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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齋戒(下)

  第六百四十一章齋戒(下)

  溥仁寺,佛堂外。

  那幾人躡手躡腳,走到窗下。其中一人,輕輕伸手捅破了窗戶紙,往佛堂里窺視。

  背對著門口的,是兩個男人的身影,其中一個身上穿著三品官服。

  偷窺那人,沖邊上的伙伴點點頭,隨手從懷里掏出個竹筒來,對著那已經被捅破的窗戶紙,往里面吹氣。

  過了好一會兒,就聽到“撲通”兩聲,再看屋子里那兩人,已經倒地。

  其中有個還碰倒了燭臺,蠟燭雖說沒滅,但是卻使得屋子里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窗外幾人見了,往四周掃了幾眼,見并沒有異常,為首那人才帶著兩人走到門口,推門進去。剩下一個,在外頭望風。

  隨即,卻傳來“咦”的一聲。

  屋里的蠟燭滅了,屋子一下子變得黢黑。

  隨即是刀劍出鞘的動靜,接著是幾聲悶響。

  外頭那人聽著動靜不對,上前一步,道:“老大,老大…”話音未落,已經直直地倒下。

  過了好一會兒,屋子里重新有了燈光,地上躺著幾個像粽子一樣的家伙。

  一旁站著的,是曹頌、智然、魏黑還有幾個宮廷侍衛。

  看到地上昏倒那幾個家伙身上的僧衣上不乏血跡,智然不由垂下眼瞼,低聲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僧帽已經落到地上,露出頭發來,這幾個顯然不是僧侶。

  這樣看來,這幾套僧衣的真正主人,怕是已經到西方尋佛主去了。

  曹頌同那些侍衛怎么會想到這些,他們臉上都多了幾分雀躍。看著地上的幾人,越發興奮,已經尋思如何逼供,看有沒有同伙。

  趁著眾人不留意,智然出了屋子。

  時值月中,天上滿月如銀盤。

  智然仰首,望了望星空,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屋子里已經開始審上了,亂糟糟的。地上這幾人雖說看著窮兇極惡,但是也不是什么手段高明之人,否則也不會輕易落網。

  問了半晌,也沒說出什么有用的東西。那幾個侍衛也是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人,帶著幾分戲耍之心。

  魏黑早先也在江湖上混過,見了眼前鬧劇就覺得有些吵,也從屋子里出來。

  見智然還在院子里站著,魏黑道:“智然師傅,折騰了大半夜,快去歇吧,明晚還得守著。”

  智然點了點頭,兩人一道出去。

  曹頌他們那邊,也都留意到僧衣問題,開始按照這幾個人交代的,尋找那幾個倒霉僧侶,看有沒有幸免的。

  這邊的喧囂,曹颙一無所知。

  他好夢正酣,夢里都是各種會餐的場景。甚至上輩子,事務所餐會的情景都有了。自助烤肉店里,肥嫩多汁的牛肉,還有個圓臉的服務小姐…

  另一側,十六阿哥側著身子,睡相要比曹颙的規矩許多。

  屋頂上,曹甲、曹乙沒有坐著。

  在這月圓之夜,坐在屋頂上實在太顯眼。那可不像是保護,更像是招人了。

  兩人都是順著青瓦屋脊躺著,就聽曹乙低聲道:“給,老大!”

  曹甲伸手接了,是幾塊拇指粗細的牛肉干。他丟在嘴里,咀嚼著。

  曹乙那邊,嘴里也沒閑著,一邊咀嚼,一邊低聲道:“老大,這大公子那邊幾頓沒吃了,咱們用不用丟幾塊牛肉干進去。”

  “不許多事。”曹家壓低了音量回道。

  廂房,院門里,廊下,隱秘處站著不動的,是十六阿哥的幾個近衛。

  曹颙醒來時,天還未亮。

  因屋子里點的蠟燭有小孩胳膊那么粗,所以還未燃盡。

  曹颙是餓醒的,起身搓了搓臉,看著佛像發呆。腦子里一閃而過的,是尚未完全忘記的美夢。

  那長簽子上的烤肉,腌好的牛排,想到這些,他的肚子不由地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想著還要堅持兩天不吃東西,曹颙揉了揉肚子,實是懷疑自己的毅力。

