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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生絲之戰(五)

  “你長沒長眼睛,是怎么看的,我這明明是上等絲,你怎么算是下等絲了,你們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一個年紀大約在三十多歲,雖然也是穿著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但卻是歪戴帽子斜楞著眼,明顯一臉痞相的人,在一個收購柜臺面前,大聲嚷嚷著。

  驗絲的人哼了一聲,道:“我檢驗生絲己經干了十多年了,還從來沒有驗錯過,你拿來的就是下等絲,不信上那邊去看,上中下三等絲,在那邊都有樣品,自己去比較。”

  賣絲的人并沒有去比較生絲,而是在繼續在柜臺前胡攪蠻纏,道:“我拿來賣的本來就是上等絲,必須給我按上等絲算。不然的話,今天我可和你們沒完。”

  驗絲的人也冷笑了一聲,道:“想在我們新絲路絲綢織造廠賣絲,那就得按下等絲賣,想在這里蒙人是不可能的,要不就拉倒,自己挑到隆興堂去賣吧。”

  那賣絲的人聽了這話,立刻回頭對著身后排隊等著的絲農大聲道:“鄉親們,你們看吶,新絲路絲綢織造廠太欺負人了,我這明明是上等絲,他們非要當下等絲收,你們說…”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在絲農中己有人搶著道:“就你那破絲,還想冒充上等絲賣,在蒙誰呢?給你算成是下等絲就不錯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但馬上又有人搶話道:“我看明明就是上等絲,是新絲路絲綢織造廠變相的壓降,鄉親們就是不是,不按上等絲收,我們可不答應。”

  “放屁。”絲農中間又有人發出一聲怒吼:“那個王八蛋在睜著眼說瞎話,就這種破絲,送給老子搓麻繩都不要,還好意思在這里充上等絲,要賣就賣,不賣就快滾,后面還有這么多人等著賣絲呢?”

  “這明明是上等絲,怎么…”

  “什么上等絲,我看你不是來賣絲,而是來搗亂的。還不給老子快滾。”

  “我都出來了三天,絲還沒賣出,家里的老婆孩子都等著買米下鍋呢!再不滾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們怎么這樣,我也賣生絲的呀。”

  “快滾,快滾,你明明是來搗亂的,我們還都等著賣絲呢!”

原來昨天一天,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生絲收購都沒有發生什么事故,到了晚上,鄭敬高在府里又大發雷霆,命令第二天一定要鬧出一些事情出來,鄭復生和趙平也沒有辦法,只好招集自己手下的人手商量,認為在這個風口上,絕不能再提砸廠打人的事。只能從價格、生絲優劣上下手,搗亂,打亂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生絲收購工作。因此隆興堂派來的人手在沉寂了一天之后,又開始動作了  其實絕大多數絲農都做了十年以上,生絲是好是壞,基本都分辨出七八分來,這人來賣的生絲到也不是什么破絲,但也絕對算不上是上等生絲,因此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鑒絲基本還算是公證的。當然把下等絲當上等絲賣,每個絲農當然都是歡迎的。

  但新絲路絲綢織造廠對這些技倆也早有準備,對策就是緊緊抓住了絲農的心里,那就是急于賣出生絲,至于這么點小便宜,能貪就貪一點,不能貪就算了。因此在雙方安插的人員經過了幾句舌劍唇槍的交火之后,在場的絲農們都被引導到支持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立場上來,形成了一邊倒的局面。

  在眾絲農的一至譴謫聲中,在攪鬧的賣絲者也知道今天討不了好去,因此也只好恢溜溜的接受了低等絲的價格,草草的將生絲賣了,然后趕忙溜走,回去報信。而其他攪局清楚今天的風向不對,也就都沒有再跳出來搗亂,有些偷偷的溜走,有些老老實實當絲農把生絲賣掉了。

  結果在第二天,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出現了一些搗亂的事情,但很快就被平息了下來,然后也沒有再發生什么事情了。到了晚上關門的時候,這一天又收購了六百二十一名絲農的生絲,共計用了一萬三千二百六十兩白銀,收購一萬零一百三十斤生絲。累計收購的生絲數量,己經達到了近八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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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鄭敬高在府里又暴跳如雷,但也毫無辦法,想煽動絲農鬧事砸廠這一招,看來已經撤底失敗了。因此鄭敬高在折騰了一陣之后,也累得直喘,只好在夕顏的待侯下,上床休息。

