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孩童們被自己趕走,紅衣小姑娘得意的哼了一聲,轉過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端詳著關平,“你沒事吧?”甘平抬起頭,猛然間看見這充滿了關切的眼神,再一次的怔住了。“喂喂,和你說話呢,你沒事吧?”見面前的小乞丐呆呆的望著自己,一句話也不說,這小姑娘有些生氣了。
那老者連忙上前,拉過了這個好奇心過剩的小丫頭,說道:“鈴兒,不要胡鬧。”這個叫鈴兒的姑娘哼了一聲,扁扁嘴,沒有吱聲。
這時老者轉過頭來,望向了甘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我••叫甘平•••平•••。”甘平聽到老者問自己,便下意識的回答,忽然看見那小女孩正瞪著自己,不由得氣勢一弱,話語也囁嚅了起來。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那我剛才問你你怎么不說?你這小鬼太可惡,還叫什么甘萍萍,一點也不像個男子漢,像個小姑娘一樣,怪不得你剛才不敢說呢。”甘平話音未落,鈴兒的話就像放連珠炮般的說了出來,甘平聽到這話,不由得氣結,抬起頭說道:“我叫甘平,不是甘萍萍,我是男子漢,才不是••••••“
還沒等他說完,就看見鈴兒惡狠狠的望向了自己,不由得一陣的心虛,氣勢也落了下來,暗恨自己怎么會怕這么個小姑娘,在山里,老虎都不怕,居然見到了她連話都說不全。
那老者眉頭一皺,對著鈴兒說道:“鈴兒,忘了爺爺怎么告訴你了么?姑娘家家的怎么一點端莊的樣子都沒有,這樣有誰喜歡,以后可怎么嫁人•••“這老者年紀大了,說起話來就有些話多,看見自己孫女不成個樣子,就將小甘平放任一邊,教訓起孫女來。
甘平聽他說得有趣,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忽然看見對面那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正望向自己,不由得低下了頭去,暗暗發笑,鈴兒氣結,對著甘平大聲說道:“小鬼,你居然笑話我,爺爺,你不問這小鬼到底是誰,怎么說起我來了?”她一口一個小鬼的叫著,也不想想她自己才多大。
這老者聽到孫女這樣說,連忙咳了兩聲,轉過頭來望向了甘平,“甘平是吧?你從哪里來?想到哪去?家是哪里的?父母在哪里?”老人這接連幾個哪里,問的小甘平一陣的發懵,自己叫甘平,可家是哪里?父母在哪里?他沒注意到老人詫異的目光,,低下頭努力地回想自己的身世,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哪里人,這一番回憶,引動了腦海里玄冥子和火龍兩大高手的記憶,使得他腦袋更加混亂不堪,禁受不住這如同潮涌般的訊息,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恍惚間,他仿佛聽見了火兒焦急的吱吱亂叫,還有那個叫鈴兒的小姑娘歡快的聲音。“猴子,猴子,快看,一只紅毛的猴子。”耳邊嘈雜的聲音讓甘平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抹灰色麻布的棚帳映入了他的眼簾,他連忙四下看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老舊的木床上,雖然老舊,但是身下厚厚的被褥讓自己差點舒服的呻吟出來,接連在山林里睡了一個多月的樹杈,讓甘平感覺自己都快變成猴子了,撫摸著身下柔軟的被褥,甘平一陣陣的有著想哭的沖動。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打量著屋里的擺設,屋子中間一張老舊的木桌,看起來是和這床一樣的款式,上面一個碩大的陶壺,還有一個粗糙的茶碗。桌子邊上擺放著兩張條凳,墻角有一只老舊的大木箱,上面放了些雜物,看來自己是被人救了回來。
就在甘平打量著周圍的時候,一道火紅的影子從門外嗖的一下躥道了桌子上,忽然發現坐在那里的甘平,歡叫了一聲,撲到了他的懷里,外面同樣是紅色的身影追了進來,嘴里還喊著:“小猴子,別跑,給你•••••”
看到甘平醒來,鈴兒馬上欣喜的向著外屋大聲喊道:“爹,娘,爺爺,他醒了。”喊完立刻沖到了甘平面前,“小乞丐你醒了?你怎么昏過去了?這猴子是你的么?給我抱一抱,剛才追了它半天了,快點給我抱抱•••”說著伸手去抓甘平懷里的火兒,可火兒呲牙裂嘴的不讓她靠近,甘平被這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吵得一陣頭暈,低頭望向正在抵抗著小姑娘魔爪進攻的火兒,身上的火紅色皮毛一片的凌亂,看樣子這小姑娘沒少“喜愛”它啊。
就在屋子里兩人一猴鬧成一團的時候,門外走進了幾個人來,其中一個,是甘平見過的村口老人,那老者看見自己的孫女胡鬧,連忙呵斥:“鈴兒,別胡鬧,有外人在,張先生看著你呢。”正拽著火兒一條腿,拼命的想將它從甘平懷里拽出來的鈴兒,聽見了這話,慌忙回頭,撒手不迭,俏生生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說道:“張先生好。”
