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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 書,畫

  廚師培訓被緊急提上日程。

  為了提高相關人員的烹飪水平,好吧,主要是為了炎黃別院與炎黃酒樓中的這“炎黃”兩個字不被那些豬食給糟蹋了,可憐的方天左思右想,不得己之下也只得親身上陣,編寫《日常飲食全書》。

  好在這對他來說是拿手之事,因此,雖然要編寫的東西相對繁多,但也算樂在其中。而就在編寫中,方天對于領悟已久的“陰陽之道”,又有了一些觸類旁通。

  陰陽,無所不在。

  不說前世的正物質反物質又什么暗物質之類的遙遠且如老子的大道一般玄而又玄的東西,就說身邊的衣食住行,住行且不論,說衣,說食。

  衣服的搭配,是一個課題。

  就以最簡單的黑白來說,一身黑或一身白,可不可以?可以!但問題是,未免太單調了。

  上身黑,下身最好是白。同樣地,上身白,下身則最好是黑。

  如果上下都是黑,那你在腳上配雙白鞋子。如果連鞋子都是黑的,那你就隨身挎一只白色小包。

  嗯,這是對女士來說的。

  對于男士么,翻袖的,戴一只白色腕表,開領的,系一支白色領巾,如果既不開領也不翻袖,而是全身正裝,那你的服裝口袋處,總可以點綴些什么白色的東西。

  這是什么?這就是陰陽。

  對于衣飾搭配,方天并不在行,他在行的,是飲食搭配。

  其實以前,或者說前世,對于飲食的搭配,方天同樣也算不上在行,他會的,不過就是接觸得多一些,見識得多一些,然后勉勉強強地邯鄲學步而已。

  他是半個解人,但不是廚道專家。

  而現在,當他閑下來,當他坐下來,隨心而又隨意地編寫著飲食相關的時候,截至目前為止,所有的修行領悟,都藉著飲食這個端口,如打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傾瀉奔流了過來。

  青椒炒雞蛋,韭菜炒雞蛋,西紅柿炒雞蛋,雞蛋不變,另一樣變著,但不管怎么變,變來變去,都是素的,都是蔬的。——可不可以用豆腐炒雞蛋、豬肉炒雞蛋?

  可以,但不好。

  這樣的搭配在前世的后世,或許可以從“科學”的角度出發來解構其哪里不好,但在方天這里,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它違背了陰陽之道。

  生物的演化從微生物分裂出植物、動物。

  植物與動物,這本身就是一對陰陽。于人這種動物而言,如長期偏向攝入豬牛羊肉之類,必會“上火”,以及體堊內堆積,“上火”的原因就是陽的攝入多了,要陰以調和。

  這陰是什么?就是植物。

  所以你要吃豬肉,可以,但同時應該配以一盤綠葉菜。

  由食物簡單搭配上的陰陽,方天又想起了中醫藥理論上的君臣佐使、四氣五味,以及相須相使相畏相殺等。藥物其實也是食物,特殊的食物,只是它們性質各異,而且往往不太平和,不適合日常食用而已。

  廚師,可以從藥師那里學習食材搭配。藥師,可以從廚師那里得到相關啟發。

  在好的廚師那里,沒有不好吃的食材。

  在好的藥師那里,沒有不能用的藥材。

  食材也罷,藥材也罷,物無好壞,各有其用。

  那么放在人的世界,是不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罷,各有其用,不可相替呢?

  對這種萬緒并發的狀態,方天有時會停下來思考一番,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管不顧,仍然只是靜靜地編寫著飲食類書。數日后,書稿完成。

  交給誰來作培訓呢?

  思緒又在熟悉的人中轉溜了一圈,轉著轉著,方天就想起了小西婭,這個因為半途“覺醒”了元素感應天賦而被他同樣送進神殿的小女孩。

  從神殿的醫館來看,他們在人員培訓上的經驗和能力那是杠杠的啊。

  而這件事若交給小西婭,正好可以由她來架起皮埃爾等人與神殿之間的橋梁。

  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爾后,繼之前的這本《日常飲食全書》之后,方天又從單純美食的角度,編寫了一本,定名為《方天美味譜》。

  嗯,這是為沙迦準備的,完成的當天,便著人送去了巨巖城。

  當方天結束編寫,從大院的井中返回島上小樓中的時候,小艾薇正在。

  清香裊裊,而小丫頭坐在地板上,拿著方天為她特意弄出來的畫板和畫筆,正歪頭凝思,看方天過來,展露笑容,換上一張紙,飛快地刷刷幾筆,然后遞給方天看:“哥哥,我畫得好不好?”

  畫中兩個人手拉手站著,題名為“薇薇和哥哥”。

  其中一個小女孩正是小艾薇,而另一個…另一個明明就是豬頭好不好!