  “什么時辰了?”十六阿哥閉著眼睛,也不曉得是醒了,還是迷糊著,含糊問道。

  曹颙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才寅正二刻(凌晨四點半)。

  “再睡會吧,還不到卯時。”曹颙說道。

  十六阿哥聽了,卻揉了揉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青石板的地面到底是發硬,十六阿哥揉了揉肩肘與腰身。

  “繼續齋戒也沒什么,使人送個褥子吧?”曹颙問道。其實他心里還想著,能不能使人送些肉干什么的。不過想到這是在寺里,又是打著為皇帝萬壽節祈福這個大招牌,他就將后邊的話咽下。

  “算了,再熬兩日吧!”十六阿哥道:“算算日子,皇阿瑪也當收到我的折子了。要是心血來潮問起詳情,曉得咱們在這邊悠哉了三日,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說到這里,他不由失笑,看著曹颙道:“我曉得孚若不耐煩鬧這些虛的,只是有時候,來點虛的比來點實的更容易表忠心。”

  沒有褥子就沒有褥子吧,這洗漱問題怎么解決?

  曹颙站起伸來,走到門口,想要推門出去,哪里推得開。

  曹颙轉過身來,看著十六阿哥,道:“十六爺,這洗漱不會是免了吧?”

  十六阿哥瞪了曹颙一眼,道:“爺沒那么臟,昨兒已經吩咐人了,辰時讓他們開門,換馬桶還有送熱毛巾過來。”

  真是煎熬啊,曹颙重新坐下,尋思那些外地督撫,說是齋戒一周的,指定偷吃了東西,要不然怎么堅持下來的?

  只覺得身子都僵了,但是這般呆著只會覺得肚子越發餓,曹颙拿起筆,接著抄寫《金剛經》。

  十六阿哥起身,溜達了一會兒,也跟曹颙一樣,接著抄寫經書。

  過了辰時,洗漱完畢,曹颙的《金剛經》也抄完。

  日子越好難熬,一會掏一次懷表,也不見指針走多遠。

  還有一天半,該怎么熬啊?如今雖說是大白天的,但是曹颙真有些饑寒交迫的感覺。

  十六阿哥也抄完了,正在側身躺著,睜著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他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樣的,是真如野史所說的是個“糊涂王爺”,還是大智若愚,曉得保全自身,三朝不倒?

  曹颙同十六阿哥結識至今,也過去七、八年了,算是看著他一點點從一個少年蛻變至今。

“十六爺在想什么?”曹颙開口  十六阿哥嘆了口氣,道:“孚若,八旗廢了。這從八旗入關至今尚不足百年,就成什么樣子,想當年,祖輩打天下時,幾十萬八旗鐵騎就馳騁中原,占了這大明的花花天下,所懼何來?如今,邊疆癬癤之患,都解決不了。將熊兵弱、缺馬少糧,任由小人叫囂。”

  雖說曹颙安安分分地生活,沒有什么“反清復明”的念頭,但是聽十六阿哥說起八旗入關之事,心里還是頗為不自在。

  是啊,滿清入關不足百年,這“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也不足百年。

  天下賦稅,江南占三分之二。

  朝廷不敢輕忽江南,這些年懷柔政策用了不少。因各種洪澇,江南每年都有各種賦稅減免。饒是如此,血海深仇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化解的。

  文人少節,只要能當官,誰管是大明天下,還是大清天下。

  但是也有不少大儒,隱匿民間,至死不出仕,就如曹颙蒙師宋夫子之父。

  滿朝文武稱頌的“康熙盛世”,就跟個紙糊的燈籠似的,看著光亮,卻不能捅破那層窗戶紙。

  百年后的中國,會更弱。

  曹颙看著十六阿哥,道:“十六爺,可曉得東印度公司?”

