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臣早已經知道我們前來的消息,一出傳送門我就看見他領著一幫熟人在輝煌神庭的廣場上等著。如今帝國和神界往來頻繁,雙方串門基本上跟樓上樓下一樣方便,再加上我跟星臣倆人都是隨性怕麻煩的性格,現場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儀仗隊之類繁文縟節的東西,除了廣場上站崗的神族士兵之外,接應人員就是幾位最高主神,以及父神身邊的高級參謀一樣的人物了,庫瓦因大叔就赫然在列。
我上去跟一幫老朋友打過招呼,并且在龍神即將開口之前就果斷扭頭拉著父神的手使勁晃蕩:“好久不見好久不見——之前派來的那幫專家派上用場了吧?”
父神樂呵呵地笑著:“多虧他們,管大用了,神界確實沒幾個有對墮落使徒作戰經驗的。”
這時候從父神領子里鉆出來個巴掌大的豆丁,沖這邊特別熱情地招手:“呀,你來啦?”
我剛露出一個微笑打算跟最高生命女神打招呼,結果就聽到自己胸前傳來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女神姐姐好!叮當回來玩啦!”
——原來是她倆在互相打招呼,我跟父神都隨身揣著個三寸丁,后者突然冒出來打招呼的時候太有聲東擊西的效果了。
我這邊略帶尷尬地呵呵干笑著,冰蒂斯已經過去跟她爸打過招呼,庫瓦因大叔跟自己閨女嘮叨幾句家常便迫不及待地湊過來:“我外孫女呢?”
冰蒂斯在庫瓦因后面氣得暴跳起來:“爸你能有個正形么!?說過多少次了那小妮子不是我生的!你閨女還沒嫁人呢好么!而且即便你閨女嫁人也不可能生個人偶好么!你有上弦的外孫女么!”
能讓冰蒂斯抓狂起來的情況可真不常見,可見自家親人果然還是這個女流氓唯一徹底沒轍的人物,庫瓦因大叔對冰蒂斯的嚷嚷絲毫不為所動,還一個勁地在那呵呵直樂:“我知道,這不是給自己點心理安慰么,而且我挺喜歡那小丫頭的,你認她當干閨女好不?”
冰蒂斯翻著白眼:“她什么都不缺,而且尤其不缺媽。”
庫瓦因大叔的熱情眼神讓小人偶渾身難受。后者在我肩膀上堅持了沒幾秒種便哧溜一下子滑了下去,然后以我為據點開始鉆來鉆去地躲避那個“怪老頭”(雖然外貌上不老),我以前都沒想到這小家伙竟然能靈活到這個地步,她在我上半身到處流竄起來簡直跟個小猴子似的,我在自己被繞暈之前抓住了這個機靈的小家伙,然后看著眼前的庫瓦因大叔還是一臉準備含飴弄孫的德性,頓時哭笑不得:“大叔,你把小燈嚇住了好么——她現在來神界的唯一心理壓力就是你了。”
冰爹一愣,隨后看到周圍一圈人除了兩個三寸丁之外都在拿無奈的眼神看著自己,連父神都有點哭笑不得的樣子。只好嘟嘟囔囔地晃悠到一邊去了:“生個閨女真不省事…算了,到時候跟孩子她媽再造個省事的出來…”
眾人:“…”
冰蒂斯捂著臉跑一邊去了,看樣子是想假裝自己不認識那個沒溜大叔是誰,我則伸手從隨身空間里掏出給父神捎來的小禮物:具體是什么禮物大家就不要深究了,反正父神也就只好那一口。隨后一行人來到了父神殿,我們來這里是辦正事的,在會客廳里落座之后就直奔主題,父神把一份散發出微光的卷軸樣的東西放在桌上,卷軸展開之后便在半空中呈現出了全息影像。
那些影像不是別的。正是在之前的入侵戰中被神族摧毀的墮落使徒戰艦殘骸,它們已經被粗略分類,并且進行了細致的外觀掃描。卷軸釋放出的影像不斷變化,父神便在旁邊解釋著目前的情況:“這些飛船是一小部分。具體級別什么的就不說了,反正你比我熟。根據你派來的那些專家分析,這次入侵規模應該是一個整編軍團,而且只多不少。他們行動迅速。目標明確,打了就跑,我們的駐軍只來得及把神國保護起來。他們就已經把周邊的星系炸的差不多了,然后在一片混亂中搶走了世界之心。”
