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天的輕拉之下,劍身毫無反應。
嗯?方天心中一愣。
然后就在這時,一股凌厲至極的力量從他握住劍柄的地方突然爆發,以真正如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的速度,通過手及手臂,貫徹全身。
一剎那間,方天全身寒毛直豎。
然后,方天就感到有千千萬萬道凌厲至極的小型風刃,在他的體內,向四面八方沖貫出去。這個過程極短,但就在這極短的時間里,方天覺得似乎已被那千萬道風刃切割成了無數碎片。
但是下一刻,什么事都沒有,他仍然好好地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之前的那感受太真實,方天會以為,剛才那只是一個幻覺。但是身體的感受告訴他,那并非幻覺,而是真實。
方才那一瞬間,真的有千萬道風刃,在他的體內爆發!
方天還在震驚之中,意識已經來到一處莫名所在。
和進入識海一樣,但是這一次,他的意識所感受到的,不是識海,但是和識海天地,似乎有著某些相似的樣子。
這是一片青蒙蒙的天地。
大地是青色,天空是青色,整個天地之間,更是充塞著無數青蒙蒙的光點,這些光點,聚散不定,而在聚聚散散的同時,還以極快的速度,形成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漩渦。
若把這片天地作一個橫向的切面,那么,從切面上看去,這完全就是一個正在作著雷霆之怒的暴風海面。
無數漩渦在海面生滅,旋生旋滅,又隨聚隨散。
此時,方天好像處在無盡狂風或海浪之中。雖然只是意識而不是身體在這里,但是依然感到這天地之間,充滿著一片肅殺。
一個四十左右相貌的中年男子身影似虛似實,出現在這片天地之間,也出現在方天的意識感受之中。
“小家伙,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吧?”
中年男子開口說著話,與現實之中無有差別,“你在那個卡巴斯基的故事里,可是說過的。”
“我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但你是我風家血脈,卻是事實。不然,就在剛才你試圖拔劍的時候,就早已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了。”
“現在,看好了!”
影像中的中年男子說著,然后緩緩伸出一只手來,三指曲握,中食兩指并立如劍,在身前輕輕但無比疾速地一揮。
整個空間,都好像被他這一揮給劃開。
在其劍指所劃之處,憑空現出一道幽暗線條,然后,這片天地,就好像成了一個被惹得暴怒的巨人,無數青色光點形成的漩渦,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成箭,向著那道幽暗線條貫穿而去。
千千萬萬道光箭射于一處,之前的那道幽暗瞬間被炸開,就好像在那里,突然爆發了一個太陽,只不過這個太陽,是扁的。
若是在現實之中,方天感覺如果誰用眼睛來看這一幕的話,在那一瞬間肯定會被刺到瞎得不能再瞎。但是這時,因為純是意識感應,所以他仍然清晰地感受著一切。
扁形的太陽,一伸一縮,而與此同時,這整片天地,似乎也在跟著一明一暗。
明則如耀日當空,暗則如殘星綴夜。
不知多久之后,那扁形的太陽伸縮漸定,而其光華,也變成處于耀日和殘星之間,如一泓秋水,亦如一輪明月。
此時,中年男子再度伸出手來,握住了那泛著如明月般光華的一條…
一條光帶?
方天不知怎么形容,只繼續感受著。
下一刻,那恍如光帶之物,在中年男子手中,繼續伸縮不定,但卻漸漸從三米多長變成了只有半米之長,而其寬度,則變成了長度的三分之一左右。
厚度,則約摸一指之厚。
而在此過程中,無數青色光點,在其中流轉不定,一如整個天地之間,那些青色漩渦的流轉。
良久,所有的伸縮與流轉都凝固下來,此時,握于中年男子手中的,已是一把形式相當怪異的劍,而劍的樣子,與當初方天在老邁克鐵匠鋪中所刻畫,無有一絲差別。
當初,在老邁克那個鐵匠鋪的時候,除了劍的大小之外,方天還用法術對要打造的劍作了精細的刻畫,劍的橫豎正反等八個側面的刻畫。
劍的一面是三山海岳圖,另一面,則是一男子彎弓射日圖。
方天是刻畫的后羿射日的形象。后羿當初到底怎么射日的,沒人見過,所以方天在刻畫的時候純是想象。——好在后羿這個人物本身,也是出自想象。
從劍柄沿著劍的兩端四面伸向劍尖處的,則是一條虬勁盤龍,龍頭高昂朝天,作吞日狀。
然后,就是劍柄了。
劍柄的正反兩側,分別刻印著“天地玄黃”和“宇宙洪荒”四個字。
字是大篆體例,方天估計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人能認得出來,更可能是將其當作圖畫。
其實別說在這個世界,就算放在前世,他的那個時代,這經過他微作調整和變化并且相互黏連的八個字放出去,也有不少人會認為是圖象的。
大篆是華夏上古所用字,那個時候的字,其實本來就是“畫”的,或者說,還處在畫與字之間。
但是,那本應沒有人能認出的字,這個時候,卻偏偏被認出來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認出來,應該是猜出來吧。
“小家伙,這劍柄上的圖案,是文字嗎?”
