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桶的白面饅頭、大米飯被抬下了馬車,但是菜似乎只有一個,豬肉白菜燉粉條!這個林海疆前世個人的喜好,所謂的改善生活時候的大補就是五花豬肉燉粉條,所以在他的印象中這都是當兵的最愛吃的美味了。
大塊、大塊的五花三層肉讓分發了缸子的兵勇們焦躁了起來,空氣中彌漫的香味讓這些一年到頭不知肉味的人們開始興奮了起來,他們開始有節奏的敲著缸子用一種感激的目光望著林海疆。
在旁高奇感慨道:“大人他們這是在向你表達感謝!”
“滾一邊去!”林海疆瞪了一眼高奇道:“老子這是軍營,不是丐幫!吃晚飯告訴各營頭下面的把總,感謝可以,要放在心里,拼命的操練,別把敲缸子當做對老子的感謝,缸子敲壞是買新的是要錢的。”
高奇雖然被罵了但是心里美滋滋的,因為這表明林守備沒把他當外人,比如那個早早就跟著林守備在洋人行伍里面混過的劉泉思,就是天天挨罵。
望著一個個忙著吃飯眼睛卻又盯著桶里的兵勇們,林海疆大吼一聲道:“可勁的給老子吃,只要有一個人吃不飽,你們就可以隨時找我反應,必須讓每個人吃飽,當兵吃糧,扛槍為民是天經地義的,在我這當兵,老子我吃肉弟兄們同樣吃肉,沒肉一起喝湯,沒湯一起勒褲腰帶!”
林海疆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卻讓幾乎所有的兵勇放下了飯碗,都跪在地上向林海疆納了一個響頭!
林海疆心中感慨萬分,誰說的隊伍不好帶?誰說的兵不好當,給他們應得的,照護他們,將他們真正視為手足兄弟。
“午飯后各營休息一個時辰,搭建宿舍,晚飯后理頭洗澡發,發放內衣褲!”劉泉思宣布了下午及傍晚的安排后,各營頭都行動了起來。
不過午休就被取消了,因為搭建宿舍關系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林海疆規定營官都要跟部隊睡在一起,在原本的東城墻外搭好的架子下,三千人忙活了起來,這也驗證了人多好干活的道理。
林海疆帶著一臉虛偽笑容的給兵勇們親自倒涼茶,凡是接杯者無不感動得跪飲。
亂亂哄哄的現場進度可謂非常之快,說來也是很簡單,因為已經立起了架子如同拼積木一般,棚頂鋪上了幾層油紙和青瓦,長長的大通鋪擺好了剛剛發下來的行李。
劉泉思望著站在城墻上的林海疆不解的詢問道:“林長官,為何不讓那些木匠全部干完?非要我們自己搭建那?”
林海疆微微一笑道:“這是讓他們本部人馬快速熟悉配合起來的好辦法,良好的溝通是必要的。”
除了傍晚的理發發生了一點小小的騷亂,因為林海疆命令把所有人的辮子都剪短一半,變細一半,認真清理頭發中的寄生蟲等等,雖然微微有點抵觸,畢竟不是剪辮子,所以還是得到了順利執行,感覺頭變輕了的兵勇們也是著實的新奇了半天。
晚飯過后竟然還有宵夜,眾兵勇對林海疆這樣的好大人簡直是感恩戴德啊!他們沒想到的是,現在他們最愛的宵夜,僅僅過了一天就變成了他們的噩夢。
林海疆給教官們下達的命令就是按照當年你們被勞倫斯和我操練你們程度的十倍去操練這些新兵,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每天早上天不亮雞不叫就開始一個十里晨跑,然后整整一上午都是隊列訓練,中午內務整理,下午隊列訓練與單兵戰術持槍行進相結合,傍晚在來一個十里長跑,體能訓練到宵夜結束睡覺。
每周的科目都是實現制定好的,就連張正、高奇兩人都被操練得欲哭無淚,最無奈的是守備大人也跟著訓練,想偷偷雞都不成。
隨著訓練的不斷展開,六個營之間的比拼也拉開了序幕,比如早飯前晨跑集體成績最后的一個營頭中午伙食標準減半,連輸三天就負責打掃營地廁所直到抓住下個倒霉蛋。
看別人吃肉,自己清湯炒青菜?這心里能是滋味嗎?而且一旦輸了連營官帶教官都跟著倒霉,之后的隊列行操更是苦不堪言,所以六個營頭暗中也膘上了勁,唯恐自己會輸給別人。
有高強度的訓練就有松弛的日子,林海疆還制定了每七天可以休息一天的規定,排名訓練、隊列、內務、識字成績排名第一的營可以放假,用鎮遠號送他們去廣州逛街松弛半天。
而墊底的營就直接負責打掃整個鵬城的衛生!有眉開眼笑的,就有愁眉苦臉的。
劉泉思、張正、高奇三個人以及六個營官、一百二十八個把總、一百七十二名教官都在互相較著勁,在軍營這個充滿陽剛之氣的男性天地中,打趴下可以,但是讓老子服氣沒門!