這些情況我大部分已經知道,只是沒想到墮落使徒的入侵規模竟然達到了軍團級別,如此龐大的一支部隊竟然能做到閃電戰一般的劫掠,隨后還在神族大軍掩殺過來的時候安然撤退,看樣子領軍的應該是又一個勁敵:只是想不到會是哪一個,貌似連哈蘭都對此毫無頭緒來著。
這時候會客廳的大門被人推開,兩名穿著帝指揮官制服的人走了進來,這倆人我還都認識,一個是文森特卡洛,一個是卡特卡洛,他們倆是前幾天隨著來神界協助調查的那三十個軍事專家一起到這的。要說對墮落使徒作戰的專家,那確實是沒幾個能比上這兄弟倆的,畢竟他們在墮落使徒陣營里當了幾萬年的兵嘛。
“好了,現在軍事專家也到了,”我對卡洛兄弟招手示意,“別那么多規矩了,直接談正事,你們在這兒幾天有什么發現沒?”
兄弟倆就在我旁邊匯報情況,卡特卡洛打開數據終端,將另外一組全息影像呈現出來:“陛下,這是我們在那些飛船上發現的徽標。”
我看了一眼,當然沒認出來,只是有些好奇:“有了徽標怎么還不知道對方是哪一路的?”
文森特卡洛表情很嚴肅:“問題就在這里:這些徽標不屬于任何軍團。”
“不屬于任何軍團?”我聽出文森特的話里有深意,“你是說…那批侵略軍不是墮落使徒陣營里的?”
“飛船有被深淵侵染的痕跡,明顯來自污染區,但飛船上的徽記很不正常,我們在墮落使徒陣營呆了很多年,熟悉那里每一個軍團的標記,然而這個標記非常陌生…我們不記得墮落使徒中有哪個軍團是帶著這種標記的。”
我看著全息投影上的畫面,一個陌生的標記在影像上慢慢旋轉著。這個標記呈血紅色,是墮落使徒最常用的配色。它看起來像是兩個交叉的拳頭,在徽標周圍有一圈連續的十字花紋,單從外表看來沒什么特別的,然而曾經身為墮落使徒的卡洛兄弟都表示他們在“老東家”那里沒見過這個軍團標志,這情況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會不會是你們脫團時間太長,墮落使徒那又成立了個新勢力?”我看著卡特卡洛,“他們內部不是成天勾心斗角挺熱鬧的么?而且還有勢力吞并的。”
“即使有勢力互相吞并,產生的新軍閥也不至于非要把軍徽都換掉吧,”卡特卡洛搖著頭,“墮落使徒內部確實有軍閥吞并的情況。有時候也會有幾個較弱的勢力合并成一個新軍團,但通常情況下不管勢力怎么變更,他們都會沿用自己的軍徽,一般情況下這些軍徽是不能隨便換掉的:這對軍人而言意義重大。當然,也有可能是墮落使徒內出現了新勢力,某個下級使徒突然晉升上來,組建自己的軍團之類…不過這個可能性更低,晉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們離開‘那邊’的時間還不長。印象中應該沒哪個有潛力的軍閥可以在這幾年里發展起來。”
“話說這次入侵之前你們就真的一點兆頭都沒發現?”我抬頭看向父神。
“這是當時駐守在那個世界的守備官,”父神抬手指指坐在我對面的一名陌生神族,那是個看起來英姿颯爽的金發女子,身上穿著女式的華麗鎧甲。雖然樣式不同,但在鎧甲的細節上看著好像跟依爾森那身金燦燦的行頭屬于同一個兵種,“戰神吉爾莉亞眩光左翼,具體情況你可以問她。”
“哦。吉爾莉亞眩光…”我點點頭,剛想開口就突然一愣,“眩光左翼?那你認識一個叫依爾森的不?依爾森眩光左翼。叮當小隊的。”
桌子對面的金發女戰神面色嚴肅,看著像是個不茍言笑的實干派,但她聽到依爾森的名字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微微躬身一絲不茍地答道:“是的,希靈的皇帝陛下,依爾森是我四大爺。”
我:“…這位姐姐,咱不開玩笑啊。”
那個女戰神的表情絲毫不變,嚴肅的跟正在宣布國家大事似的:“我沒有開玩笑,依爾森確實是我四大爺,按輩分這么排下來的。”
我眨眨眼,扭頭看向冰蒂斯:“你們神族除了直系血親,跟其他人不是都不興排輩分的么?”
