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應對 孟聚問:“邊軍前鋒來了多少兵馬?有哪些部隊?”
“邊軍的前鋒約莫有一萬來人,有差不多五百架斗鎧。光是末將親眼所見就有四個旅的番號,其中有來自懷朔的‘赫連’旅、有來自武川的‘山巒’旅、‘鋒刃’旅,還有來自沃野的‘奔馬’旅。”
“赫連旅?可是赫連八山的兵馬?”
“對,就是赫連八山!他的兵馬擔任邊軍前鋒的中堅,想必他就是這支邊軍兵馬的指揮吧!”
“邊軍兵馬士氣如何?斗志可旺盛?”
“就末將所遭遇,赫連旅堪稱強兵,鎧斗士的戰斗素質極高,而且主動進攻欲望極強,我軍鎧斗士得兩三人聯手才能抵擋一名赫連旅的鎧斗士,至于邊軍的其他旅人馬,末將還沒來得及交手。”
孟聚聽得暗暗咂舌,他望向旁邊:“六樓,北星,你們有什么要問的嗎?”
呂六樓和王北星神色都很嚴肅,聽到孟聚問話,他倆很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眼色,這讓孟聚覺得很納悶:這兩個家伙在暗暗嘀咕什么呢?
王北星拱手:“鎮督,末將有點疑惑,想請胡督察解惑,還望鎮督恩準。”
“北星,大家都是同僚,你只管問就是了,何必那么客氣?”
“謝過鎮督。胡督察,請問,你是什么時候離開延桑的?”
胡豪鐵回答得很謹慎:“那是昨天早上。”
“邊軍的前鋒是什么時候抵達延桑的?”
“那是前天傍晚時的事了。”
這時,孟聚也注意到了,這時,胡豪鐵很明顯地緊張起來——盡管他表面上依然顯得很坦然,但是他的目光閃爍,始終不敢與王北星對視。
王北星平靜地問:“胡督察,敵軍剛到,你馬上就出城了,這好像不是很合適吧?”
“王督察,我并非撤退。當時情形危急,邊軍來勢洶洶,我是要出城來請求援兵。”
“要請援兵,胡督察差遣一名副將攜你的手令出來就好。胡總管,身為延桑城內守軍之,你怎能輕離圍城?主帥一走,守軍軍心動蕩,這城池還能守得住嗎?”
胡豪鐵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說:“我已經安排好了,我的副手木春副督察留在城內負責鎮守。木春閣下沉穩堅毅,有他在,城池自然會安然無恙。”
王北星搖搖頭,說:“延桑能不能守住,這是一回事,但在守城的關鍵時候,胡督察你擅自棄城而走,這又是另一回事。胡總管,身為延桑總管,你守土有責。”
王北星語氣溫和,但辭句卻是犀利如刀。胡豪鐵額上微微出汗,他偷眼瞟了一眼孟聚,垂說:“王督察說得是,末將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處置失當,請鎮督大人責罰。”
王北星也不再說話,把目光投向了孟聚——這時,所有人都望向了孟聚。
孟聚心中暗嘆,他說:“胡總管,一路過來辛苦了。你先去歇息吧。明天,你與我們一同出,增援延桑。”
可以看出,胡豪鐵很明顯地松了口氣,他低聲說:“末將遵令,謝鎮督大人寬宏。末將。。。很慚愧,當時實在是慌了手腳。”
孟聚不動聲色地點頭:“去吧,好好休息吧,莫要想太多了。”
胡豪鐵起身告辭,他沖著孟聚跪倒,然后又沖著王北星和呂六樓深深一揖,然后才轉身離去。
胡豪鐵走了,王北星對孟聚說:“鎮督,胡督察,他分明是。。。”
“我知道,很明顯,胡總管臨陣逃脫了。”
孟聚嘆口氣:“但還好,他沒有逃到邊軍那邊去,也沒有帶著城池和兵馬一起降了邊軍。如果行軍法,開了殺自己人的例子,這影響實在太壞。我們東陵衛失去了朝廷的支持,能堅持到現在,唯一能依仗的是我們內部的團結,還有弟兄們對我的信心。我們不能把前沿的將領們逼得太緊了,得給他們留一條后路,否則他們統統只能降了邊軍。”
王北星恍然:“鎮督是比我想得深遠。早知如此的話,剛才我就不揭穿胡督察了。”
孟聚笑笑,卻不做聲。其實,剛才王北星一開口他就明白他打算做什么了,不過他沒有阻止。察覺到部下的錯誤而寬恕他,這是雍容大度;但若是根本不知道,那就是愚蠢了。王北星的出手恰到好處,讓胡豪鐵知道,自己并不是被他瞞過去,只是自己大度寬容他罷了。這樣,部下既感激又愧疚,下次自然會出死力應戰。
“六樓,剛才你就一直沒出聲,在想什么呢?”
