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對父子生死存亡的時刻,離半只山不遠的上空,一個穿著道袍的道士正在尋找著什么,這人腳下也沒有傳說中的劍光,只是孑然一身,站立在空中,時而消失,時而再次出現。若是有修仙的人在這里,一定會驚叫出來,元神大成!只有元神大成的修士才能夠不借外力,凝立空中,更可以縮地成寸,有著操縱空間的能力。但這樣的人物應該在洞府潛修,應對即將到來的天劫,怎么還會在這小山脈里晃蕩呢?
原來這人是據天極西之地大翠澤望崖山修士,名為玄冥子,此人乃是邪道巨擘,一手千鬼子母離魂劍縱橫天府大陸,少有敵手,更是造下了無邊的殺孽,為了練成這一手劍術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但是他行蹤飄忽不定,并在望崖山上得到了上古邪修的衣缽,擺下了一坐都天血煞大陣。
此陣乃是上古傳承的殺陣,雖不如傳說中的那幾座神陣厲害,但是現今的修道界也是拿它沒有辦法,故而多少正道修士都奈何不了他,本來玄冥子知道自己殺孽過重,渡劫時一定會招來前所未有的大劫。于是在望崖山上擺下都了天血煞陣,妄圖借這上古兇陣抵御天劫之威,但近日里天劫日漸臨近,感覺到莫測的天威,不由得越發感覺到僅靠這座大陣無法抵御那煌煌天威,于是窮極思變,下山來尋找機緣。
在半只山這里忽然發現了一處地脈靈眼,正是半只山原本的靈脈被斬斷后留下的地眼,要知道這靈眼可是天地精華所在,每道地脈都有著強大的妖物或修仙者占據,自己根本無法尋得,即便硬搶,在這天劫臨近的時刻爭斗時散發的氣息也會帶動天劫提前發動,發現了這個半殘缺的地眼,玄冥子不由得大喜過望,有了這個地眼,他就能擺出玄天奪靈陣,借天地靈物引動域外天魔,轉化成元神,那么就可以修煉出第二元神,度過天劫,仙道有望了。
但若是要布下這玄天奪靈陣,還卻一個天地靈物作為陣眼,這叫玄冥子有些犯難,這天地靈物也是及其難尋,正在犯難之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靈力波動,看這波動,定是先天靈體才能散發出的靈力,這讓玄冥子不由得驚喜萬分,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半空中。也是玄冥子殺戮過多,命中該遭劫,天劫臨頭屏蔽天機,若在以往,一定會思忖怎會如此巧合,居然渴睡就來了枕頭?無主的靈眼,天生的靈體居然這么湊巧都到了自己眼前?定然還會推演一番,可在這天地氣機引導下,他已靈覺盡失,經無法趨利避害,推演天機。
這時的甘寧誠不由得心灰欲死,閉上雙眼,只待那倀鬼給自己個痛快,但卻聽見一聲尖銳的慘叫,睜眼一看,那倀鬼居然臥在遠處,身上本來繚繞的黑氣現在幾乎淡不可見,就連那原本看起來凝實的身軀,也若有若無,仿佛馬上就要消散一半。在自己面前,站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手中握著的正是剛剛被擊飛的獵叉,黃柃木原本深黃色的叉桿上現在卻閃爍著火紅色的光澤,看來那倀鬼正是被這獵叉擊中,生死不知。
原本蹲坐在那里看戲的妖虎驚詫的跳了起來,自家人知自家事,倀鬼本是它所豢養,和它心神相通,可現在他和倀鬼的聯系若隱若無,看來那倀鬼已經到了要消散的邊緣,這只倀鬼怎么說也養了近百年了,論起來足足有自己一半的實力,如果不是被控制著,就是自己對上那迅疾如風的身法,也會大感頭痛。沒想到被面前這個不起眼的小人兒一擊之下,居然生死不知。
想到這里妖虎不由得打量起面前這拿著武器的小人兒,剛才之所以讓倀鬼出手,是時因為感覺到甘寧誠氣血旺盛,而且手中握著的這桿靈兵十分危險,即使妖虎這樣的妖物,也不敢親身嘗試,雖然后把握拿下甘寧誠,但是兩敗俱傷就不值得了,不過沒想到面前的小小人兒手握著這桿兵器居然讓自己感覺更加危險,妖虎不由得低吼了一聲,有了一絲退意。