“大部分不講究這個,但有那認真的想排輩分也不犯法是吧,”冰蒂斯正趴在桌子上和小人偶咬耳朵根子,這時候渾不在意地擺著手,“妾身還認識一個強迫癥晚期的家伙呢,用了好幾百年把自己認識的所有人再加上自己家族的家譜都排了一遍。林子大了什么樣的叮當都有,這個你沒辦法。”
我:“…”好吧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
吉爾莉亞仍然板著臉在桌子對面等著,我們這邊的討論好像跟她沒關系似的,看到我跟冰蒂斯話題結束,她才點頭繼續匯報:“我所駐守的世界位于邊境中較為平靜的區域,從信息偏移量上看遠離深淵帝國的污染區,同時周圍也沒有其他大的深淵污染源,因此平日只維持著必要駐軍。在入侵發生前我們還進行過一次常規巡邏,確認在一次跳躍的范圍內沒有任何異常情況。”
“被搶走的世界之心是什么樣?”我緊接著問了一句。
“載體是一座山脈,位于神國附近的一顆星球上。戰后我們發現承載有世界之心的那顆星球被撕成了碎片,包含載體的那塊碎片是唯一下落不明的,因此才判斷敵人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世界之心。”
“世界之心”其實就是一個包含宇宙所有信息映射的信息糾纏點,它本身是沒有實體的,因此平時都階段性地憑依在世界范圍內的某一個體上,在這一階段內,它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塊石頭,甚至還可能是宇宙中一道轉瞬即逝的閃光,所以聽到世界之心是一道山脈我也沒什么可驚訝的,只是有點好奇:“你們平常不都會把世界之心保管起來。或者人為轉移到世界管理系統上么?怎么那邊的世界之心在神國外面飄著?”
吉爾莉亞神色淡然地答道:“世界管理系統那幾天正好例行升級,因為固件不支持,我就先把世界之心綁定到別的地方了。也幸虧如此,當時我才能支撐到援軍到來:侵略軍一開始在強攻神國,后來他們發現世界之心的反應在別的地方才中途分兵出去,這拖延了他們一些時間。”
我實在忍不住看向父神:“那什么,你們這個世界管理系統怎么不管什么型號的都多多少少要出點問題才行么?我還以為就叮當用的是個奇葩版本呢。”
父神抬著頭看天花板:“其實吧…以前這也不算個事來著,世界之心這東西出了本宇宙之后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在墮落使徒之前也壓根沒人搶過這東西吶!”
接下來我跟卡洛兄弟和吉爾莉亞了解了更多細節,確定了墮落使徒這次入侵的規模以及整個戰斗經過。但最關鍵的問題:這支軍隊到底是誰的,卻還是一無所獲。現在神界已經組織起軍隊,正準備對深淵帝國本土發動進攻,這支軍隊的規模暫時還不得而知,反正有一點是肯定的:別看神族一個個寬厚大度,父神也是一副老好人的性格,你要真把他們惹毛了,這幫九天神佛可絕對不是好惹的!
