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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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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定門內,雍親王府,書房。

  四阿哥站在窗前,只覺得晚風來疾,不禁生出一絲寒意。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微微地垂下眼皮,覺得有些乏力。

  到底在等什么,到底在盼什么?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是只有盞茶功夫,外頭傳來腳步聲,有人在書房外道:“四爺!?”

  是戴錦的聲音,因書房里沒有掌燈,所以他有些不敢確信四阿哥到底在沒在此。

  四阿哥側身往椅子上坐了,道:“進吧!”

  聽到四阿哥吩咐,戴錦方才推門進來。

  滿室幽暗,眼睛一時適應不急,他很想問問用不用掌燈,但是曉得這位主子最不喜自作聰明之人,便忍了沒問,說起正事。

  “四爺,已經傳回消息,萬歲爺手諭,噶禮之母叩閽一案由刑部審訊。

  ”說話中,他已經是帶了幾分歡快,到:“這下子,那位怕是要覺得咬手了!”

  “刑部審訊!”四阿哥沉聲道:“那隆科多呢,曹颙呢,他們兩個如何行事?”

  戴錦道:“隆…大人為了防止噶禮等人遁走,帶著人將噶禮家圍了,將噶禮家上下人等都拘了,待到刑部來人交接后才離去。

  曹大人則是在覺羅氏被押送刑部衙門時,便從步軍都統衙門回府了!”

  戴錦也是頗為乖覺,早先同四阿哥提起這兩人時。

  還直呼其名。

  如今,見四阿哥言談之中,對這兩位頗為看重,便說了稱呼。

  畢竟說起來,隆科多同曹颙都是皇親,他戴錦不過是個外頭瞧著體面的奴才。

  四阿哥聽了,沒有立時言聲。

  過了好一會兒,方道:“照你看。

  皇阿瑪既是將這案子交給刑部審訊,那他是想要個什么結果?”

  戴錦思量了片刻,回道:“四爺,照奴才看,怕是萬歲爺他老人家也不曉得自己個兒想要個什么章程。

  或許,他只是想看看那位如何行事。

  因進了屋子有一會兒了,戴錦看東西也不那么費勁。

  昏昏暗暗中。

  他只瞧見四阿哥地嘴角微微上挑,就聽一聲冷哼。

  四阿哥沒有看戴錦,而是看著書案上擺著的一塊玉石,心里有些拿不定,皇父這般,是要歷練老八?還是尋由子再收拾老八一頓?

  同四阿哥一般,等著“叩閽”案消息的,還是八阿哥同九阿哥。

  真真是怕什么。

  來什么,聽到康熙手諭是“刑部審訊”時,八阿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色有些茫然。

  九阿哥也是皺眉不已,但是見八阿哥如此,不愿意再說嘮叨話引得他心難受。

  便道:“刑部審訊也不怕,八哥這些日子趕巧兒正稱病,甚少理會部務。

  就算刑部那邊兒最后不合皇阿瑪的心意,按理兒也牽連不到八哥頭上去!”

  八阿哥抬起頭來,臉上帶了幾分自嘲,道:“九弟,說這些話,你自己個兒能信么?你不必安慰我,皇阿瑪這是容不下我了,挖坑讓我跳啊!”說到最后。

  很是沮喪。

  九阿哥見他如此。

  擺擺手,道:“怨不得八哥近日容顏清減。

  原來是心思過重的緣故,這想得也忒多了些!雖說忤逆弒母是十惡不赦的罪過,但是畢竟是一家一戶之事,無需三司會審也是有的。

  不過是事情湊巧都趕在這節骨眼兒上罷了,哪里就如八哥所說地什么容不容的了,皇阿瑪不是還點了八哥隨扈么?”

  八阿哥摸了摸眼前地茶盞,只覺得涼到心里,喃喃道:“皇阿瑪在防我呢…”

  九阿哥不傻,有些事兒心里也曉得,見八阿哥如此,便也不再勸他,道:“既是八哥這么想,那也不能就這樣等著皇阿瑪給編排罪名!咱們得想個折,探探圣意,看看皇阿媽到底想要如何定案。

  省得出了差池,送上門引起皇阿瑪發作!”

