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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筆、墨、紙、硯

  三天后,方天要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但這三天的時間,卻讓方天非常深刻地認識到,當一個“發明家”,真的很不容易。

  或者說,很難。

  這種如同碗里撈針的定向尋找,以及對比試驗,更加上魔法對于試驗時間的極速加成,理論來說,應該是不費什么事的,也不費什么時間的。

  但事實并非如此。

  當試驗因成功而結束之后,哪怕是現在的方天,都感到精神隱隱有點疲憊的感覺。

  那絕對不是因為精神力不足什么的,而只是意識之中,對于這種“頻繁的”、“一次又一次的”、“連續不斷的”試驗,本能地產生了一絲不耐煩。

  這不耐煩盡管確實只有那么“一絲”,但方天現在對自身的身心感受何等敏銳?所以,精確地捕捉到了。

  這個發現,不得不讓方天心中嘆息。

  嘆息著發明之難。

  據說發明大王愛迪生實驗燈絲的時候,前后試驗過的材料多達幾千種。

  這個故事方天前世很早就聽過,也由衷贊嘆過。但說實話,那個時候,對這個“幾千種”,方天真心沒有一個實在的概念。

  如果一個人一天抽出八個小時,不,十二個小時的時間,用在這“幾千種材料”上面,一天,能試驗幾種?這幾千種,又一共需要多少時間?

  愛迪生用的時間并不長,最多幾年吧。

  但這位先生其實也是一位“不世出”的人物,他的例子,不具備常規參考性。

  他花的時間,只有幾年。但若放在別人身上,放在別的“一般的發明家”身上,這幾年,很可能需要擴展擴展到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換言之,一個發明其背后代表著的,很可能就是一輩子的時間。

  一個人的一生,在這樣的事實面前,真心是微不足道。

  假如你不止是活著,還想要“做一些事情”的話。

  只是尋常地活著,那時間,恍如悠然流淌的小溪,而如果想要有所追求,有所奮斗,則很容易發覺那小溪,不知什么時候,變成瀑布了。

  飛流直下三千尺,那直下的不是水,而是時間。

  這三天里,方天一共試驗了四百九十二種的材料,這還是因為,他知道要找的材料大體具備一些什么特質。

  如果只是茫無頭緒的尋找和試驗,像愛迪生實驗燈絲那樣,只怕這個數字要擴大十倍。——嗯那基本上應該也就和愛迪生的燈絲材料實驗數目差不多了。

  其實,理論來說,還是有辦法把這個“四百九十二”的數目再減少一些,甚至是減少很多的。

  如果方天是一個植物學家的話。

  但很遺憾,他不是。

  唉,如果我前世是一個植物學家就好了。方天心中,再次輕微嘆息著。

  不過不管怎么嘆息,現在,方天已經有信心造出需要的紙了,包括那“錦”包括“錦”上可以添的那些花。

  這三天,在試驗調料包的間隙,或者說為了不太過地忙著一個東西而導致老年癡呆,方天試驗的,可不僅僅只是調料包,更配合著,把許多許多的造紙材料都試驗了個遍。

  這個過程中,魔法起到的作用,堪稱“神器”。

  在一個中位法師的手中,魔法起到的作用不止是代替實驗器材,事實上,這只是那作用中微不足道一個,魔法的真正作用,那堪稱“神器”的作用,是大幅度地縮減了實驗所需的時間。

  怎么個大幅度?

  就是前世造紙作坊需要一百天的時間來試驗一種材料,而到了他這里,僅僅需要五分鐘!

  是的,沒錯,就是五分鐘!

  其實一開始是需要半個魔法時也就是二十分鐘左右的,但是隨著技巧提高,熟能生巧,以及綜合法術應用上的改進,這個時間,被一步步縮短,直到縮短到了五分鐘!

  也可以說,這三天,在造紙行業上,方天以一個后來者的見識,加上魔法的“神力加成”,用三天的時間,走完了前世一千年中無數的造紙作坊所走過的歷程。

  現在,在造紙一項上,他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專家,大專家!

  甚至如果不謙虛地說,稱為是宗師級的也不為過。

  如果愿意,如果不考慮別的什么東西,他現在就可以編寫一本《造紙集成》,而這本書,必是經典。

  當然,事實上,這事他是不可能做的了。

  紙成了,下一步就是墨。

  而相比起紙來,墨的造法可就簡單了。

  簡單得太多!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造紙方天需要試驗四五百種材料,這還只是“調料包”,加上原材料,足有七八百種,但是制墨么,別說七八百了,連七八十都不用!

