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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一章 結癥

第九百三十一章結癥  曹颙回府時,是被人扶下馬車的,攙進院子的。

  今日十三阿哥與十六阿哥都去了四阿哥府上,而且,風頭正勁的十四阿哥也親自過去給四阿哥拜壽,這席面上的氣氛,看著那叫一個“好”,所以連曹颙都被多灌了幾盅。

  最讓曹颙囧的是,平素不愛搭理人的十阿哥,今兒親自敬了他一盅酒,有“致謝”之意。看來,方種公這些日子的針灸療法,已經初見成效。

  要說這位十阿哥,卻是個有心的,外人只道他魯莽,其實心中明白。

  他也曉得,曹颙同自己沒什么仇怨,當年時疫封他的王府也是為了遏制時疫的擴散。雖說折損了他的面子,但是隔了這些年,再說這個也沒意思。

  如今,經過皇父“追封”這一出,他才曉得曹颙不僅是自己的侄女婿,還是自己的親外甥,倒是真生出幾分親近。

  就連早先將方種公“封口”的想法,也淡了。

  十阿哥這一示好,可是將九阿哥給惡心壞了。

  早先不過覺得曹颙這小子不簡單,讓人頗為顧忌,現下卻成了親戚,往后要是他再想收拾曹颙,就是“以大欺小”。

  為了李氏的身世,他親自問過生母宜妃,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見平素不待見曹颙的十阿哥都對曹颙緩和了顏色,九阿哥哼哼幾聲,也跟著湊趣。

  誰讓曹颙喝酒就上臉,一副“不勝酒意”的模樣,讓九阿哥存了壞心眼,想要灌醉他,讓他出個大丑。

  這來吃酒的宗室王爺貝勒們,見這兩位都對曹颙“慈愛有加”,少不得就有人跟著湊熱鬧。

  這些人,論起身份,都比曹颙尊貴;論起輩分,都比曹颙高,壓根沒有曹颙回絕的余地。

  于是,喝來喝去,曹颙“醉了”。

  還是十六阿哥出面,同四阿哥說了一聲,叫人送他回來。

  左住、左成兄弟見曹颙如此,忙上前喚了一聲:“義父!”

  曹颙哪里是真醉了,不過是見九阿哥歪纏不過,“酒遁”脫身。

  如今進了自己院子,他就推開扶他的人,自己站得好好的。

  “你們兩個怎么跑到這來了?用了晚飯沒?”曹颙摸了摸這小哥倆的腦袋,說道。

  “義父…兒子…”左成養著小腦袋,支吾著。

  曹颙雖沒喝醉,到底多喝了幾盅,覺得有些口渴。見兩個義子有事要說,他就帶著兩人到前廳說話。

  聽說是想要跟著鄭燮出京,曹颙有些皺眉,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夫子對你說的?”

  這一刻,他心中有些惱。

  他就是因鄭燮品行有瑕疵,會影響孩子夢的名聲,才想著以捐官的名義,打發其離開,怎么還會讓左成跟過去?

  只是左成十歲,能自己有這樣的主意么?

  “是兒子想同夫子學畫。”左成的回答到是毫不遲疑。

  “哦?那夫子怎么說?”曹颙端起茶盞,用了兩口,追問道。

  左成漲紅了臉,小聲說道:“還沒同夫子說,昨兒同我娘說了。娘說,要聽義父的。”

  曹颙看了他一眼,倒是頗覺欣慰,還好這孩子沒有直愣愣地跑到鄭燮面前求學。

  他撂下茶盞,道:“你想要學畫,義父不攔你;但是隨同夫子出京,不妥。夫子是外放當知縣,乃一地父母,公事繁忙,哪里有授課的功夫?”說到這里,頓了頓,道:“如今內廷有幾位供奉,都是畫壇高手。你要是真心求學,義父為你張羅。”

  左成聽了,卻不見欣喜,小心翼翼地說道:“義父,就同夫子說不行么?兒子不會給夫子添亂的,服侍夫子筆墨,做個書童也行了。”

  前面曹颙還耐心聽了,聽了這“書童”二字,曹颙的臉就黑了,盯著左成。

  要是真讓左成做了鄭燮的“書童”,那還了得。鄭燮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這是私德,曹的颙管不著,但要是敢牽扯到自己孩子,他可不管是不是歷史名人。

  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過了半晌,曹颙才開口道:“父母在,不遠游。大人尚且如此,何況孩童?你這么大,固然不怕長途跋涉辛苦,也要體恤親長。況且,明年還有童子試,學問不能耽擱。”

  這些日子,他也想好了,讓左住、左成兄弟參加童子試,好入順天府官學。說起來,比八旗官學還名正言順,往后就算不走科舉仕途,混個舉人功名,日后不管選擇做官,還是選擇為民,都兩相便宜。

  左住、左成到底頭一回聽說這個,望著曹颙,說不出話。

  說起來,曹家子弟,曹颙這一輩還真沒有人參加童子試的,都是納捐成監生。就是東府的探花郎曹項,也沒有經過童子試。

  “好好用功,考出功名來,也給你娘賺個誥命出來。”曹颙對左成道:“既漸大,要分清輕重緩急。課業為主,畫畫為主。往后你要孝順你娘,還要娶妻生子,總不能靠畫畫為生。”

  不是曹颙古板,而是這個時候的職業畫師身份低微,畫作也不值錢。只有那些士林名家、名臣名宦,才會偶爾風雅一把,揮毫一次,賺得豐厚的潤筆費。

  左成聽了,小眼神有些暗淡,點了點頭。

  左住倒是對童子試留心,開口道:“義父,大哥與恒生弟弟也參加嗎?”