靠近門口的一位中年人淡淡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甘平,問道:“你叫甘平是吧?你從哪來?父母呢?”甘平正好奇的打量著這個能讓那瘋丫頭安靜下來的中年人,見它轉頭問自己,連忙跳下了床,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叫甘平,我從山林那邊過來的,我不知道父母是誰。”
“山林?可是北面那山林里?”見甘平肯定了自己的疑問,這中年人驚訝的嘶了一聲,另幾個人也是驚訝無比,那老者說道:“從北邊,怎么可能?咱們馬家集已經是這一帶最靠近據天嶺的村子了,我活了這么多年還沒聽說過里面還有人居住。”
聽到這話,那中年人也是一片驚疑之色,連忙接連問了甘平好幾個問題,甘平老老實實的將這些天的經歷說了。當然,并沒有說出自己奇異的力量和乘坐黑豹的經歷,不然的話,沒準對面的人會將自己當成妖怪趕出去,只是說自己在林子里醒來,走了好多天才到這里。
幾個人不疑有他,畢竟甘平看起來還只是小小的孩童,在他們眼中定然不會說謊。那老者說道:“這孩子還真是可憐了,記不得自己的家在哪里,這可怎么是好?”說完,望向了那中年人。那人四十余歲的樣子,方正的臉龐,幾綹長髯飄在頷下,很是有一種書卷氣,看見小甘平滿眼希冀的望向了自己,不由得念了念胡須說道:“這卻也難辦了,這孩子還真是命大,在那兇險的森林里轉了這么多天,居然安然無恙。罷了,既然來到馬家集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再說出了這馬家集,還得走上近百里才能到城里,小小孩童讓他怎么走。”
那老者連忙說:“張先生說的是,這孩子卻也命苦,可我家沒有多余的床了,這個•••”那張先生瞄了他一樣,心中明白他的意思,哪是沒有多余的床了,只是沒有多余的口糧來喂這個孩子罷了,轉眼望向了小甘平充滿希冀的眼神,心中一軟,憐憫之心大起,嘆道:“罷了,我的屋子一個人住卻也有大了些,馬老,等下我回去收拾一下,讓他搬來和我住吧。”
那馬老頭連聲稱是,張先生看了甘平一眼,轉身出了門去。這時旁邊一個婦人沖了過來,拉住了小甘平的手,對他說:“餓了吧?來,嬸嬸煮了粥,吃一點。”說完拉著甘平就出去了,這婦人就是鈴兒的母親馬張氏了,這馬張氏一直為只生了個姑娘家犯愁,看見別人家的男娃羨慕的不得了,這回衣衫襤褸的小甘平被抱回他家里,不由得動了心思,想將這個男娃留到家里,可是公公和丈夫一致反對,馬張氏也明白,家里這幾口人吃飯也只是勉強,想留下小甘平卻是是有些無能為力。
幸好張先生收留了甘平,這張先生是村子里唯一的教書先生,也是唯一的讀書人,極受人尊敬,每孩童家家都會有孝敬供養他,甘平跟了他,最起碼是餓不著了。最最讓馬張氏開心的是,張先生的私塾就在她家旁邊,每日里見面,一來二去,這男娃不是自己的兒子,也算自己的兒子了,老馬頭看著馬張氏的小心思也沒有阻攔,沒有個孫子卻是也是他的一塊心病,瞇縫著眼睛,看著馬張氏領著甘平去吃飯,不由得微微的點了點頭。
噴香的小米粥,半顆咸雞蛋,馬張氏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條臘肉,切了一刀,剁成碎肉末撒進了甘平的碗里,這讓端著粥碗,捏著小半顆咸雞蛋的馬玲兒大為不忿,委屈的叫道:“娘,我也要肉。”那馬張氏現下里全部的心思都撲在在這撿來的便宜兒子身上,哪有功夫理她,看著甘平連頭也沒抬,擺了擺手,說道:“沒有了,沒有了,不是有雞蛋么?往常連雞蛋都沒有你不也是吃了么?”
不提雞蛋還好,一提這咸雞蛋馬玲兒氣的撅起了嘴,家里的雞蛋母親都腌了起來,說是留到過年吃,不過沒過一段時間,還是能給自己一個解饞的,可這小鬼一來,居然連過年的臘肉都給他切了一塊,自己的咸雞蛋正剩下半顆了,還只是小半顆,不由得扁著嘴,委屈的快要哭出來。
望著噴香的小米粥,甘平早就大流口水了,這些天吃野果子吃的他反胃不已,現在見到這米粥,眼睛都快綠了,看見馬張氏笑著示意自己吃粥,連忙的端起了飯碗,剛想動筷,就瞥見在那邊抽噎欲哭的小姑娘正殺人般的眼神看著自己,望了望她的碗里,甘平恍然大悟,強忍著將一碗粥倒進自己嘴里的沖動,端著碗湊近了馬玲兒,將上面的肉末大半撥進了小姑娘的碗里,然后輕輕的將兩人的半顆雞蛋調換了一下,便再也不理會她,埋頭大吃了起來。
門外吧嗒吧嗒吸著眼袋的老馬頭,看見這一幕,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孩子,心性不壞。馬玲兒也不是饞得一定要吃肉,只是覺得小甘平搶了她的風頭,及其的不忿,可看見甘平這么一來,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訕訕的想要說些什么,卻見甘平像個餓死鬼一般,將頭埋進大碗里,呼嚕呼嚕的吃著,不禁瞪了他一樣,也端起碗吃了起來。
馬玲兒一邊往嘴里扒拉帶著肉末的粥,一邊偷眼望向甘平,這個小子倒也不壞,而且他一來自己還吃到了臘肉,只不過話少了點,像個鋸了嘴的葫蘆,嗯,以后就叫他悶葫蘆,想到這好笑的名字,馬玲兒不由得噗嗤一下子笑了出來,將碗里的粥噴出去老遠,馬張氏見狀罵道:“死丫頭,怎么把粥弄的滿桌•••”
就在這吵吵鬧鬧的時刻,張先生從門外走了進來,胳膊上還挽著一件灰白的長袍,嘴里說道:“馬家妹子,我這里有件舊衣服,你給改改,讓甘平換上吧。”馬張氏連忙接過袍子,進了里屋,張先生看了一眼正在捧著大碗搏斗的甘平,笑了笑,出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