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初次開講卡巴斯基,方天還未曾晉入法師,具體地說,不過只是個四級的小魔法學徒。
四級的小魔法學徒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剛剛從邯鄲學步式的修煉中起步,對修煉有了一些基本的體認,卻尚不知修行為何物,至于“修煉”與“修行”之間的差別,更是一無所知。
而那一次作為序章式存在的卡巴斯基,更基本上是胡編亂造的產物,若用前世的話來說,簡直就是糟點滿滿。不過就是這么的一個開始,卻引起了后面那么多的事情,只能說,世事難料啊。
四級之后,藉著許多東西,同時也藉著這個故事,方天一路不停地五級、六級、七級、八級、九級,然后晉升法師,然后初法、中法、高法,然后對魔法體系的修煉有了真正大圓滿式的體認,再然后,正式堪破修煉的關礙,進入“修行”的大體系之中,從而一路高蹈絕塵、青云直上。
直至如今,登位神域。浩瀚入眼,星辰在目。
當初龍傲天登場之前,以卡巴斯基作為引導人物的第一二講的故事在方天意識中緩緩流過,而與此同時,那橫亙在整個天地間的波動,就如無形的水紋一樣,輕輕蕩漾開來…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名為拉莫爾山的山腳下的一個小鎮上,有一個名叫卡巴斯基的武者傭兵。這個武者修煉的很刻苦,天資也很好,在他三十歲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就成為了六級的武者。
當初的第一講,是這么開啟的。
拉莫爾山方天是直接借鑒的卡拉多山,至于山腳下的那個小鎮,不用說,就是以紅石鎮作為藍本。而那個修煉得很刻苦天資也很好的武者傭兵,方天則是參考了不少人的形象。
有歐文,有安德森,也有小紅毛格羅特等等。
這些人共同的特點是修煉都很刻苦,或許是修煉本身就來之不易,或許是一個看一個,大家都很努力,總之,“刻苦”這個東西就如同基因一般刻印在了他們的生命深處,成年如歐文等人,未成年如才不過八歲之齡的小奧加等人,真的是做到了每一個朝夕,不論陰晴,都在辛勤地鍛煉著。
一天、數天、一月、數月、一年、數年,以至于數十年,沒有例外。
前世有句話叫天道酬勤,這一世沒有這句話,而且,天道也并不酬勤…
在修者的一生中,不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決定其能走多遠的是天資稟賦,是教導傳承,是其它種種機緣機會,而至于所謂的“勤”,事實上,卻只是作為一種背景式的存在。
你如果連勤都做不到,那還做什么修者?
這或許是這個大陸所有的修者都認同的一句話吧,不論低階還是高階,便連那些墮落者當也是不例外。而追究那些墮落者墮落的原因,多半也并不是因為不勤,而是再怎么勤,也是無用。
于是久而久之,就放棄了。——又有誰是天生的墮落者呢?
或許有過淚水,或許沒有,但那苦澀與無奈,卻一定是深重而又綿長。縱然是墮落著,也必定有午夜夢回的時候,然后一個人直面那生命中難以承受和回首的蒼涼與悲哀。
只是世間,開不盡的姹紫嫣紅,一春又一春,誰又會去關注那些斷井殘垣呢?
既然已經殘敗了,既然已經墮落和淪落了,那就在角落里安靜地呆著吧,如塵埃一般無聲,如爛泥一般腐朽,把光彩、亮麗以及舞臺一并讓給他人才是正當,作為背景,只須觀看和喝彩就可以了,偶爾作為配角,也可以羨慕嫉妒恨一下,至于其它的,卻都再也不必。
當初的方天,同樣也不會關注這些。
所以卡巴斯基是一個僅僅三十歲,就已經成就了六級的武者。
這樣的故事,很多人都喜歡看,但事實上并沒有太多的意義。當初這個故事流傳出去之后,或許激勵了不少的天才和小家伙,讓他們懷著滿腔的憧憬和斗志去為明天而拼搏,但對于那些太多太多的普通修者而言,或許,帶給他們的只是無奈以及苦笑,然后沉淀為苦澀。
這樣的一個開頭,四級的小魔法學徒可以講,已是跨越在天人之間的神域者卻不應該講。
是以,這一次,故事沒變,故事的重心卻變了。
就在那遍布著整個大陸的無形水波蕩漾中,一幕情景,突然地,無中生有,出現在了數以千計、萬計、億計的生命意識之中…
青山蒼莽,巍峨縱橫,遠處的大雪山白雪皚皚,與那水天一線間的藍天白云,相映如畫。
太陽尚未升起,這如畫的天地,也似乎呈現著幾分清涼。
一個約有七八歲的小童吱啞一聲,推開了用簡陋木板拼揍成的院門,然后熟煉地打掃院落、到水井邊提水注入水缸等雜事,一切做完之后,太陽已是露出笑顏,而小童的臉上,也滲出了不少汗跡。
就在這時,一個老者后背雙手,緩緩地從院子后方的一個房間中走了出來。
“爺爺,早!”小童叫道。
“卡巴斯基,你也早。”老者說道,臉上露出慈祥笑容,不過這笑容一現即收,很快轉為嚴肅,老者把臉一板道:“卡巴斯基,早事都做完了?”
