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不徐不緩的腳步聲響起,那中年人抬眼望去,不正是女兒口中那沒出息的小白臉么?兀自不知道已經成了別人眼中手無縛雞之力小白臉的甘平,正帶著火兒緩緩走上樓來。一路行來,甘平如尋常人一般,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住店住店,認真的體會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樂趣。
可憐甘平,自幼生于那半只山之上,過的盡是清苦的日子,帶到了馬家集,雖然衣食無憂,但是卻也不是什么錦衣玉食。到了妙成宗之上,更是遵守清規戒律,每日以丹藥為食,吃過最香的一頓飯便是在那內門飯堂中所食用的飯食。在下山之前,甘平以為,時間之美味,莫過于內門那蜀黎稻的滋味了。直到慢慢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甘平這才知道什么叫做美味。
原本以甘平來說,修為到了這個境界,根本不需要食用任何食物,但禁不起饞嘴火兒的軟磨硬纏,這才嘗試之下吃了一碗清淡的面食,自此一發而不可收拾,每到一處定要品嘗此地的美食才好。到了這個時候,甘平才知道那守銀真人為何每日吃食不離手,原來世界上除了修煉之外,還有這么多可以去嘗試的事情。
在第一次吃飯之時甘平還搞了個不大不小的烏龍,在結賬之時,甘平這才發覺自己竟然連一點銀錢都沒有,不禁大為尷尬。以他來說,身上的財富可以說整個妙成宗的弟子都沒有比得上他的,但是在這世俗界中,哪里會有人認識靈石這種物事?即便是有人識得,在這世俗中,靈石也不是一般人能購買的起的。
但幸好甘平的戒指中還有一座靈玉礦脈,那是玄冥子打家劫舍的戰利品,甘平這才第一次感謝起那死鬼玄冥子來,若非他不論什么都搜刮一空的性子。自己可真的就尷尬了,自己總不能拿出一件法寶付賬吧?在伙計詫異的眼神中,甘平尷尬的取出了一塊靈氣四溢的玉石出來,這才消去了吃霸王餐的名頭。
如今的甘平身上已經換取了大量的銀錢,足以任由這一人一猴胡吃海喝數年了。到現在甘平還不時的想起自己拿出那塊黃精換取銀兩時,那藥鋪老板差點暴跳出來的眼神。不過是一塊五百年火候的黃精罷了,這種低等階的靈藥,在妙成宗的藥圃中遍地可見。也許唯有那些煉器境界的弟子才能用得上,若非自己還想著要煉制寫丹道,根本不會隨身攜帶這等低階的靈藥。
直到這時,甘平終于明白了修真者與普通人的差距,自己根本不屑一顧的物事,隨便拿出來一件放在世俗界,都可以算是件人人爭奪的寶物,二者差距,可見一斑。然而甘平經過這些時日倒也發覺,修真者也并非同這些凡俗中人并無交集,在一些大城的拍賣場中,時而有低階的丹藥玄兵之類的拍賣。
雖然那些丹藥玄兵,在眼界極高的甘平眼中,并算不得什么,但是對于那些普通人的富家子弟,能夠擁有一件仙人煉制的絕世兵器,他們還是趨之若鶩的。更何況許多的靈丹,雖然階位較低,但是也有調理身體,延年益壽的功效。
甘平緩步走了上來,抬眼望去,只見偌大個二樓并無太多的人,算算時間,并未到用餐的時刻,所以也就釋然了。那些三三兩兩的食客,大都是些閑散雜人,猛然間見到甘平這樣一個豐神俊朗的美少年,不禁有些微微的發怔,旋即交頭接耳一輪了起來,紛紛投來異樣的眼神。
雖然微微有些奇怪,但是甘平還是坐了下來,這些人的眼神著實有些奇怪。甘平知道自己每到一處都會吸引大量的目光,但是這等怪異的目光倒是頗為少見。沒有理會這些人,甘平招手叫來了伙計,隨手點了一桌子的菜肴,然后有點了許多的果品,這才將火兒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那調皮鬼在那座椅上蹦跳個不休,很顯然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
“客官,請問需要些什么酒漿么?我們望江樓的鱸魚酒可是極為的有名····”見到甘平出手闊綽,伙計也分外的殷勤,不禁開始推銷起酒水來。甘平笑著擺擺手,自己根本不喜歡這酒水一類的物事,更何況在出來之前,火兒更是將那鐵臂靈猿的猴兒酒大劫了一空。有這等佳釀在手,自己還何必點什么酒水。
想到火兒那日知道要走之時的表現,甘平不禁莞爾。這個小東西,知道要離開這妙成宗一段時間,便一溜煙的跑到了仙都峰下去找鐵臂靈猿的麻煩,可憐那鐵臂靈猿千百年居存的猴兒酒,被火兒這無良的小酒鬼大劫了一半有余,實在是有些過分。
一旁的火兒已經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盞,還有一柄甘平為它特意煉制的酒壺。那酒壺不過指頭大小,卻可以盛放數百斤的美酒,甘平對這小東西,簡直是溺愛到了極點。溺愛的望著一旁裝模作樣的火兒,甘平已經嗅到了那菜肴的香氣,不多時一桌的的酒菜便已經上來,一旁的火兒更是葷素不忌,拿著比自己還高出一頭的筷子在菜肴中指點點,大快朵頤。
坐在角落里的黃衣少女卻已經頗為不屑的撇起了嘴,“不過生了一張好面皮而已,原來只不過是一個紈绔子而已。點一桌子的菜,他能吃得了么?”一旁的藍衣人卻并未吭聲,只是饒有興味的望著在那邊吃得不亦樂乎的一人一猴。閱人無數的他早已經看出這一人一猴的不凡之處,那少年雖然滿身出塵之氣,但是卻是宛若一塊璞玉一般,天真浪漫不諳世事。這不由讓這中年人猜測起甘平的身份來,莫不是哪里來的王孫貴胄?
就在這父女二人看得入神,甘平吃得歡樂之時,窗外傳來了陣陣的喧囂聲。
“就是這里,快快快,快點圍起來····”
“別跑了那兩人,否則都得吃板子,你你,快去后門堵住··”
“全體戒備,弓箭上弦!”
聽到這話,這對父女的臉色立時變了,連忙站起來向窗外望去,只見不知何時,川外已經圍滿了密密麻麻的官差與士兵,刀出鞘弓上弦,滿身殺氣的將這望江樓圍了個水泄不通。父女二人不由對視了一眼,眼中盡是驚駭之色,是誰走漏了自己在此處的消息?
只聽樓梯處蹬蹬蹬的樓梯響動,一個身著華麗衣衫的青年人帶著一群人走了上來。那年輕人面目也算周正,看起來倒也不算太討人厭,但是一對青黑的眼眶很明顯的表明此人過度縱情于聲色,一副身體虧損過度的樣子。
見樓上竟然這么多人,他不禁微微揚了揚下巴,立時旁邊就有一個青衣小帽仆役打扮的人沖了上來。對著眾人喝道:“城主公子帶人捉拿江洋大盜,無關者都給我閃開,否則一并按同黨論處,格殺勿論!”原本這人在那青年公子身后低眉順目,態度恭謹之極,然而此刻喝出這幾句來,卻是格外的威風,果真有狗仗人勢的樣子。
聽到這話,樓上已經驚慌成一團的食客個個如奉綸音,連忙連滾帶爬的跑了個精光。只留下了在一邊墻腳處的父女倆,還有另一邊吃得不亦樂乎的一人一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