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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如與天地合,細雨潤身心

  七星湖。

  方天站在島邊,靜靜看著湖面,偶爾,又轉換一下視角,看著這天光水色。

  雨,終是降落了下來。

  和去年一樣,雨季剛開始這個時候的雨,還是很纏綿的,整個天地,水與霧交織在一起,雨點不大,卻勝在密集,連綿不斷。據說,這樣的雨最容易產生大面積的負離子,從而讓空氣清新。

  這個念頭在雨初始的時候于方天意識中閃過,轉而卻是讓他搖頭一笑,這個世界,空氣本來就夠清新的了,真是不在乎這種形式的錦上添花。

  所以這“花”就不是添在空氣中,而是落在水面。

  一朵朵小花在水面綻放,卻又被一直不停流動著的湖水打擾著,讓方天仿佛看到了春來郊野,千千萬萬朵無名的小花在春風中招搖。

  去年此時,這雨帶給他凄清和彷徨。

  今年此時,這雨卻只是給他帶來沉靜和安然。

  方天本來只是靜靜看著的,但看著看著,不知怎么回事,這雨卻似乎不僅落在了湖面,同時也落在了他的心湖之中,然后,在一種莫名的牽引下,他整個身中的氣血,也如外面這雨,在流動起來。

  好像他的頭頂就是天空,而他的身體就是這天地。

  氣血如雨,從上而下,讓他的這個天地,也變得水霧空蒙。

  有下則必有上,如此方為循環,那上,同樣也和這下一樣,細微,而且纏綿。

  不知不覺地,方天的整個身心感受也都變得細微起來同時,他感覺自己也似乎消失了,他自己的身心小天地,因為同步,和外面的這天這地,好像融合在了一起。

  “蒼黃如衣,天地如袖。能收天地在心,方能放身于天地。如此,則縱然囿一井之內也可以得大大世界。”

  這是方天去年刻于井中石壁的話,那個時候,以此時的眼光看,他還算不上一個真正的修者,所以這話,也并非是修行之語,修行之悟而只是基于常人層面上的一種心理感懷。

  但這時,方天感到自己此時的身心居然卻正應了這句話,既“收天地在心”,也“放身于天地”。

  這是不是前世華夏古代所謂的“天人合一”呢?

  方天不知道。

  當下,修行的根本與宗旨,以及道路對他而言,已無奧秘,但對于這道路上的種種,他卻并無認識,既無秘錄查閱,又無師者告知,所以對于此時的身心狀態他是名副其實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過話又說回來,知不知其“所以然”,其實也無所謂。

  一步一步走過該知道的,將來總會知道。就像他此時回首,對身后的一切,盡皆了然一樣。

  若為法師必知學徒事。

  若為大法,必知法師事。

  若為圣域必知大法事。

  如此,“前知”、“先知”又有何可貴呢?站在山下,實不必知山中山頂風景如何如何,只待他真的到了山頂,放眼望去便是。

  那時,所望皆是風景。

  淡淡的思緒浮過,然后,方天的心神一片浩渺,如這天,如這地,而身體之中,氣血流注,如這湖,如這雨,慢慢地,就真的進入了“既無天地也無我”的狀態。

  安迪和希巖兩人返回島上時,就看到了這一幕景象。

  他們看到了他們的會長大人,靜靜地站在湖邊,站在雨中,身周沒有一點元素的波動,一如常人,那雨,也沒受絲毫遮擋地,淋濕了那衣,那人。

  其實,他們是從島邊經過的,但直待落足于島,兩人才驚奇以至于驚恐地看到,有一人,靜靜地站在那里,離他們的距離,不過百十步而已!

  換言之,之前瞬移的時候若稍有偏差,他們甚至可能直接瞬移到那個人身側。

  但這怎么可能呢?

  可能到以他們法師的層次,之前遙遙感知的時候,也沒感知到這里有個人。別說人了,就連一根小草都沒有感知到!在元素感應中,這里,本應是一無所有,

  以前,方天有從他們的感應中消失過,那時只是驚奇,但這時,真正地遇上了剛才這事,兩人才知,這到底意味著什么。

  兩人的震驚與麻木只是瞬時,就像大白天的,陡然見了亡靈一樣,但在那瞬時之后,兩人卻又立即被方天此時的身影吸引住了。

  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安迪感到自己無地自容。

  希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一無是處。

  與此同時,兩人同時感到,他們身周的元素波動是那么的雜亂浮躁,往日的時候,他們只能感受到強大,身為法師的強大,但這時,那強大卻仿佛被這天地間的雨沖刷走了一般,消失得干干凈凈。

  剩下的,只有雜亂,只有浮躁。

  希巖甚至感到自己的氣息與心跳都有點雜亂,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別扭,總之就是很不對勁的那個感覺。不但如此,就連自己此時站立的姿勢,希巖都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一種亟需要被調整的樣子。

  但這感覺只持續了很短的一點時間,短到讓兩人甚至要懷疑剛才只是錯覺。

  而時間如此之短的原因,是那個人已經轉過身來,微笑著對兩人道:“兩位,回來了?”