現在甘平都快哭了,面前可怕的妖怪兩只銅鈴一般的大眼睛打量著自己,這個才九歲的打孩童哪經歷過這個?但是想到身后受傷的父親,還是咬緊了牙,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怪物,要是它撲上來,撲上來••••撲上來怎么辦啊?小腦袋瓜里害怕極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還是死死的站在虎妖面前,一步也不后退。
虎妖也有些郁悶,眼見著這父子二人血氣充盈,應該是上等的美味,沒想到卻因此損失了一只倀鬼,想要離去,還有些不甘。就在兩方對峙的時候,天上傳來一聲大喝:“孽畜,休要傷人。”那虎妖感覺到天上一陣威壓傳來,覺得不妙,慌忙想要逃跑,一道淡黑色的劍光從空中撲下,如同人影一般撲到了虎妖身上,轉瞬飛出,但是虎妖卻呆立當場,繼而轟然倒下,這一道千鬼子母離魂劍氣已然帶走了它全身的精氣魂魄,冥靈子兇名威赫天府,果然名不虛傳。
甘寧呆呆的望著面前妖虎倒下的的尸身,愣在那里,剛才還逼得自己父子以命相搏的妖怪,轉眼之間就慘死當場,回過神的甘寧忙抬頭向天上看去,只見空中一位道士裝扮的人緩緩落下,這人一頭雪白的頭發挽了個發髻,一只玉釵插在頭上,幾縷銀白的胡須隨風飄蕩,只可惜一對三角眼破壞了這仙風道骨的形象,頗有些不倫不類,只見這個老頭兒從空中落下,雙眼就緊緊的盯著甘平,嘴里還年年有詞,甘平隱隱約約聽見他口中念念有詞,仿佛是至陽靈體這樣的話語。
甘寧誠見狀急忙撲過來,搶過甘平手中的獵叉,扔到一邊,按著甘平跪了下去,自己雙膝一彎,也跪在了那道人面前,口中大叫道:“謝仙長救命之恩。”甘寧誠連著磕了幾個頭,卻發現面前的仙長沒有反應,不由得抬頭望去,只見那道人雙手顫抖,眼中死死的盯著甘平,在那閃爍的三角眼里,甘寧誠居然發現一絲熟悉的光芒,如同剛才妖虎眼中閃爍的光芒,是貪婪,極度的貪婪,仿佛要將眼中的小小人兒一口吞下一般。
甘寧誠慌忙摟住了兒子,低下頭去大叫道:“謝仙長救命之恩,但有差遣,萬死不辭。”這一聲才驚動了面前走神的道人。這道人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不由得干咳了一聲:“嗯,舉手之勞,不用言謝,起來吧。”甘寧誠老老實實的站起身,甘寧也一骨碌的爬起來,一雙黑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這傳說中的仙人。
道人看了看父子二人,笑道:“貧道冥靈子,在望崖山修煉,路過此地,見著妖虎為禍一方,就將它除了。”甘寧誠本來一個魁梧豪邁的漢子,可在這傳說的仙人面前卻也拘謹了起來,慌忙道:“多謝冥靈子仙長,這里剛剛被妖虎毀壞,容我收拾一下,給仙長烹茶。”甘寧誠雖一介粗人,但是卻也不是傻子,傳聞中仙人不食人間煙火,但是茶還是能飲的,對于這救命恩人,能做到的招待也只有如此了。
他轉身正要去毀壞的屋里尋找物事時,冥靈子道:“且慢。”甘寧誠慌忙回頭,躬身問道:“請問仙長還有什么吩咐?”“烹茶倒也不必了,我還有要事要辦,不能耽擱太久。”“這怎生是好?請仙長稍歇片刻,再走不遲。”聽到這里,冥靈子微微一笑,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道:“我觀令郎資質絕佳,是上好的修仙苗子啊,在這紅塵中打混可惜了,讓我帶回去調教一番,定能成材啊。”
聽到這里,甘寧誠心中一陣狂喜,可是仙人啊,移山倒海的神通,長生不死的軀體,騰云駕霧的逍遙,能看上自己的兒子,可是天大的福分,有了仙人指點,還用的著讓平兒去上私塾么?想到這里,不由得躬身一拜道:“仙長看得上犬子,是他的福氣,造化啊。”說完轉身抱起了甘平,笑道:“平兒,仙長要接引你去修煉呢。”