  八阿哥往椅子里一靠,道:“九弟,別忙活了。

  要是皇阿瑪不想發作我,那怎么定案都對;要是皇阿瑪想發作我,怎么定案都是錯兒。

  九阿哥聽著這拐彎話,心里有些躁,道:“八哥,那咱們也不用就這樣束手等著啊。

  八哥就是倦怠,那老九我使人去打探。

  我倒是不信了,皇阿瑪老糊涂了不成,這些個皇子阿哥中,還能有誰比得了八哥強去!”

  八阿哥沒有接話。

  而是反問道:“老十的病怎么樣了?我前些日子問過太醫院那邊,并不曾見老十傳太醫過去的記錄。

  老十…老十是不是將我這個哥哥當成喪門星了,能避則避?”

  九阿哥原就煩躁,聽了這話,“騰”的一聲,從座位上起來,帶著幾分怒意道:“八哥,這是怎么了?就算你要多心多尋思,也不該往自己兄弟身上想啊!老十那個草包模樣,什么時候會跟人耍心眼了?老十的病,弟弟私下里逼問了他好幾次,實在急了,他坑吭吃吃地說是屋里的事。

  八哥近日因朝廷上的事煩躁,可留意道老十都瘦了一圈了?如今還這般想他,實在是令人心灰!”

  八阿哥曉得自己是誤會了,滿臉羞慚,到:“九弟,是為兄地不是了。

  因老十向來生龍活虎的,沒想道他是真不舒坦…”

  怕是真正關系案情如何,而不是康熙心思如何,皇子阿哥如何動態的,就只有曹颙了。

  雖說初瑜已經叫人收拾了屋子給靜惠,但是因掛心祖母的狀況,靜惠還在等曹颙回來。

  想起這半日的兇險,曹颙心中對靜惠就多了幾分憐惜。

  他將覺羅氏往刑部衙門之事說了。

  告訴她已經打點仔細,斷不會讓老人家遭罪就是。

  靜惠再次含淚謝了,曹颙同初瑜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慰。

  因天色盡黑了,曹颙又是剛達打外頭回來,靜惠再留下去不便,便向兩人別過。

  初瑜叫喜彩、喜煙兩個引她們主仆過去。

  因見靜惠身邊只有一個老嬤嬤、一個丫鬟,她便吩咐喜煙帶著兩個小丫鬟一道兒跟過去侍候。

  待靜惠她們主仆出了屋子。

  曹颙才往炕上一坐,摸著肚子道:“不行了。

  餓得直想吐,快打發人送些吃地上來。

  初瑜早想著此事,已經使人將飯菜溫著。

  曹颙換了衣服,飯菜也都擺好了。

  曹颙凌晨起床到現在,就吃了幾個龍眼包子,一碗粥,實在有些餓大發了。

  也顧不得是肉不是肉。

  是葷不是葷了,他扒拉筷子,三口兩口便吃了一碗。

  因吃的太快,他卻是有些噎住,忙撫了撫胸口。

  初瑜見他如此,親自送了盞茶上來。

  曹颙接過喝了,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一道香菇油菜。

  他夾了一口,送到嘴里。

  想起覺羅氏所言的毒蘑菇,心有感觸。

  這個世界,若是想要謀殺,也忒容易了些。

  不說別地,就是家家戶戶都有的夾竹桃,弄點干葉子。

  混道飯菜里,也是催命的。

  初瑜見他吃著蘑菇愣神,也想起初惠所提之事,帶著幾分內疚,到:“是初瑜粗心了,應該把這份菜去了,省得影響額駙胃口。

  曹颙聽了,搖搖頭,笑道:“不必如此,說起來。

  這世上天災趕不上人禍。

  牛羊、雞魚、還有這蘑菇。

  它們本身有何過失?往后咱們院子,該吃什么還是吃什么。

  你肚子里有孩子呢。

  ”說到這里,指了指自己的空碗道:“你瞧,這不是窮講究是什么,還是沒餓著,餓著了挑食地毛病便自己個兒好了!”