  就在鄭敬高睡熟之后,夕顏卻悄悄起身,離開了臥室,來到了鄭敬高府宅的佛堂,這次生絲收購降價的風潮,就是玄皇教想來的主意,而明石姬一直都住在這里,暗中主持著大局,派去搗亂的人手,也有不少都是玄皇教的教眾人員。每天晚上夕顏都要趕來和明石姬會面,商議下一步的對策。

  夕顏來了佛堂門口,敲了敲門,只聽里面傳來了明石姬的聲音:“夕顏,進來吧。”

  夕顏推門進屋,這才發現在正坐的竟是玄皇教的教主,左右還有師長老和傅長老兩人。夕顏趕忙跪倒在地,道:“屬下參見教主,不知教主和兩位長老架到,未曾迎接,還請教主恕罪。”

  教主沒有開口,師長老卻道:“夕顏,這么長的時間了,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而且降價都有十天了,你怎么還沒有把商毅的絲綢廠整垮。”

  夕顏低下頭道:“是弟子無能,還請教主和長老治罪。”

  明石姬卻皺了皺眉,因為這次事情,其實是由她和夕顏一起來主持,因此師長老雖然是責備夕顏,但無異于是再她也一起指責,道:“師長老,您這么說也未色太過份了,夕顏為了圣教,不惜以身伺閹人,己經很不容易了,而且這一次的事情,她也盡了全力,想整垮商毅的絲綢廠,難到就那么容易嗎?”

  師長老道:“身為教中弟子,為圣教大業奉獻犧牲,理所當然,但沒有完成圣教交給她的任務,也是事實。”

  明石姬怫然不悅,道:“師長老,照你這么說,那么下面就甴你來主持吧,我不管了。”

  夕顏道:“夫人,不必說了。都是弟子無能,未能完成教主交給的重任,情愿受罰。”

  這時教主才開口道:“好了,過去的事情都不用說了,以后該怎樣辦,大家都說一說吧。”

  師長老道:“教主,當初我就說過,要除掉商毅的絲綢廠,根本就不用這么麻煩,招集一批好手,連夜殺入絲綢廠里去,將他殺個干掙,然后一把火燒了,不就都完了嗎?”

  明石姬“哼”了一聲,道:“師長老,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吧,不要忘記在蘇州城里還駐扎著商家軍的人馬,且不說我們有沒有能力毀掉絲綢廠,就算我們可以殺進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里去,商毅同樣也可以殺進隆興堂來,我們毀了他的絲廠,他還可以重建,但如果隆興堂被毀了,到時候不僅是我們得不到任何東西,連我們圣教都有可能會暴露。商毅己經知道我們在南京的據點,你認為我們圣教還能經得住商毅再一次打擊嗎?”

  師長老頓時也被明石姬說得啞口無言,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玄皇教這次擠垮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目前,是為了獨占蘇州的絲綢業,如果拼個兩敗俱傷,對玄皇教來說,也一點好處也沒有。而玄皇教現在己經元氣大傷,根本就無力和商毅正面硬抗。這段時間以來,一方面是玄皇教在南方的基礎很深,另一方面也是主動轉入暗中,不在興風作浪,因此玄皇教才能夠保存下來,而一但再次顯身與商家軍為敵,必然會遭到商家軍的猛烈打擊。這個道理師長老還是懂的。

  教主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石姬,你認為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明石姬也靜默了一會兒,才道:“教主,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這么堅持壓價,把所有絲農都趕到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那邊,等著他們的銀錢耗盡,再也無力維持。”

  教主想了一想,道:“這樣做有用嗎?”

  明石姬道:“據我這段時間的了解看,只要我們不用過激的手段,商毅也不會主動使用,以免落個恃強凌弱的名聲,因為他也需要絲綢的生意。現在他雖然己經化解了絲農鬧事的危機,但這是建立在他的絲綢廠一直不斷以高價收購生絲的基礎上。而且這幾天以來,他們也一再宣稱,不會停止收購生絲,不會降價。一但違反了這個承諾,絲農的怨氣就立刻會重新暴發出來。因此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一直堅持壓價,我就不信商毅有可以將蘇州的生絲全部收購下來。只要我們自己不亂陣腳。商毅總有銀錢耗盡的那一天。”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傅長老道:“那么請問夫人,你認為商毅能堅持多長時間呢?”

  明石姬道:“兩個月就夠了。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和商毅合作的兩個商人都在變賣自己的產業,這說明他們也是在免力維持。以目前他們的收購情況,一個月中至少要花去四十到五十萬兩白銀,兩個月的時間,差不多是他們堅持的最大限制了。”

  教主想了一想,也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和商毅耗下去,把他耗垮。”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報告,寧武失守。教主怔了一怔,馬上道:“寧武一失,明室必亡,我們馬上返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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