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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夜盜(下)

  (更一節大的…三千字,呵呵,偶爾我也不是2K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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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六聽得臥室里的驚呼聲已經變成了慘叫,那摸進去的幾人,想來兇多吉少。他盯著墻邊守著的那兩人,其中一個身材較矮的尖聲叫了句,蹭一下跳了起來,伸手便勾住墻頭,另一個漢子反應慢了些,轉身要走時,卻被人一棍子砸落了刀,又一棍子敲在頭上,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休走了一人,休走了一人!”

  一個少年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正是變聲時的嗓音,極是刺耳的,霍三和霍六都聽得分明,正是自家族侄霍重城的聲音。然后,他們便看到霍重城在數人護衛之下,手中也拎著柄柴刀,殺氣騰騰地走了出來。

  莊院外頭早就鬧騰起來,呼喝聲,雞鳴犬吠聲,還有奔跑的腳步聲連成一片。霍三霍六眼見著霍重城走到那個被打翻的漢子跟前,那漢子還想掙扎,卻被數人用棍棒壓住。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個人自外頭跑進來,見著霍重城便道:“小主人,跑了一個,其余盡數捉住了。”

  霍三霍六這才知曉,這伙子強人在院墻外還留有人手。他們這般布置,不能說不謹慎了,可沒料想莊子里早有埋伏,猝不及防之下,自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怎的跑了一人?”若是趙與莒在此,第一件事定是先問自家傷亡如何,霍重城雖是聰明,卻沒有他這般收攬人心的本領,先是埋怨了聲,然后道:“且將備好的酒肉端上來,今日多虧了諸位,為防賊人再來,酒不可多飲,肉卻只管吃夠!”

  周圍都是一片歡呼,雖說紹興府靠著臨安,算是富庶之地,可吃肉對普通莊客佃戶來說,也不是時常有的事情。

  “咱們可有傷亡?”這時霍重城才想起此事,向那人問道。

  “賊人極是兇蠻,好在咱們人多,外頭傷了五個,卻都不礙事。”

  “請人給他們包扎,好生安頓一下。將外頭抓住的幾個都綁了帶來,今夜之事,個個有賞!”霍重城一一安排,倒也是井井有條,那人出去之后,他來到被按住的那賊人跟前,將柴刀筆住他脖子:“說,你們是何人,為何要殺我爹?”

  那人閉著嘴,卻是一言不發。霍重臣哼了聲,其余人或是在墻外放風,或是去屋內冒險,只有那人和那個翻墻出去的矮子呆在此處,想來他們就是頭目。他猛地一刀背砍了下去,劈在那人肩骨上,十二三歲的少年,身上已經有些力氣,這一刀背砸得喀一下,那人不由得悶哼出來。

  “說是不說?”霍重城又問道。

  那人兀自硬扛,就是不出一言。霍重城心中焦躁,那人既不分辯,分明是默認了殺霍佐予之事是他們干的,他下狠手又砸了兩下,那人雖是痛呼出聲,卻只是一味罵罵咧咧。

  正這時,外頭十余個莊客綁著三個漢子推了進來,四處火把通明,霍三霍六看到那三個漢子都是步履踉蹌,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你再是不說,我便砍了你…”霍重城掃了那些人一眼,兀自抓著腳下這人不放。

  借著光,霍六看到那日吊唁時撞了自己一下的漢子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湊到霍重城耳邊說了幾句,霍重城聽得連連點頭。霍六心中納悶,這漢子應是那日來吊唁的孩童的伴當,他怎的此時還呆在霍家的莊子里。

  “將這三個弄到那邊去——等一會兒,這個留下來。”霍重城指著那三人中的一個,那人被莊客押著,渾身不能動彈,只是狠狠地瞪著霍重城。霍重城冷笑了聲:“將他褲子扒了!”

  他這一聲既出,周圍先是一靜,然后便有莊客哄笑出來。立刻有人扒了那漢子褲子,露出赤條條的下身,霍重城從身旁一莊客手中接過棍棒,也不多說,一棍子搗了過去,剎那間那漢子如殺豬般嚎叫起來,便是兩個莊客,也按不住他彎下身,將身體縮成蝦米。

  透著人縫,霍三霍六見著那漢子下身已是稀爛一團,顯然便是能活下來,也只有去宮里做個閣長了。霍三霍六對望了一眼,都覺得尾椎發涼渾身冷汗,自家這個族侄,下手竟是如此陰毒!

  “將他們拖過去,我去問他們,若是不答,便是一般模樣。”霍重城絲毫不以為意,瞧了瞧地上那嘴硬的漢子一眼:“將地上這個褲子也給扒了!”

  那嘴硬的漢子眼睜睜看著同伴成了內宦,如何不心驚膽戰,見著霍重城要在自家身上也施展這般手段,他嚎叫著掙扎,險些給他掙脫了。又有幾個莊客上來,才將他死死按住,他只覺得自己腰帶被解開,接著雙腿一涼,他立刻慘叫起來:“給俺一個痛快,給俺一個痛快,俺做鬼也感激你!”