  這話,曹颙卻不是頭一遭兒說。

  他雖然因各種原因,有些挑食,但是卻不愿意初瑜也如此,尤其是初瑜有了身子后。

  畢竟對于孕婦來說,除了需要忌口的,其他地要吃得全乎些才好。

  雖說這不是初瑜第一次生產,但是曹颙心里卻實在有些個擔心。

  因初瑜這次懷孕同上次不同,上次是喜歡吃東西,身子也圓潤了許多。

  這次卻是什么都不耐煩吃了,她每頓飯都是強咽著吃。

  不過,好像吃的營養都到肚子上去了,肚子見大,卻不見她身上長肉。

  初瑜接過曹颙的空碗,又幫著盛滿。

  曹颙又吃了半碗,肚子里有東西打底兒了,看看窗外都黑了,方才說道:“打發人往園子叫小二了,這個點兒還沒趕回來,怕是隔在城外了!”

  初瑜聽丈夫提起此事,道:“下晌同靜惠說話,話里話外,我問了幾句。

  瞧著她的意思,對小二甚是感激。

  “感激?”曹颙初還不解,想起前年遇到靜惠的事,放下筷子道:“嗯,說起來還是小二看到的靜惠。

  要不這寒冬臘月,就算是江寧,壯碩漢子在外頭凍一晚也不好受,更不要說是個小姑娘。

  初瑜道:“話說回來,這次董鄂家的變故,怕是會使得靜惠這丫頭地處境更不堪,想想實是令人憂心。

  曹颙也為覺羅氏同靜惠祖孫倆擔心,不過怕初瑜憂慮傷身,畢竟是身子重時,便道:“有什么不堪的,小二的孝期還有四月,要是這兩個小地真看上眼兒了,咱們想法子幫襯一把就是。

  初瑜見曹颙如此自信,疑惑道:“額駙想到什么好主意了?畢竟有二太太在上頭,不是說得就得之事。

  曹颙心中也猶豫,雖說他這做哥哥地,心疼弟弟,想要幫小二達成心愿也不算罪過。

  但畢竟干系到靜惠的下半輩子,兆佳氏又是那么個脾氣。

  見曹颙這般神情,初瑜便曉得他還沒有章程。

  兆佳氏盼著長媳進門可是許久了,只盼著額駙能在那之前想到好法子,她心中這樣想道。

  曹颙吃完飯,清水漱口,喜云帶著兩個小丫鬟撤桌子。

  曹颙見初瑜腆著肚子,看著甚是笨拙,滿是關切地說道:“要是累,別站著、坐著,能歪著就歪著。

  衣服也是,挑兩件寬松地,省得束著你難受。

  初瑜摸了摸自己個兒的肚子,臉上現出幾分慈愛來,道:“額駙,初瑜能感覺到孩子折騰呢。

  太愛動了,這孩子看來比天佑歡實,將來倒是能跟恒生做個伴兒。

  曹颙想起那頭頂三個旋是將軍地說辭,笑道:“那敢情兒好,咱們家就再添個將軍兒子,跟著小二一道混武職,也是美事兒,咱們祖上也是有軍功的…”

  小兩口兩個正說著話,便聽到院子里有人道:“二爺,您怎么在這里站著?”

  是喜彩的聲音,曹頌回來了。

  雖然趕上關城門前進城,但是曹頌到了梧桐苑,反而有些不敢進去。

  這一路上,他已聽小滿簡單提過,曉得是董鄂家家變,靜惠才過來的,心神不禁有些恍然。

  這個傻丫頭,實是既倒霉又可憐。

  心里千想萬想的,但是想著靜惠含淚的模樣,曹頌這心里就有些受不了,因此才徘徊再三。

  眼見已被丫鬟叫破,曹頌便少了幾分顧忌,大踏步地進了院子,走到廊下扯著嗓子道:“哥,嫂子,弟弟回來了!”

  曹颙聽他聲音里有些抖,心里明鏡兒似地。

  哥倆兒從小一塊長大,小二遇到什么正經事兒,或是心里怕了、沒底了,便擺出這幅小老虎模樣仗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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