中年男子一手持著劍身,一手輕輕撫過劍柄兩面,“我看其正好散作八處,莫非就是你在那個故事里所說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我們這里是哪一界,荒界嗎?”
“你的那個混蛋父親,我已經讓他到北海挖冰去了,在你決定去見他之前,他是不要想出來了。我風家,沒有也不需要那種敢做不敢當的廢物。”
“小家伙,等你晉升大法師之后,來家里一趟,家里的一些老人,想見見你。”
到了這里,中年男子的影象倏然變淡。
然后下一刻,方天的意識回歸到了現實。接著方天就發現,手中的那把劍已經被他拔開一小半,劍身,在朝陽的照射之下,光華流轉不定,璀璨如星,流動如水。
兩手再次輕輕外抽。
這一次,方天沒有感受到任何阻滯,整個劍身真個如水一般,從那黯淡無華的劍鞘之中,“流淌”了出來。
劍身之上,隨著光華流轉,明暗亦是不定。
明則如月華臨世,暗則如月落星沉,惟有夜空深邃。
一時之間,方天竟是難以確定,這劍到底是光華璀璨,還是深邃幽暗。
但毫無疑問的,這是一把寶劍。
真正的“寶”劍。
這從現場其他人此時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一二。
不論是身前這個給他送劍過來的男子,還是身側后安迪埃里克等幾人,都是面露沉浸之色,好像那劍身之上流動的光華,完全吸攝住了他們的心神。
其實,若非有之前意識中那一番感受,方天懷疑,他此時同樣也會被這劍所吸攝住。
無它,那種光華的流轉,實在太令人沉醉了。
就好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又好像一曲旋轉跳躍的音符。
劍身不長,只有半米,而劍寬相對于劍長來說,卻又寬得過分。但就是這似乎不太協調的長寬比例,讓這柄明明不甚大的劍,整個地,透著一種難以言述的莊重。
再加上其上流轉不定的光華,讓人依稀覺得,這把劍中,封印有日月群星。
然后,對著它,就好像對著一個小小的世界,只須看上它一眼,心神就會被吸攝入,進入其中的世界。
這劍,小loli應該會喜歡吧?
這個時候,方天意識中第一個閃過的,竟然是這個念頭。不過,這把劍的來頭太過特殊,若如以前那般所說的給她,是否會不太妥當?
心中淡淡地轉過此念,方天復將兩手一合,劍身入鞘。
入鞘之時,亦是平滑無滯,那種劍身如水一般在劍鞘中流動的感覺,竟讓方天深為沉醉,恨不得,他就是一個劍客。
流轉不定的光華消失,眾人也自清醒了過來。
“閣下,”方天對著仍自單膝跪于地上的男子說著,這男子雖是矮身于地,但是絲毫無損于其氣勢,仍是森然逼人。
“不敢!”男子打斷了方天接下來的話,兩手于身前抱拳,沉聲道:“某晉入法師后,已蒙家主賜名流風野,少爺請直以某名稱呼。”
“流風?”方天喃喃道了一聲,不是問身前男子,而更似是無意識地自問。
“是的,少爺!”那男子卻是沉聲應道,一臉莊重及無上榮幸之色。
“你說,你叫我少爺?”方天這一次是真的問道。
“是的,少爺。某這一次奉命前來的時候,已得家主親自吩咐,見了您后,須以少爺相稱。”男子又一次抱拳恭聲說道。
“你說的家主,是…”方天微微沉吟了下,這般問道。
“回少爺,這一次讓我送劍前來的,是流風柘家主大人!”男子道。
“流風柘?流風,不是風?”方天隱約帶著幾分試探地,問道。
這般問,方天也不怕泄什么底,因為以前就從金字塔識海中得知,這具身體的原小主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來歷。
“少爺說笑了!”氣勢森然逼人的男子這一次身體深深前躬,低下頭來,無比恭敬兼敬畏地對方天說道。(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