  曹颙笑著點點頭,道:“自然參加,只是聽說,這童子試也不好考,現下到明年秋還有十個月,你們可得用功!”

  科舉傳家,才是這個社會家族不敗的根基。憑借的帝王的恩寵與姻親關系,不過一代人富貴。

  左住聽了,眼睛發亮。

  東府兩位叔叔都是進士,他的未來岳父也是進士,使得小家伙這兩年也存了好強,一心要考進士。

  原還以為要等到十五、六后,才能跟叔叔們一樣,參加鄉試,沒想到明年就要考試。

  左成耷拉個腦袋,曉得義父說得是正經。

  曹颙這幾日正猶豫請什么人到家中做館,秀才的話,怕學問不夠;舉人的話,這每次會試就要耽擱一年,做不長久。

  太年輕的,怕不安分,往后生出事端,連累曹府邸名聲;太年邁的,不知變通,不會帶孩子。

  雖說是家學,但是對孩子們來說至關重要。《紅樓夢》中,黛玉的先生是丟官的賈雨村,同落第秀才不可同日而語。

  同兩個義子說過后,他倒是有了主意。

  要請,就請最好的,明兒就使人打聽有閑賦的官員。正經童子試、鄉試、進士科,一層層考下來的,又經歷過宦海沉浮的,到時候給孩子們將八股應試,還能講些官場見聞,善莫大焉。

  他這邊心定,左成卻是心中沉甸甸的,難受得不行。

  回到梅院,左住直接拉到他小書房,道:“你怎么還想不明白,方才義父不是說得清楚么?就是義父,也是十五、六才離開父母出門的。”

  “可是,我想跟夫子學畫,還舍不得硯香。平素放了學,夫子都教我們兩個學畫的,如今他指定要跟著夫子去。”左成嘟囔道。

  聽到“硯香”,左住皺眉,道:“有什么舍不得的?瞧他平素陰陽怪氣的,不許同他玩兒!”

  左成嘆了口氣,倒是也不同哥哥相爭…

  東府,南跨院。

  兆佳氏站在西廂門前,推開門往里看了兩眼,見收拾得利利索索,隨時能安置人的樣子,臉上添了笑模樣,邁步走了進去。

  小小的兩間屋子,分了里外間。

  她仔細看過,覺得還算滿意。畢竟這屋子是空的,沒有住人,所以她看了一眼就出來。

  素芯跟在婆婆身后,曉得她又要舊話重提。

  怕是去西府吃酒,看了初瑜與曹頤的肚子刺激的。

  素芯心中酸酸的,生出幾分悲涼。這日子日復一日,如枯井一般。她倒是真心盼著能有個孩子,不拘男女,往后就有了指望。

  回到上房,兆佳氏果不其然開口道:“從上半年,你們爺就說要添人,這半年都過去了,怎么還沒動靜?媳婦啊,這小子嗣大事,可不好耽擱。你也放寬心,在這個家里,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任由兒子們鬧什么‘寵妾滅妻’。妻就是妻,妾算什么?那個爺們的玩意兒,生孩子的母馬,不必放在心上。”

  “媳婦曉得了。”素芯垂下眼瞼,淡淡地應道。

  兆佳氏滿腦子都是江蕙的小模樣,拉著素芯坐下,倒是添了幾分熱絡。

  “你們爺不是一心想要從良家納妾么?可有了人選?正經人家的姑娘,誰會巴巴地上門做妾?不會是外頭有狐媚子,勾搭上小五吧?”兆佳氏問道。

  素芯無語,這半年,她冷眼旁觀,丈夫卻是沒有納妾的心思,夫妻兩人忙著“子孫大業”,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上個月她經期延遲了三日,曹頫興奮地好幾晚沒睡好,恨不得立時就請太醫過來診治。一到吃飯的時候,就盯著她,問她惡心不惡心,想不想吃酸的。

  結果,太醫沒請呢,她開始行經了。曹頫雖沒說什么,但是其中失望可想而知。

  想到這些,素芯幽幽地嘆了口氣。

  因為丈夫比她小,長得又英俊風流,所以她原不肯拋一份真心,就是不愿做個怨婦。

  五年了,丈夫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就是她娘家給預備的兩個陪嫁丫頭,他也一個沒收用。

  她倒是不知自己是幸還是不幸,早年沒有真心,想要為他納妾時,他不納;如今,這夫妻之間感情漸深,卻為無子困擾,此結癥,如何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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