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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力量之下

  按照季節來說,此時已是進入十月。這個世界一年中的最后一月。

  但是早晚的溫度仍是有著十度左右。

  見得此狀,方天便知道,這個地方最冷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怪不得大院里的小家伙甚至是小loei都對以前弄出來的冰面感到新奇,原來以這里的氣候狀況,他們可能還真是從未曾見過冰雪之物。

  清涼無風夜,千里是月明。

  真是千里。

  前世的時候,又或者以前的時候,方天若是念叨著這樣的句子,那毫無疑問的,“千里是月明”里的“千里”,只是一種特有的用詞,和實際沒有關系。

  但是對一位法師來說,這不是虛擬。

  感受著千里范圍內無數的生命之火,如繁星點點,點綴空間,再感受著天上的月華,淡淡灑下,將這一切生命盡數籠罩在內,方天的心里,難以自扼地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一種千里方圓,盡在掌握中的感覺。

  那些大大小小億億萬萬的生命之火,以及那些生命之火的主人,在這樣的一種感覺中,和所謂的螻蟻一般,毫無區別。

  這種感覺,銀像是‘…

  很像是傳說中“神”的感覺。

  感受著這種由最直接的實力帶來的體驗,以及由這種體驗帶來的可以隨時肆意掃蕩、拖滅一切的心緒,方天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尼瑪,心境的產生果然是和實力有著分不開的關系啊。

  也就在這一刻,方天倏地明白了很多東西。

  前世時,觀幾千年王朝歷史,以及無數的文學之類作品中,諸多手握重權又或重兵的大臣一夕之間,權兵盡數被撤,更有甚者,在其后不久,身被誅,家被抄,族被滅。

  身死的時候,還撕心裂肺地向天呼喊:“我向來對君上忠心耿耿……“,

  是否真是忠心耿耿且不說,前世時候,方天感到不解甚至可以說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君臣相處相得,應該不是一天,怎么到后面就落到了那樣的一個地步呢?

  現在才知,身為上位者,看的根本就不是你是否有逆上的想法,而只會…

  你是否有逆上的那個能力。

  你有那個能力那你就是不被信任的。

  必要的時候,或者局勢敏感以防萬一的時候,你必須被拿下。

  這和你是否忠心無關。

  而只是上位者的想要將“一切盡歸掌握中”的情緒作祟。一一他有這個能力,那他為什么要留下一個“有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局面存在呢?

  于是有的時候拿下你是必須的。

  哪怕你救過他的命,哪怕你和他幾十年的君臣相得,哪怕你真的忠心耿耿,哪怕你真的沒有任何些微一點的逆上的想法。

  你還是要被拿下。

  而拿下之后不管你表現出理解還是怨憤,也不管你實際上是理解還是怨憤,卻也都不好再將你放上去了。

  為啥?

  原因很簡單,你以前也許沒那個想法,但是你都被這樣對待過了,誰知你以后會不會有?

  這個險,冒不起,也完全沒有必要冒。

  于是…

  于是許多東西,就這樣了。

  只能說,在某個體系中,身非至尊,卻又手握重力,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錯。

  無關你的心性。

  無關你的想法。

  無關你和他彼此間的情分。

  當你握著這樣的能力了,那你就是亂臣賊子,哪怕你的能力是他親手賜予的.

  所以,上位者孤寡。

  他信任的,他才能給予重力。握有重力的,他又不可能信任。在這樣一個完全是無解的邏輯下,他怎么可能會不孤寡呢?

  孤寡所感覺,肯定不好受。

  但如果不孤寡,就意味著不是“一切都在掌握中”,那樣的感覺,同樣不大好受。

  這是一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問題。

  而處在那個位置,在魚和熊掌兩者中,棄孰取孰,可以說…

  其實可以不必說的。

  因此,孤寡,是那個位置的天然屬性,又或者說系統屬性,不容更改。你若強行改了它,那你就要冒著自己可能會被更改的風險。

  那么的一個力量格局,最終必然導致那么的一個局面演繹。

  這一刻,方天如同破解了一個經典的圍棋棋局。

  然后,心底泛起的,是深深感慨。

  有私者天誅,無私者自絕。大道之門,在此開闔。

  下一刻,方天卻是莫名地想起了識海中那造化之葉的大道開示。為什么想起它?是和剛才的那一番感受和推演有關么?

  試想,若是站在下位者的角度,面臨著那么一種局面所時候,該是如何選擇呢?