甘平懵懵懂懂的望著欣喜若狂的父親,說道:“爹爹也同平兒一塊兒去么?”“呃,這個••••”甘寧誠不由語塞,剛才聽到仙長要收自己的兒子為徒,欣喜若狂,可這轉念一想,父子二人豈不是再沒有相見之期了?聽說仙人在山中一坐就是幾十年,到那時自己恐怕都成了一副枯骨了,想到這里,又念念不舍了起來。想到這里,回頭望向了冥靈子,猛然發現冥靈子眼中貪婪的光芒,正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兒子,對自己望過去的眼神恍然未覺。心中不由一凜,想起了剛剛冥靈子初見小甘平時的神情,那和虎妖一樣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顫,慌忙對冥靈子道:“仙長,犬子年紀尚幼,無法離家遠走,可否再稍等幾年,我一定親自送他上山,您看可好?”
玄冥子聽到這話不由得臉色一沉,心里思忖,等幾年,等幾年我還上哪去找這個寶貝去?當下打定了主意,面前這粗豪漢子同意還罷了,若是不同意的話,那就強行掠了這孩童去,將這漢子順手滅掉。但是還是擺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說道:“那也并無不可,只是貧道的洞府路途遙遠,現下里還有要事要辦,再過幾年能否有這個緣分卻也說不定了。”說完,一對三角眼緊緊的盯著甘寧誠,只要面前這漢子再說出一個不字來,就立馬翻臉殺人。
也是甘寧誠好造化,這玄冥子平生殺人無算,殺個人如同滅掉一只螻蟻一般,只是今日連著遇到順心的喜事,成仙有望,才沒立下殺手,若在往日,哪有敢在這蓋世兇人面前敢說個不字的?
甘寧誠聽到玄冥子的話不由得猶豫了起來,聽仙長這話的意思,如果現在錯過了,那可能遙遙無期了,仙緣,這輩子能遇到一次就謝天謝地了,自己怎么這樣的不知足,居然被這兒女情長牽絆住了。想到這里,狠下心來,向玄冥子深施一禮,道:“多謝仙長成全,既然仙長看上犬子,是他的福分,待小人給他收拾一下,交代些事情,就送他與仙長上路。”
說完便將小甘平拉到一旁,細細的囑咐了一番,無非是一些聽從師長,努力修行的話,最后將脖子上一塊玉佩摘了下來,掛到已經哭成累人兒的小甘平脖子上,說道:“平兒,若是修道有成,記得去莽原東面游天城甘家來找為父,或許你我父子二人還有相見之日。”小甘平這時候已經哭得不成樣子,哭鬧道:“爹爹,平兒不想去修仙,平兒要和爹爹在一起。”見狀,甘寧誠也忍不住眼淚,淚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摟住愛子緊緊不肯放開。
許久之后,才猛地推開甘寧,大步走到玄冥子身邊,雙膝跪倒道:“仙長在上,此子自幼娘親不在,隨小人山林中長大,若有頑劣之處,請仙長憐其身世•••••”說道這里,已然泣不成聲,玄冥子挑了挑眉毛,說道:“這個好說,待他修道有成,你父子二人自可再次相見。”話音剛落,大袖一揮,轉瞬之間帶著還在哭哭啼啼的小甘平不見了。只留下甘寧誠獨自一人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玄冥子一只大袖兜了甘平就走,再也不肯耽擱了,修道有成?父子相聚?哼哼!怕是相會無期了吧?做了玄天奪靈大陣的陣眼,魂飛魄散是肯定了,就連一縷殘魂想要投胎都不能,還談什么再見之日,可笑這螻蟻小民,居然不知這至陽靈體,白白讓本座撿了個便宜,想到飛升有望,仙道可期,玄冥子的心立刻熱了起來,向著那殘缺的靈眼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