  “你既是死都不怕,為何還怕做了內宦?”霍重城蹲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臉:“放心,我下手極快的,痛也就是痛一下,據說奸相韓侂胄便是如此被殺死(注2),你能與他一般,也算是造化!”

  那人見著霍重城站起身來,又高高舉起那根木棍,如同玉兔搗藥一般,便要沖著自家要物捅來,哇哇大叫著道:“俺說,俺說,俺盡數說了!”

  木棍抵著他胯間,卻停了下來,那人渾身是汗,長嘆道:“你這小廝,手段竟是如此陰毒,俺自知必死,只求你給個痛快。”

  “只需回答我的問題,必然給你一個痛快。”霍重城道。

  “俺們一伙是原是泉州人,偶爾在海上做些沒本錢的買賣。那跑了的是個倭人,叫丁宮什么的,俺們因他是個結巴,都呼他丁宮艾(注3)。他與你們這的孫五郎孫德慶卻是摯交,年前送了些孩童來的,原是要與孫德慶做筆大買賣,卻不料孫德慶死了,那些孩童也由官府發落。他打聽得是霍佐予設計陷害的,便欲為孫德慶報仇,故此領著俺們來乘夜殺人。”

  那人既是開口,便不再保留,可說出的這番話來,卻讓霍重城身邊的趙子曰大吃一驚,臉上不禁有些訕然。霍佐予對付孫五,原是受郁樟山莊之托出頭,這些人為孫五報仇,卻是郁樟山莊害了霍佐予。

  霍重城也是一呆,他看了趙子曰一眼,又看了看那人:“便是因此?”

  “千真萬確!”那人點頭道。

  霍重城站起身來,想要叫罵,又忍了下來,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與郁樟山莊結交,卻是自家主動的,而助郁樟山莊對付孫五,也是父親的主意,若是因此怪罪趙與莒,未免太過不通人情,況且若非趙與莒以計策和人手相助,自己還無法抓著兇徒,要怪便只能怪這幫子泉州來的海賊了。

  他心中郁悶,眼睛轉了轉,見著墻邊樹叢在動,忽的一個念頭上來,他冷笑著對那邊道:“三伯六叔,可看夠了么?”

  霍三霍六這才知曉,自己行蹤早被他所發覺,當下訕訕地走了出來。他們見了方才霍重城的手段,又見這許多莊客家丁,有些都是自己不相識的,未免都有些害怕。

  “三伯六叔,這么晚了,不在家中睡覺,卻跑到我家院子里來,莫非是來幫我捉賊的么?”

  聽他如此一問,霍三霍六只道他也不欲破臉,霍六心粗些,霍三則是個機靈人,立刻點頭道:“正是正是,俺料這些賊人必然會再來的,故此早早蹲守在此處!”

  “兩位叔伯一身塵土,連衣衫都被撕爛了,想是這些賊人干的?”霍重城又問道。

  “極是極是,這些賊人下手極狠,俺腰上被踹了一腳,如今還痛著。”霍六瞪了霍三一眼,摸著腰上方才被霍三用膝蓋撞著的地方道。

  “兩位叔伯受了傷,定是恨這些賊人入骨的。”霍重城又道。

  雖說隱約覺得不對,可這個時候,霍三霍六卻不得不順著霍重城言語,若是不然,霍重城給他們栽個勾通海賊殺害族兄的罪名,他們便是不死,也得脫上一層皮。以霍重城這番手段來看,倒未必做不出這種事來。

  “既是如此,給我三伯六叔棍棒。”霍重城冷冰冰地道:“這幾人就交由你們打殺吧。”

  “什…什么?”霍三霍六都驚呆了。

  “三伯六叔可是下不了手?莫非這幾人是三伯六叔故舊摯交?”霍重城問道。

  霍三霍六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苦笑來,這個侄兒果然非同一般,無論是否照他所言去做,從今往后他們都是沒有臉面對著這個侄兒了。

  “打吧。”霍六要比霍三狠些,他一咬牙,打殺幾個海賊,便是有麻煩也是以后的事情,如果不做,卻是立刻就要有大麻煩了。

  見到二人將那幾個失去抵抗之力的賊人盡數打死,霍重城笑了笑:“二位叔伯且隨我來。”

  不知他是何用意,霍三霍六跟著他進了霍佐予生前臥室。進去之后點起火把,二人都是大吃一驚,這屋子不知何時挖出個大坑來,坑里盡數是削尖了的竹子,六七條漢子盡數被穿在上邊,難怪這幫子人進來后就慘叫起來。

  霍三霍六又是對望一眼,心里冷嗖嗖的,若是他們先摸進這屋子,黑燈瞎火之下,串在那竹尖上的,就是他們二人了。

  注2:開禧北伐失利之后,楊皇后、史彌遠還有當時的太子勾結起來,在上朝的途中矯詔誅殺丞相韓侂胄,死狀極慘。

  注3:結巴取名為艾,可見三國演義中鄧艾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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