  有私,那不用說,接下來面臨的肯定是“天誅”,而無私,最后卻也還是難免自陷絕地。

  方天知道這樣的一個理解很膚淺,肯定不是那句話應有的意思,又或者說,遠遠不能盡釋那句話的意思。但是現在,對那句話,他也只能解到這一步了。

  解出的這一點,是錯是對,還需以后再說。

  拋去此念,方天澄心靜慮,倏爾心中一無所思,然后只是感受。

  感受著元素在千里方圓內的細微震蕩,每一絲每一縷,都是牽連自身,裹挾萬物。而在以楓林為中心的附近范圍內,數個較大的生命之火,如同黑暗中的熊熊火炬,是那么的鮮明,那么的出眾。

  “方天閣下,木羅請求拜見!”

  就在這個時候,其中的一個火炬,向這里傳遞過來一道信息。

  “呵呵,木羅閣下不必客氣,我們老友相見,你是既不須請,更不須拜。”方天微笑著回應。

  繼之前夜談之后,此時再次見面,兩人之間確也算得上“老友”了,只是若考慮到方天少俠此時的年齡,不知聽到此話的人,心中會是何種奇異感受?

  方天作了回應之后,那邊卻是沒有回音。

  木羅已然從數十里外的一方院落中,向著楓林這邊,一步一步而來。

  話說,你都好歹是法師了,這點路,幾個瞬移就到了,用得著這么一步一步地走著寒磣人么?

  見他此狀,方天也只得起身,來到楓林門口,作著迎接。

  “方天閣下,不敢!”到得這邊,木羅還隔著遠遠的,便是停了下來,深深一拜,然后才來到方天面前。

  方天搖搖頭,無奈笑著,然后示意兩人入內。

  “方天閣下,大恩某卻是不說,某只是沒有想到,居然也會有今日。”坐下之后,木羅看著方天,是真的感慨萬分。

  “大家同道而行,相互提攜,卻是算不上什么恩。”況且,你若沒那本事,你也跨不出這一步。若說其中于我有何相關的,那也不過就是順風順水地,我這只小舟帶了你這只小船一下。”方天微微笑著說道。

  其實方天說的是實話。

  若沒有他,木羅確實幾乎不可能晉入法師,而且那個“幾乎”,也基本可以不考慮。

  但若只有他,木羅同樣不可能晉入法師。

  那一步的跨越,對木羅來說,是內外共同作用的結果。他的這個“外”固然是不可或缺,但是比重其實真的也就一般。

  “方天閣下,某今日卻是不欲與你述及這些。某只是想問,某想追隨左右,方天閣下可否應允?”木羅說道。

  “你?追隨我左右?”方天有點愕然,“你也是法師了,說出這話,不嫌掉份?”

  “帕特閣下同樣是法師。帕特閣下都可以是方天閣下您的弟子,那我這個法師想成為您的追隨者,又有什么奇怪?而且…”木羅說著,司時卻是近遙不等地傳了幾個信息,“都這個時候了,幾位閣下,還待你們也都過來吧。””

  然后只是下一瞬間,四個身影略作兩批出現在兩人身前不遠。

  “安迪見過殿下!”舉者沉勁有力的老者對著方天深深一拜,和木羅剛才一般,九十度彎腰的那種。

  “埃里克見過殿下!”這個臉上帶著笑意的小老頭子同樣是深深一拜,然后直起身來,卻是笑著對方天道:“殿下,某今日是向你討禮物來了。”

  “法爾斯坦見過殿下!”還是老者,還是同樣的一拜。

  這三人之后,是微落后他們一步的清癯老者,老者先是目注方天,然后同樣是緩緩地行了一拜,然后說:“希巖拜見方天閣下!”

  “他們向我禮拜,我還能勉強找到理由,希巖閣下,你向我禮拜,不知卻又為何?”

  方天淡淡說道。

  這也是身為法師的感覺。彼此之間,直來直往,心緒、態度以至于言語,不需要任何一點掩飾,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需要委屈自己,也不需要照顧別人。

  因為自己不必委屈。

  而別人,也不需要你來照顧。

  所以,當雙方同時站到這樣一個層面之后,彼此間的交流、碰撞,是直接的,也可以說,是不加任何掩飾的…

  合則來,不合則去。

  就是這么簡單。

  “無它,也只是和他們幾個一樣,想要成為方天閣下您的追隨者罷了。””聽了方天的問話,木羅緩緩說道。

  聽得此言,方天又是一愕。

  不是小愕,是大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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