  這個時代,最簡單的墨,家家都有,而且每家都有至少兩個“加工廠”,一天不間斷地在加工著墨。

  第一個加工點,是油燈。

  第二個加工點,是鍋灶。

  把楓林大院西院天天做飯的大鐵鍋提起來,翻過來,用手朝上面一摸,立馬就會發生一個神奇的變化——白白的手,變成黑黑的了。

  把那些黑灰刮下來,用水一調和,就是最正宗不過的墨。

  這是大鍋。

  油燈當然也是如此,不過燈上的取墨點就是燈罩了。

  通常來說,燈罩里的灰,比大鍋底的灰,要更黑一些,也更細膩一些。當然,所謂細膩,細膩到極點,就是前世所謂的“納米級”了。

  墨的層次,也就在這里顯出差別:

  一、看誰更黑。

  二、看誰更細膩。

  作為大文豪,同時也是一位書法家,宋四家之一的,蘇軾,蘇東坡,也即蘇長臉閣下有過一句論墨的話:

  “今世論墨,惟取其光。光而不黑,是為棄墨。黑而不光索然無神氣,亦復安用。要使其光清而不浮,湛湛然如小兒目睛乃佳。”

  雖然蘇東坡的書法被同為宋四家之一的黃庭堅譏為是“石壓蛤蟆”,但他的這個論墨的觀點,還是非常精當的。

  這句話里所言的墨,其實也是無數書法家對墨共同的要求。

  當然,和造紙一樣,紙里可以添加“十三香”,讓紙呈現不同的特色,比如青紙紅紙什么的墨里也可以添加調料的,這一方面,前世方天那個時代的人應該很容易理解。

  比如吃冰淇淋,有什么草莓味香草味芒果味哈密瓜味巧克力味什么的。

  在制墨的原料中添加一點香水那墨制成后,也就是香墨了。

  拿過一塊墨來,用鼻子嗅嗅,所謂“沁人心脾”,并非瞎扯。當然了,這香味也不是隨便加的,有些香味和墨混到一起其味會變得極惡。

  不過,這只是小問題罷了。

  紙還需要一遍遍試驗,這墨么,方天還沒試驗,心中便已是有底了。

  接下來,就是筆了。

  毛筆,呵呵,相比起紙,相比起墨制毛筆的難度與工序又衰減了一大截。

  如果說前世的制筆者或者說一個普通人來制筆,還會對涉及那些毛的細微調整方面頭大萬分的話對于一個法師來說,這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所謂文房四寶者,筆、墨、紙、硯。

  如此這般,紙過了,墨過了,筆過了,那么再接下來的,就是硯了。

  這個,則更簡單,簡單到只需一句話就可以完全概括之:“石有凹者即為硯。”

  在地上隨便撿個小石塊,當然小木塊也成,能平穩地放在桌子上,石塊木塊上面又有凹處,能盛墨的,就是硯臺了。

  還是當然了,這是最基本最粗陋的硯。

  在這個基礎上,同樣可以有各種講究,比如不用石塊不用木塊,而用玉石,什么藍田玉漢白玉羊脂玉的,都可以。

  方天前世那位把一雙兒女分別取名為唐楷唐小篆的長輩,就有一套名為“五色石”的硯臺,分別是黑白青紅黃五色玉石雕就。

  有一次作客間,方天曾笑問,為何不把五色石升級成七彩虹套裝?現在不是都講升級嘛?

  那位長輩便笑,補天遺韻嘛!

  接著便又正容解釋道,七彩虹到底“彩”了點,不適合書房雅正。如果小篆喜歡書法,我倒是可以送她一套這樣的,可惜,她不喜歡。

  言語間,頗帶惋惜。

  文房四寶,“寶”已備,接下來的,就是“房”了。

  方天現在已是中位法師,更兼一城之主,境遇已是與身為魔法學徒時大為不同,有許多東西,都可以無視了。以他現在的層次,完全可以大開金手指,給小loli打造一個相當“理想化”的書房。

  當然,他自己的,就免了。

  隨著修行的進展,越來越多的幕天席地,方天都已經記不清到底多長時間沒到他的那個小屋中去過了。

  給小loli造房,而造房的地點,方天就選在了協會的中心附近,也就是現在名為“七星湖”的湖畔。

  其實自小艾薇和南海十三前后分別離開后,小loli住在楓林大院中,就有點不大妥當了。不妥當的原因自然也很簡單,大院的所有人,哪怕是莫里希等幾位魔法師,也都是有同伴的。

  惟獨她一個人,孤單單的。

開始的時候,方天還時常在大院,無所謂。現在么,隨著他越來越長時間地不在大院,是該把她給搬出來了。(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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