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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六 進城

二百一十六進城  孟聚駐軍不前,赫連八山感覺很是為難。

  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直接攻打孟聚。孟聚統帶  了九旅斗鎧,赫連八山統帶的邊軍前鋒兵馬雖多,斗鎧數量卻是遠不如孟聚。而且孟聚在空地上扎營,就算戰況不利,他依然可以悠然后撤,自己是沒辦法給他重創的。

  第二個選擇,他還可以直接進攻延桑城。憑直覺,赫連八山就覺得,這不是一個好選擇。且不說延桑城本來就是自己留著釣孟聚這條大魚的,留著這座城市可以吸引東陵衛的主力前來救援,自己要是把城市打下了,就象綁匪殺掉人質一樣,變數沒了,這盤活棋也就變成死棋了。

  而且,單純從軍事的角度上說,東陵衛的兵窺視在側,自己還去攻城的話,這也是要冒很大風險的。萬一被孟聚捕捉到自己的破綻,從側面狠狠一擊,那自己就是兵敗如山倒的下場。

  赫連八山苦苦思索了一個下午。然后,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是兩軍相持的第二個晚上了。黑暗中,邊軍那邊傳來了叮叮當當的喧囂,這聲音響了一夜。

  當太陽升起之時,陵衛官兵們驚訝地看到,一夜之間,立在延桑南門外邊軍的兩座營寨居然不見了,通往延桑城的道路已經暢通無阻地出現在援軍面前。

  早上,孟聚是在吃早餐時候得到這個消息的:“邊軍自己拆掉了擋道的兩座營寨!”那時,他吃驚得嘴都合不上了,脫口而出:“赫連八山,他腦子壞掉了嗎?”

  但來到陣前,親眼看到了那空蕩蕩的前沿后,孟聚才意識過來:邊軍的此舉,來得并不簡單。赫連八山主動讓開了道路,邊軍把選擇的主動權重新交到了東陵衛手上,這是在挑釁,也是在試探。

  “很明顯,邊軍想向我們表示,前路已無障礙,可以放心入城了。”孟聚笑著,露出白皙的牙齒:“看來,赫連八山真的很希望我們入城啊!”

  陪同孟聚的軍官們神色嚴峻。能站在在這里的,沒有一個是傻子。赫連八山故意放東陵衛兵馬進入延桑城,其用意不問而知:在野地里,要圍殲一支斗鎧部隊很不容易。但倘若進了城,那待到邊軍主力抵達合圍,孟聚真是想跑都沒處跑。

  “赫連八山的胃口真好,他不光想著打敗我們,還想把我們一口吃掉嗎?”

  “鎮督大人,這樣的話。。。”

  “無妨!既然赫連八山擺下了酒席,那我們豈能不赴宴?傳令下去,我們即刻拔營入城。”

  帥為一軍膽,孟聚豪氣十足,部下們也受了感染,無人怯陣退縮。

  當下,集結號吹響,戰士們傳令上馬,全軍拔營前行,朝著延桑郡一路前進。

  大軍疾行,二十來里路不過兩個時辰便至。大軍剛抵達延桑郡城下,正待入城,一員斥候騎兵拼死地打馬奔回,他遠遠就一路吆喝過來了:“敵襲!敵人大舉來襲,已經逼近!”

  一時間,騷亂像是水中的波紋一般傳遍了整個隊伍。

  這時,孟聚馬上意識到兇險。邊軍特意挑選此時進擊,時機把握得非常準確,其用心也很是歹毒。東陵衛的近萬兵馬,進城需要時間。自己倘若繼續進城的話,恐慌之下,必然是人人爭先恐后,隊伍定然嘩亂。那時候,邊軍銜尾直殺,即使自己的前鋒和中軍能安全進城,但落在后面的輜重和后隊也將淪為邊軍捕殺的獵物。

  孟聚當機立斷:“全軍,止步備戰!”

  他高昂的喝令聲響徹全隊:“鎮標、黑室,全部著鎧!刺牙師,持械待命!”

  一聲令下,東陵衛鎮標與黑室兩師七百多架斗鎧列陣而前,恍若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座鋼鐵打造的城池,那一片金屬的反光耀花人眼。

  東陵衛這邊剛列陣完畢,邊軍的大隊人馬就開始出現了。

  恍如草原上突然出現了一股巨大的颶風,無數斗鎧和騎兵卷著漫天煙塵呼嘯著席卷而來。邊軍騎兵學著胡人騎兵的樣子,一邊策馬一邊高聲吆喝,各種腔調的呼號腔調與馬蹄聲混成一片,喧囂震天,聲勢逼人。

  相比于邊軍兵馬的震天喧囂,東陵衛軍陣則回以沉靜,陣列鴉雀無聲,軍士們臉色嚴峻,神情鎮定,于肅穆中透出了凜然殺機。

  眼見東陵衛的斗鎧部隊嚴陣以待無懈可擊,邊軍的人馬在一里外停住了馬步。兩軍隔陣遙遙相望,氣氛緊張,軍士們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但是,很明顯,邊軍的將領并不希望在這時與東陵衛一決生死。直到陵衛的騎兵和輜重車隊在斗鎧部隊的掩護下進城了,邊軍依然只是在那邊觀望著。

  “看來,今天邊軍是不打算動手了。”孟聚對呂六樓說。

  仿佛是為孟聚的話做注釋一般,恰好這時,邊軍陣中奔出一個騎士來,他舉著白布一直奔到東陵衛陣前,高呼道:“孟聚孟鎮督可在?我是前鋒元帥赫連都將的使者,請孟鎮督出陣來與我答話!”