自己這次來神界除了問一下關于墮落使徒突襲的情況之外還有兩件事,那就是神族這邊的深潛進度。以及之前送來的上古神器的破解情況。等卡洛兄弟和吉爾莉亞離席之后我提起了那個不連續帶的事情,父神對這個話題顯得很是重視:“那個不連續帶我們也觀察到了,不過你也知道神界這邊的深潛項目剛開始,所以比你們知道的東西應該是少一些。但我們建立了很多個深潛港,好幾個深潛港同時測試之后確定了一件事:在每個深淵之門下面觀察到的不連續帶都是同一個東西,而且精確計算之后也確定了這個不連續帶相對各個深淵之門的‘距離’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它確實來自深淵最底層。并且正向著所有秩序世界勻速擴散過來。”
“墮落使徒那邊也在搞深潛,”我跟對方交換著情報,“而且他們的進展好像比我們還快。之前他們就已經造出了可以在深淵之門下面通行的船,現在也不知道這個技術發展到什么地步了,你們最好是加點小心,萬一他們從深淵之門里鉆出來搞突襲那真是防不勝防:那幫孫子最擅長的就是嚇唬人了。”
父神摸著鼻頭嘿嘿一笑:“放心吧,我們早準備著呢,所有深淵之門附近都有所布置。”
“那就好,總之不要麻痹大意就行了,”我笑起來,隨后突然想到件事,“另外,咱們是不是考慮一下聯合進攻?你們進攻深淵區的時候我們可以從另一條戰線上給墮落使徒施壓,他們的大部分領土都是按照舊帝國版圖分布的,再加上我那邊有一個深淵獨立團,情報來源比較可靠,我們知道對手哪條線最脆弱,聯合進攻的收效應該會非常大。”
“神族正有這個打算,”說話的是坐在父神旁邊的索瓦雷,號稱神界第一管家…父神第一助理的主神,這位不茍言笑的老帥哥只有在需要自己說話的時候才會開口,看樣子他就是負責這次進攻行動的人了,“其實您要是不來我們過兩天也會派大使過去商討聯合進攻的事,主的意思是神族先攻,希望你們能暫時按兵不動,讓墮落使徒以為我們這次沒有聯合行動,等他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神族戰線上的時候你們再行動。既然要有一次大行動,那就最好一次把對殘,盡一切可能放大戰果。當然了,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能趁此機會徹底消除這個威脅,遠征的日子就要來了,深淵區這么大個隱患放在家門口,實在讓人不安心。”
我看著這個表情淡然的老帥哥,心說果然惹毛的兔子也咬人,墮落使徒這是真捅了馬蜂窩了。
不過索瓦雷想要一舉消滅所有墮落使徒的打算在我看來還是不大可能,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笨死的人也比叮當強——這個比喻不太合適主要是為了押韻。總之墮落使徒不管怎么說也是個龐然大物,他們又有穿越世界的能力,屬于那種你能把他打散但很難徹底打死的敵人,即使神族和新帝國聯合起來搞一次大行動,應該也只能將其重創。更何況神族遠征在即,有一部分士兵甚至已經提前出發了,剩下的士兵也要盡量避免被卷入“對深淵區戰爭”這個無底洞里,他們能調動的軍力還是有限的。
但索瓦雷有一句話還是沒錯:要盡一切可能擴大戰果。
畢竟神族和新帝國聯合進攻深淵區的機會很可能就只有這么一次,下一次要么墮落使徒已經壁壘森嚴,要么神族已經開始遠征,時機都不太合適了。
這時候沉默了半天的莉莉娜突然在旁邊念叨起來:“話說早幾年為什么就沒人想起來聯合進攻的事呢?”
莉莉娜這么一說,頓時所有人都跟著大惑不解起來,我想了半天才回過味,一巴掌拍在這丫頭腦袋上:“廢話!幾年前新帝國的家底加起來還不夠一個巡邏隊呢!”
帝國這幾年發展迅速,我都差點要忘了一開始那捉襟見肘的國力了,而且話說回來,其實現在進攻深淵區我都感覺有點過早,如果不是墮落使徒突然作死強攻神族,把局勢一下子推到沸點,我還真想再緩兩年來著。
現在是沒辦法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驗證一下這些年新帝國積累起來的資本到底夠不夠來一次轟轟烈烈的大戰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