呂六樓抬起頭,神色鄭重:“鎮督,末將在想,在延桑郡,我東陵衛只有一營斗鎧和五百步兵駐守。而聽胡總管說,邊軍前鋒就有上萬兵馬和五百多斗鎧,倘若全力攻打,他們沒理由拿不下這么一座小城的,更沒有理由讓胡總管帶著幾個親信就能沖出來求援。
以末將陋見,邊軍這次攻而不克,怕是另有謀劃吧?”
孟聚一針見血:“六樓,你在擔心邊軍圍城打援?”
“鎮督明鑒,卑職確實有此擔心。邊軍在延桑城下等著我們過去,以逸待勞,此戰不容樂觀。增援延桑之事,還望鎮督三思。”
“十有八九,赫連八山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了。他想圍城打援,我們想解圍,大家各有算盤,那就只好硬碰硬了,看看誰的拳頭更硬吧!”
呂六樓有點意外,他沒想到,明知道邊軍有圈套,孟聚還是執意要鉆進去。但看著孟聚自信的樣子,他不禁疑惑:“鎮督,您是否已有破敵良策?象上次一樣,偷襲他們?”
孟聚搖頭:“我們上次偷襲樂平,邊軍吃了大虧。赫連八山號稱北疆名將,應該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這次進犯,邊軍定會步步為營,不會再給我們逐個擊破的機會。而且,邊軍此次入侵,兵力雄厚,士氣如虹,這樣的對手,不是靠一兩個妙策能打的。”
“嗯,鎮督說得很是。”
看到部下們陰沉的臉,孟聚微笑道:“兵家行事,以正合,以奇勝。即使正面交戰,只要運籌得當,我軍并非沒有勝機。”
主帥既然決意已下,身為部下再啰啰嗦嗦那就不合適了,二人都是微微躬身:“明白了,鎮督,末將恭聽鈞令。”
“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呢。”
第二天,天氣明朗,東陵衛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
第三天,在距離延桑郡還有約五十里時,前哨回報,前方出現了入侵邊軍的游哨。
消息傳來,軍中氣氛陡然緊張。陵衛的前哨斥候出動,驅逐了邊軍的游哨,但對方并沒有走遠,停在遠方遙遙地觀望著陵衛大軍的動向。
王北星請纓統率斥候隊去將他們消滅,孟聚看了一陣,邊軍的斥候騎兵在地平線上只有淡淡的幾個小黑點。他阻止了王北星出戰,只派遣一營斗鎧在大軍側翼擔任警戒防衛,主力繼續向延桑挺進。
第四天中午,陵衛軍隊抵達延桑郡城郊,遙遙已可以望見延桑郡城池的黑色輪廓。
這天,前路偵查的斥候回來,向孟聚報告了兩個消息:第一,延桑郡并未失守,城頭上飄揚的旗幟依然是東陵衛的黑底白狼旗;
第二,城池已被邊軍包圍。在援軍和城池之間的官道上,邊軍建起了兩座營寨,工事建造得很堅固,兵馬守備也甚是嚴密。
延桑郡并未失守?
得知消息,孟聚下令停止前進,原地扎營立寨。小半天功夫,大道邊上便立起了一座巨大的營寨,陵衛軍隊入寨駐扎。
黃昏時,有小股的邊軍兵馬在營寨邊上出沒,其中有騎兵也有斗鎧。他們靠得非常近,出尖銳的呼哨聲,一邊向營寨里放箭,一邊還污言穢語地罵個不停,罵孟聚是窩囊廢、膽小鬼,見死不救。
旅帥們紛紛向孟聚請戰,要干掉這伙欺上門的邊軍,但孟聚統統駁回了旅帥們的請戰,只是派遣一營斗鎧出去把對方驅趕走就算了。
入夜,兩軍遙遙相望,都望得到對面營地的那片火光通明。
東陵衛突然停下扎營,這讓邊軍的前鋒統帥、懷朔都將赫連八山感覺很意外。
在赫連八山料想中,孟聚既然是為救援延桑而來的,自然該心急如焚地攻打那兩座營寨。待到東陵衛兵疲力竭時,自己再率主力突然殺出,自然可以大破其兵了。沒想到的是,孟聚竟然好整以暇地遠遠安營立寨觀望,好像根本不怕耽擱時間,也不在乎延桑城的得失。
這一下,為難的倒變成赫連八山了。對延桑城,他故意圍而不攻,就是把這城市當做誘餌,吸引孟聚主力來援。沒想到,魚兒都到了誘餌旁邊了,卻就是不吃餌,擺出一副若即若離的態度,這讓赫連八山感覺很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