  安迪與希巖兩人心中同時一聲嘆息。

  雖然不知道剛才那是怎么回事,但兩人卻知道,極其明白地知道,就在剛才,他們碰到了一個難以想象也難以理解的絕大機會,但這機會,卻一閃即逝了。

  也不知以后,是否還會有。

  收起嘆息,安迪稍作舉步,已是來到方天身邊,微微躬身行禮道:“見過殿下!”

  希巖如其所行,只是在見禮之后,又道:“殿下,不知您此時是否方便,我想向您匯報一下這些天里調查的情況。”

  片刻之后,對坐下來的卻是五個人了。

  協會目前在島的五人全都聚首,安迪,埃里克,帕特,希巖,以及方天。

  還是石桌旁。

  若無意外,位于島中心附近的此處,將是以后不短的一段時間里,眾人聚首言談的地方了。

  這點雨,對幾位法師來說當然不會是障礙,而之前被雨淋得一身濕的方天,早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便已恢復如常了,這時,這位閣下卻還是兼著茶童一職,為眾人煎著茶。

  在與埃里克及帕特兩人也稍作了寒暄之后,希巖正容向方天述說著調查一事。

  前不久,方天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把炎黃新城轄區所有他認為重要或值得關注的事情,都給散了出去,散到協會眾人手中,委托眾人分赴各地,為他作些調查。

  而希巖,就是被方天委派,調查炎黃城區域以至九城范圍內鹽的制銷情況。

  鹽,在前世,在方天來的那個時代,已不值一提。

  這個東西,雖然是生活必需品,不論貧富貴賤,家家人人需要,但真心已不具備任何地位。而不具備地位的原因,就是這東西,生產已變得極為容易。

  在國內隨便拉一條稍具規模的生產線出來,全力生產一年,就足以供十數億之眾大肆地用上十年,甚至一百年。

  而且,鹽這玩意兒還不怕壞,真要囤的話,囤上個一百年一點問題都沒有,完全就是小意思。所以,在那個時代,食用鹽已經完全是鹽生產體系中的零頭和搭頭了,各種工業用鹽,才是大頭。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生活用鹽,或者說食用鹽,還怎么有地位?

  盡管它真的很重要,并且重要到無可或缺,就像陽光、空氣和水一樣,但也正因為它變得像是陽光空氣水一樣地充足和似乎無所不在了,因此,失去了緊要性。

  在方天來的那個時代,只有說要控制日常生活中鹽的攝入,不能或不應過量的,卻絕沒有人說,對這鹽,要珍惜,要省著點用。

  省著用鹽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其實像這種不可或缺卻又無法自給自足的東西,對于普通民眾來說,真是很容易被卡。房子、汽油、學費,乃至電話卡的“月功能費”等,都屬于這一類。

  鹽,卻已經被排除在外。

  但在古代,在大工業體系未曾興起,在交通及運輸極不發達的那個年代,鹽,也是民眾們被卡的一環。

  甚至于,鹽業,關系到國家興亡。

  不過其實,方天讓希巖調查炎黃城區域鹽的制銷情況,除了有考慮到鹽在這個社會環境的重要性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初剛來此世,楓林大院的那鹽給他印象太深刻了。

  有著太多雜質,劣質到前世的牲口可能都不想吃,這是其一。

  價格還很不便宜,連楓林傭兵團這種雖然低端小氣不上檔次,但好歹也是地頭蛇勢力之一的團體都需要“省著點用”,那么可想而知的,對于這個世界的普通民眾來說,鹽,已經是一種“大額開支”了。

  方天其實一直是有點疑惑的。

  臨海九城,臨“海”,這是近海地區耶!前世,好多在海域附近生活的人,直接把海水曬了,就得到鹽了,甚至于,連曬都不用曬,沙灘上,或者海島上,白花花的,全都是鹽。

  直接拿掃帚去掃就是了,曬什么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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