  方天啼笑皆非,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后搖搖頭道:“不好,還有待進步。來來來,哥哥指點你一下!”說完,還真的指點了。

  狡計得逞的小丫頭則偷偷露出得意的笑容。

  對現在的方天來說,畫畫這種東西,實在是和喝水吃飯一般簡單,尤其是畫山水草木什么的,特別是草木。——這個世界,至少,這個人間,估計沒有誰比他對草木的感受和認識更深的了。

  當然,這么說似乎有點驕傲了,嗯,要謙虛。

  接下來,方天輕描淡寫,只是隨手瞎畫一般,種種栩栩如生的草木,便躍然紙上。那些草木,其中一根一莖,或者說一須一葉、一花一果什么的,無不生機靈動,就恍如從現實走進了畫紙中。

  對于那些朝夕相伴的草木,方天怎么會不熟悉?

  不止是眼目上的熟悉,更是感知上甚至是生命體驗上的熟悉,它們彼此,嗯,他們?準確地說該是他和它們,彼此之間早已認識甚深。

  幾幅畫,其中一顆老樹,那是傲嬌的一顆正值壯年的大樹,那是憨厚的,一棵小松苗那是倔強的還有幾株小草似乎有點柔弱的樣子,但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種盡情的內在舒展。

  似乎那畫紙上的,不是草木,而是人,其種種情態,不一而足但凝神看去,那畫的又確實只是草木,無一絲一毫出格的地方。

  這些圖畫若讓畫師什么的看了必是震驚不能,

  但對于早已習慣了哥哥神奇的小艾薇來說,似乎理所當然,也因此,她只是靜靜地看著。

  “丫頭,那些元素什么的暫時就不要畫了就從花花草草啊什么的開始,嗯?”畫完幾幅作展示后收手方天側頭對小艾薇說道。

  “嗯!”小艾薇認真點頭。

  為什么讓小丫頭從草木開始而不畫元素?

  因為元素雖然有著流動,在能看到它的人眼中,有時更是燦爛流麗,若風之回環,若云之舒卷,如雨瀟瀟,如雪漫漫,如水潺潺,但這種種表現太過無端,或者說太過繁雜多變,遠不如草木那般,既具體,又鮮活。

  而且,要畫草木必得要感受草木。

  感受草木,就是感受生命。

  而感受生命…還有什么比這對修行更重要的么?

  轉回桌邊,方天凝思。

  讓小丫頭不要畫元素,他自己卻起了心思。

  一時間,從小丫頭的“元素畫”,方天想起了才在他手中形成不久的莫名山水法陣,想起了那個其實同樣莫名的“生命源力法陣”,想起了以前從加洛多斯那里得到的種種人為創造的法陣,也想起了前世的書法。

  有沒有什么辦法,把這些結合起來?

  半晌后,方天攤開紙,拿起筆,蘸過墨,一筆,一筆,又一筆,他既像是在寫,又像是在畫,而寫或者說畫的,卻是一個“水”字。

  其中,有著書法的精髓,也有著繪畫的意旨。

  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個圖形,暗暗契合了一個基礎的元素法陣。

  方天確定,若讓加洛多斯看到,這位精擅魔法陣的大法師第一眼,絕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字,而會認為這明明就是一個法陣。

  再則,若讓普通的魔法師看這個東西,其第一眼之后,必定會想起元素。——因為這個圖形,和水元素的某些…嗯,性質?很相像,很相像。

  待放下筆,方天從頭到尾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圖形,卻是有點思緒萬千。

  這紙上,字是嚴格的,畫是縹緲的,水元素寫意是縹緲的,元素法陣又是嚴格的,這也意味著,他剛剛書寫的這個東西,同時游走在嚴格與縹緲之間。

  習字的人看到字,學畫的人看到畫,魔法師看到元素,如加洛多斯這般則看到法陣。

  這是字,還是畫?是單純的水元素寫意,還是元素法陣?

  都是。

  那有沒有什么更準確的來定義它的名詞?

  突然地,方天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仙俠類小說中一種叫做“符”的東西。

  如果這張紙可以承載元素,如果這線條中因種種原因而有著元素的流動,那么眼前的這張紙,本質上是不是就是一個魔法陣?

  想著想著,方天就有點情難自己。

  下一刻,他就拿著這張紙去了加洛多斯那里,他想讓加洛多斯看看這張紙,然后看看這位大法師的反應。

  片刻后。

  片刻后…

  片刻后……

  一個片刻又一個片刻,剛斟的滾熱茶水已經變涼。

  而自看到這張紙后,加洛多斯卻始終一動不動,似乎在看到這個圖形的第一時間,這位大法師的精神魂魄什么的就被吸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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