“是!”小童立正身形,清脆回道。
“背一遍我教給你的修行要訣。”老者站立如松。
老者若如老松,蒼桑遒勁,小童便是小松,清秀挺撥,“是!”小童再次開口,然后一字一句朗聲開說道:
“四維不張,修行如亡。”
“修行四維,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滅不可續也。”
“何謂四維?”
“一曰戒,二曰持,三曰恒,四曰漸。”
“戒則清靜,持則有立,恒則不廢,漸則見功。”
“戒如除田中草,草若不除,苗則難長。”
“持如種田中苗,苗若不種,則縱諸草除盡,田地亦一片荒蕪。”
“恒如太陽之行,一日、十日、一月、十月、一年、十年,百年、千年、萬年,乃至千千萬萬年,亙古如一。我輩修者,亦當效之,從生到死,此行不變。有一種生命,叫做堅持,有一種堅持,叫做永遠。”
“漸如田中之苗,一日、一日、又一日,不見其長而日有所長,不見其增而日有所增。漸增漸長,成秀成稈,抽穗結籽,一切都在漸漸中。知漸則知修行,不需急不需躁,青苗自有成熟時。”
小童的誦讀至此完結。
“不錯。”老者頷首示可,“卡巴斯基,開始今天的鍛煉吧。”
小童歡快地應了一聲,便連跑帶躍地來到院角,把一個只比他略矮一點的大石滾推了出來,一步一步,在院子中緩慢地推行著,從北推到南,又從南推到北,約摸兩百步左右。
推完石滾,小童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把石滾推返回原位后,小童復又蹲了下來,兩臂在身前一甩一甩地向前跳,這卻是標準的青蛙跳姿勢,還是和剛才的推石滾一樣,在院子中從北到南,又從南到北。
一個來回之后,小童身上汗如雨下,一身單薄的青衣已完全被汗水浸透,濕漉漉地裹掛在身上,不過小童那滿是汗水的臉上卻露出了燦爛滿足的笑容。
“好了,今天的晨練完畢,乖孫,來幫我做早飯。”一直背手在院中嚴肅觀看的老者此時臉上重新露出笑意,對卡巴斯基說道。
聽得老者此言,小童臉上卻是一糾,一臉苦悶樣地道:“老頭,我們今天還是吃粉蒸肉啊,難道你就不能變個花樣嗎?我天天吃這個都要吃吐了。”
“爺爺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么,你現在是武者一級,處于修者初級階段的初級階段,要記住的就是三件事,一是推石滾,練臂,二是蛤堊蟆跳,練腿,三是多吃肉,補身子,推啊跳啊吃啊,如此這般,很快就到二級了,而吃肉的話,最方便也最美味的就是粉蒸肉。”
“等我二級就可以不吃粉蒸肉了嗎?”
“嗯,到時我們換個花樣,不吃粉蒸肉,改吃肉蒸粉。”
小童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跟在老者后面,走到側院中,一番簡單清洗之后,祖孫兩人開始了分工做早飯的工作。
粉蒸肉的做法確實是很簡單也很方便,把簡單淹漬好的肉混上粉,再架到籠上蒸就可以了。
熱氣騰騰中,很快地,粉蒸肉出鍋。
怎么知道東西好不好吃?
很簡單,只要看著老者和小童都放口大吃就可以了,尤其是小童,剛才是一臉厭棄,真到了吃的時候,卻是吃得歡得不能再歡。
日子就這樣,簡單如流水,一日又一日。
老者的形貌沒有變化,小童的身形卻是一日長似一日,很快地,就從小童長到了少年。
少年十四五歲左右,便從武者的一級晉升三級,然后很快地,又晉升四級,這時,老者有一天就對卡巴斯基道:“乖孫,該教的我都教給你了,以后,爺爺不再陪你了,你自己鍛煉吧,男子漢要學會獨立面對修煉,面對人生。”
“爺爺,那你呢?”卡巴斯基吃驚地問道。
“爺爺也有爺爺的人生啊,爺爺要出去行走大陸,尋找自己的機緣。”
獨自的卡巴斯基,開啟了獨自的生活,但是其實和以前基本沒有兩樣,只是少年漸漸地成長為了青年,青年又漸漸地長成了中年,而到得此時,昔日的清秀少年,此時已是一氣勢凜然之中年大漢,而其層次,是武者六級。
景象的最后一幕,是卡巴斯基在小院中背手而立,勢態沉雄。順著其目光眺望開去,遠處藍天在眼,白云橫縱,而一只巨大蒼鷹,正搏擊嘯傲長空。
所以這一章其實還有一個標題,叫做大家都來吃粉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