  “東印度公司?”十六阿哥沉吟片刻,道:“曉得,五十年他們在廣東成立洋行,專門收購茶葉的。雖說當時我沒管著內務府,但如今內務府那些人提起這個來,還說洋鬼子的銀子好賺。對了,內務府這幾年的香料與靛青,也多是從他們手里買的,同時還賣給他們部分絲綢。”

  “那十六阿哥可曉得,東印度公司得到英國皇帝授權,能自主占領地盤、鑄造錢幣,還可以自己修建自己的要塞、組織自己的軍隊?”曹颙問道。

  “什么?”十六阿哥聽了詫異:“那‘鷹洋’是東印度公司自己鑄的?不是說是什么墨西哥的么?”

  “‘鷹洋’是墨西哥的不假,但是其他的銀錠、金錠估計是東印度公司自己鑄的。”曹颙道:“反正印度有金礦,他們占了也不費什么事!”

  十六阿哥聽了直皺眉,道:“不是聽說他們只在印度建工廠么,怎么連礦山也能占?這樣,不是跟強盜無異。”

  曹颙笑道:“人心貪婪,誰的力量強大,誰說話。在那些洋鬼子所受的教育中,可沒有咱們儒家那套虛禮,人家講究的是實惠!”

  “到底是番邦小國,不受教化。”十六阿哥搖了搖頭,看了曹颙一眼,道:“孚若對我說這個做什么?難不成,他們還想憑著廣東那幾十號人,到咱們大清搶地盤不成?那豈不是癡人說夢。”

  曹颙接著說道:“如今,他們在廣東做商貿,買咱們的茶葉與絲綢,到歐洲變賣。能賣給咱們,只有鐘表香料這些東西。買的多,賣的少,這一來二去,就有越來越多的銀子流入咱們這邊。”

  十六阿哥挑了挑眉,笑著說道:“如此最好,讓這些強盜白忙活。將其他地方的金山銀山都搬到咱們大清來,也算他們的功勞。”

  “十六爺忘了什么是強盜?強盜就是想要不勞而獲占別人的東西,可不是給人占便宜的。若是他們這樣下去,那還叫什么強盜,那豈不就是合法商賈了。”曹颙說道。

  “孚若的意思,怕他們對大清不利?”十六阿哥尋思了一回,說道:“幾個跳梁小丑,還能掀起什么大風大浪不成?”

  其實,曹颙心里也不曉得東印度公司在中國傾銷鴉片是什么時候。

  只是曉得林則徐禁煙是在道光年間,一百三十來年之后,那個時候鴉片已經泛濫成災。

  不過現下,東印度公司與中國存在著貿易逆差,曹颙是曉得的。數額雖說不算大,但是比例也很是明顯。

  只是如今的英國還沒有進行工業革命,海外殖民還是初期,沒有露出日不落帝國的霸道嘴臉。

  曹颙見十六阿哥對東印度公司不屑一顧的模樣,拿了一張白紙,提起筆來,在上面畫了個大圈,隨即上大圈外畫了個拇指蓋大小的小圈。

  “這個是印度,這個是英吉利。”曹颙指了指大圈,又指了指小圈道:“結果呢,英吉利的商人足跡遍布了大半個印度。印度皇帝開始以為是引進個大商賈,看到那些琳瑯滿目的鐘表珠寶,歡迎得不行。結果請神容易送神難,往后少不得也斷送在這些商人之手。”

  十六阿哥神色慢慢鄭重起來,看著曹颙,道:“孚若到底想說什么?”