林海疆前世是經過了系統的軍校培訓的專業軍官,他自然清楚這么大群大小伙子整天吃得滿嘴流油,身強體壯,要是不把他們操練得天天拽狗尾巴上床,那還不得把天給自己捅翻了啊?
對于自己每七天就放出去一伙狼崽子去廣州,其實林海疆自己也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這伙狗日的狼崽子經過二個月的系統訓練,已經讓他訓得知道團結護食了。
營區內幾次集體毆斗,甲字營和丙字營幾乎打成了一團,索性無人重傷,但是鼻青臉腫者比比皆是,林海疆趕到后將兩營沒參與斗毆的共計五十一人每人抽了十鞭子。
挨打者皆連聲叫屈,林海疆則怒斥道:“同袍有難退縮你等袖手旁觀?打得你們那個喊冤?這是在營地,如果在戰場上這就是見死不救,要按律斬首的!”
林海疆并沒給這些進了大營才勉強學會寫自己名字的漢子們那些不拋棄,不放棄的高深理念,他只是從最簡單的地方教會這些未來的‘軍人’,如果你看見了同袍受傷而無動于衷的話,那么有一天你受傷也會同樣被拋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做起來卻很難!
1853年11月11日,傳說中的光棍節,大鵬鎮的電報線也終于在林海疆的強烈要求下修好了,可是讓林海疆郁悶的是這是條通往兩廣總督府的單線。
林海疆大鵬練兵也足足二個多月了,按慣例林海疆放了獲得優勝的丁字營去廣州,但是沒過多久他盼望的電報機終于有消息了,二把刀譯電員鼓搗了半天才告訴林海疆道:“可能、大概、不一定很準確,總督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林海疆狠狠的瞪了電報員一眼,隨即吩咐王東旭道:“給我看著這丫,讓他熟悉業務,如果我回來以后他在鼓搗不明白,就拖出去打一百軍棍!”
譯電員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搞不清楚守備大人到底是不是拿他消遣?那軍棍可是碗口粗的黃梨木啊!不要說一百了,三、五下打死人也不稀奇啊!于是急忙上心起來。
林海疆多日以來的預感終于被證實了,他的一個營頭外出的397個連營官帶兵在總督府大院哎呦哎呦的躺了一地,營官徐大偉正在滿地打滾。
葉名琛落座中間,柏貴、穆克德訥、哈爾德三人分座左右,葉名琛面無表情的喝著茶水,柏貴、穆克德訥、哈爾德等三人則是怒氣沖天,恨不得將在場的官兵連同林海疆生吞活剝了。
葉名琛緩緩放下茶杯,從袖口中掏出手絹裝模作樣的擦了擦嘴道:“三位大人,林守備來了,你們口口聲聲要我給你們一個公道,在這里你們就說說吧!”
“老子我說個屁!”穆克德訥狠狠的瞪了葉名琛一眼,柏貴也重重的哼了一聲,唯有哈爾德大聲道:“林守備,你對這縱兵行兇作何解釋?”
林海疆微微一笑道:“哈大人你急了不是?難道我的兵侮辱了你的小妾不成?哪個?是哪個干的?”
林海疆裝模作樣的踢了地上幾個傷兵,幾個人配合得恰到好處,嗷嗷直叫。
哈爾德臉色鐵青道:“與本官無關!”
“與你無關你著什么急啊?沒看見我才進來嗎?我知道個屁啊!”哈爾德頓時被搶白得臉色發白,徑直將目光投向葉名琛。
葉名琛佯裝咳嗽了一下道:“林守備不得無禮!”
林海疆打了千回復道:“回稟大人,卑職比不得幾位將軍兵多將廣,就僅僅這區區三千人馬,還是大人嘔心瀝血從手指縫中摳銀子練出來的兵,這兵還沒練好,就被人毆打成這般模樣,請大人給卑職做主。”
林海疆旁總督府的趙書案處得知給自己的二十萬兩銀子和購買槍炮一事,葉名琛竟然將自己珍藏的胡東學的扇面等幾副書畫忍痛割愛了,自己賣古董字畫給朝廷練兵,恐怕葉名琛也是這大清國內的頭一份了。
僅此一點林海疆自愧不如,他雖然也是貼了全部身家,但是他的目的在于造反自立,也可以視為是一種風險性極大的投資。
不過林海疆一提到嘔心瀝血從手指縫中摳銀子練兵,葉名琛就想起了自己的扇面,在場的柏貴、穆克德訥、哈爾德等人也無不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