  孟聚使個眼色,王北星會意,越陣而出,喝道:“鎮督大人什么身份,豈能與你這無名小卒說話!你要說便說,不必啰嗦!”

  使者喝道:“那就好!你們聽好了:元帥匯齊北疆之兵,率三十萬百戰雄師進兵東平,勢如泰山壓頂,非人力所能擋!以東平一地,決計無法抗北疆各鎮合兵。赫連都將奉勸孟大人,識時務為俊杰,勿要作螳臂當車的蠢舉!就算孟鎮督暝不畏死,也要為麾下的兒郎著想!赫連大人保證,只要孟鎮督肯投降,元帥決計不下封侯之賞,諸位兄弟也是。。。”

  沒等那家伙說完,王北星反手擎出弓箭,一箭便射。那家伙想不到王北星這么突兀地動手,根本沒有防備,這一箭正中面目,他慘叫一聲栽倒馬下,被坐騎斜斜地拖了回去。

  兩軍陣中都是齊齊出一聲驚呼,王北星擎弓在手,放聲大笑:“小賊耍弄詭計欲亂我軍心,豈能讓你如意!”

  眼見使者被射死,邊軍那邊頓時鼓噪起來,一隊斗鎧沖了上前,搶了那使者的尸體回去。過了一陣,邊軍中又奔出一員騎兵,沖這邊喊話道:“孟鎮督今日所賜,我們記住了,他日必有回報!”——吸取了剛才的教訓,這個使者比剛才站得遠多了,手上也舉了一面盾牌,王北星作勢欲射,那家伙馬上盾牌遮面,轉身就跑。

  但王北星這樣射殺使者,還是有人覺得不對的。有幕僚向孟聚進言:“鎮督,北星長官魯莽了。兩軍交戰,不傷使者。北星長官這樣擅自殺戮使者。。。”

  “閉嘴!”孟聚輕聲打斷他:“勿要迂腐!北星處置得很對,邊軍要撤了!”

  果然,正如孟聚預料的一樣,邊軍很快就掉頭撤退了,秩序井然,不慌不忙。

  眼看邊軍撤退,東陵衛陣中爆出一陣歡呼。部下們紛紛向孟聚恭喜:“鎮督大人今日挫敗北疆名將赫連八山,逼得他望風而遁,赫赫聲威,群賊莫敢正視!”

  孟聚笑笑,拱手道:“同喜同喜,都是弟兄們的功勞。”

  說是這么說,他心里卻是清楚得很,這不過是雙方的一次小碰撞罷了,哪里談得上挫敗,不過是赫連八山覺得占不到便宜,他就自行撤退罷了。

  這時,王北星才轉回來,他向孟聚請罪:“鎮督,末將方才自作主張了,殺了那賊子,請您責罰!”

  孟聚笑道:“哪的話,北星你處置果斷,我該嘉獎你才對。我們這就進城吧。”

  兵馬進城,城中東陵衛守軍的將領已在城門口迎接了,一名魁梧的青年將領站在隊伍的最前頭,見到孟聚被一群部將簇擁過來,他跪倒喊道:“末將木春,參見鎮督大人!”

  孟聚認得,這位青年將軍是東陵衛延桑署的副總管木春副督察。年初,自己上任時,木春也隨著一群同僚來拜會過他。當時混在一群督察里頭,木春并不顯得如何起眼,給孟聚的印象是這個家伙好像挺木訥的,不怎么會說話。但沒想到,在邊軍大兵壓境、主帥逃離的關鍵時候,他居然頂住了壓力,守住了城池一直堅持到自己過來。

  孟聚跳下坐騎,親手扶起了木春:“木副督察辛苦了。你孤軍堅守城池,功高甚偉。此番大勝,你將是功。”

  “大人高義,親自援救延桑城,拯救吾等于水火,城中軍民感激涕零。鎮督大人,您的盛贊,末將實在愧不敢當。大人,您倘若再遲來兩天,末將只怕也是堅持不住要降了。”

  木春說得坦白,左右將官無不臉上變色,孟聚卻是“哈哈”大笑,道:“木副督察你倒是夠坦白的。木春,我們一路過來都是又累又餓,你這邊可有地方給我們歇息一下?”

  “啊,末將失禮了。鎮督請隨我來。”

  當下,孟聚一行及隨從的高級軍官們被安置在城中大戶家中。在邊軍襲來之前,這戶士紳早早就闔家搬離了,當地陵署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征用了他們的房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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