  曹颙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想表達什么,說明鴉片戰爭帶給中國人的災難么?還是說中國正在老去,其他國家卻長大了,所以往后要受欺負。

  “說前幾日提過的建議,青史留名那個,十六爺有沒有興趣?”曹颙稍加思索,回道。

  “莫不是叫爺出面將東印度公司那幾個洋鬼子給滅了,杜絕后患?”十六阿哥生出幾分好奇,問道。

  “滅了東印度公司,還是西印度公司,或者什么北印度公司,治標不治本。”曹颙道:“只是咱們這邊也當生出警醒之心,防止他們耍手段。就算是尋常人,在貿易上吃虧,也會想著在貿易上找還回來的,更何況是強盜心性,只有讓他人吃虧的,哪里自己吃虧的道理。”

  “孚若想到了?他們到底會有什么手段,來將送來的銀子再賺回去?”十六阿哥眼睛一亮,贊道:“早就曉得孚若在經濟上有兩下子,沒想到還能考慮得這般長遠,行啊,也沒有瞎混日子。”

  “大煙!”曹颙回道:“或許他們現在還抽不開手來算計咱們,但是用不了多久,或者二、三十年,或者三、五十年,他們就會用大煙來將銀子賺回去。”

  雖說現下世面上也有大煙,但是多是藥鋪出售,價格昂貴,給病人止疼用的。

  聽曹颙說這個,十六阿哥還頗為不解:“那個是藥,就算使勁兒賣,能賣多少銀子?”

  “難道十六爺沒聽說有吸大煙的?”曹颙問道。

  “聽倒聽說過…”十六阿哥說著,想起一個宗室將軍,就愛吸這個,弄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

  “十六爺,要是滿朝文武、八旗兵卒都抽了大煙那會如何?”曹颙跟著說道。

  十六阿哥想到那個情節,不由愕然,喃喃道:“國將不國…”

  接下來,十六阿哥就跟著好奇娃娃似的,開始提出關于大煙的各種問題。同時,他也在找各種法子,試圖要推翻曹颙的論證。

  曹颙對鴉片的危害認識得清楚,但是畢竟沒有接觸過,說起它的誘惑力來,也沒有好的參照物。

  最后,他想到了鼻煙。鼻煙他也吸過的,雖不能說是上癮,但確實是提神。他吸的還不勤,那些有煙癮的,沒事就掏出來在鼻子下嗅兩下。

  “鼻煙抽起來,已經能使人神清氣爽,容易上癮。大煙抽起來,就是飄飄欲仙,茶飯不思,再也放不下了。十六爺您說,這一傳十、十傳百的,還能剩下幾個好人了?”曹颙拿鼻煙舉例子道。

  十六阿哥聽了,眼圈轉了轉,沒有應聲。

  曹颙見了,忙道:“十六爺別當是說著玩的,這個東西可不能試。極易上癮不說,想要戒了卻是不易,抽上了人就廢了。”

  十六阿哥笑著擺擺手,道:“我是傻子么,曉得有毒,還去試這個?”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辯論了半日的功夫,又到了晚上。

  曹颙終于跟人說起后世之事,心里有些興奮。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盼著十六阿哥生疑,問他一句“你怎么曉得幾十年后的事”。

  誰想到十六阿哥全無半點疑心,只當他是在經濟上有獨特見解,才這般憂國憂民。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沒想到鴉片戰爭的序幕已經這般近了。

  曹颙心里也在算時間,鴉片開始在中國傾銷時,是幾十年后,還是百年后,自己還活著么?

  想個法子,扼制住這個,也算是為這個國家與子孫后代做點什么。

  曹颙也不曉得自己怎么變得愛國,或許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孫子成大煙鬼罷了…

  這晚寺里卻是太平,到了第三日晚亦是。

  轉眼,到了三月十八日,萬壽節。

  曹颙與十六阿哥早早起了,沐浴更衣,佛前上香,又向京城的方向叩拜,算是完成了這次齋戒。

  待齋菜送上來,聞著米香,曹颙摸了摸干裂的嘴唇,才曉得吃飽喝足也是幸福的事。

  十六阿哥雖說小時候餓的次數多些,卻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像這樣三日不吃不喝,也熬得不行。

  只是有大煙的論題在,才使得他精神頭足些。

  如今看到吃的,他也有些受不住,舉起筷子,風卷殘云一般。

  兩人都不是孩子,也曉得餓得太久不能吃得太飽,將幾個小菜與半盤粥喝光后,就撂了筷子。

  出了屋子,看著明媚春光,曹颙頗有脫胎換骨之感。

  看來沒事餓一餓也是好的,原來只覺得心累,現在覺得沒有什么可值得煩的。能吃能睡,家人安康,就是幸福。

  十六阿哥那邊,問了曹頌這幾日所獲,曉得只抓到四個,頗為失望。直至此時,曹颙才曉得他們在其他佛堂設置了陷阱。

  因寺里死了僧侶,曹颙與十六阿哥這邊見了主持大喇嘛時,又添了不少香油錢。

  智然沒有跟著回府,而是留在寺里這邊。

  寺里有幾個會漢話的蕃僧,同智然論過佛法,有些交情。智然見十六阿哥在,曹颙那邊沒什么事,便留在這邊研修佛法。

  這些日子,智然有些不像出家人,同世俗有了更多牽絆。

  曹颙曉得,這都是因自己的緣故。他看在心里,尋思是不是挑個合適的機會,勸智然還俗。

  智然卻像是看透曹颙所想,道:“門里門外的,都是小僧,曹施主何必拘泥常情。”

  就算是朋友,也有獨立的人生。

  曹颙見智然如此,自不會再啰嗦,只是偶爾看向他的時候,心里也頗為古怪。

  智然與他同齡,生辰比他大。

  若是真有血緣關系,那豈不是他的手足兄長?

  總覺得智然的眼神里有著一種了悟,還有說不出的沉重,有好幾次曹颙想要將心中疑惑問出來,卻又是說不出口。

  因是萬壽節,各衙門的官員都按照品級裝扮,到主官衙門里,一起往京城的方向磕頭叩拜。

  內務府衙門這邊,自然不能免俗。

  十六阿哥說是乏了,不耐煩動。曹颙換了官服后,往行宮去了。

  在衙門這邊,同眾人一起叩拜磕頭后,曹颙便去探望妻女。

  初瑜那邊,卻是正有貴客,是寶雅與一個蒙古格格。

  上次見寶雅,是在前年受傷的時候。兩年時間,轉眼而逝,寶雅仍是老樣子。

  她坐在炕上,懷里擺著天慧,眼跟前擺的都是各種吃食。她自己吃一塊餑餑,喂天慧吃一塊。

  除了家人,天慧平素不喜與人親近的。卻乖乖地坐在寶雅跟前,任由她抱著喂食。

  那個蒙古格格,則是在邊上坐著,笑瞇瞇地聽初瑜與寶雅說話。

  寶雅是姻親,沒有什么可避諱的,聽說曹颙來了,笑盈盈地起身見過。那個蒙古格格,十八、九歲,看著也大方爽朗得緊,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

  說起來,這個蒙古格格也不是外人,是達爾汗王府的格格,論起輩分來是蘇赫巴魯的堂姑姑。

  說話間,曹颙得知,不只寶雅來熱河了,蘇赫巴魯也來了。

  “蘇赫巴魯也來了?”曹颙聞言大喜:“在哪兒,才聽說,怎么也不先給我個信兒?”

  “聽說你同十六叔在齋戒,誰敢去打擾?”寶雅道:“不過今兒你是碰不到他了,他有事出城了,說是明后天才回來。”

  淳王府花園,東院上房。

  十六阿哥坐在床上,看著手中紙里裹著黑糊糊的東西,厭惡地皺皺眉。

  一個宮女拿著燭臺過來,不解地看了看十六阿哥,輕聲問道:“爺,要點上么?”

  見十六阿哥點頭,那宮女才拿起火鐮點好了蠟燭。

  十六阿哥擺擺手,道:“出去,沒爺的吩咐,誰也不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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