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純接著說:“他呢,想請各位幫著給縣里領導轉達一下,給他官復原職,他還是愿意出來為兩個鄉的團結共處做點事情的。”
“好說,好說,好說。”譚家老大率先表態,被吳幸福瞪了一眼,連忙閉住了嘴。
“這種話我是帶不上去的,所以,沒敢輕易答應他。”
“嗯。”吳幸福慢吞吞地說。“他的這個意見,我來找個機會說說看。只要牛廣濟能認識到他的錯誤,我想,縣里的領導看在他工作十幾年的份上,會給他一條出路的。”
“哦,還有一個個人要求,我答應幫他轉達了。”
高向陽問:“還有什么?”
“呵呵,他家丫頭牛娜,想到望城賓館當服務員,這個,我幫他跟甘欣主任說說,賓館的工作好像她還沒交出去嘛。”
吳幸福的眉頭一會兒舒張,一會兒緊皺。
牛廣濟借機提個人的要求,說明他還有欲望,有欲望就好辦,就可以交換,可以商量,就能找到解決矛盾的途徑。嘿嘿,牛大叉啊牛大叉,我以為你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呢,原來,你還知道當官好,還知道要給女兒找出路哇!
但是,個人要求一個接一個,那總要付出代價啊。
半天沒說到,溫家嶺鄉的條件是什么,譚家老大比吳幸福更著急。
“那經濟補償的事,他牛廣濟沒提嗎?”
“提了,提了。”
“他怎么說?”
溫純吞吞吐吐拖延了一會兒,才說:“他說,既然沙河鄉主動提出來給經濟補償,那溫家嶺鄉也不能獅子大張口,就按鄉里的人頭,請吳書記看著給吧。”
“怎么給?一年一年地給?”譚家老大更關心錢。
“嘿嘿,按月給。”
吳幸福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啊?!”譚家老大先沉不住氣了,大叫道:“還不是獅子大張口啊,他一個鄉好幾萬人,就算一人一塊錢,一個月就是好幾萬呢。這他媽的簡直是裸的敲詐。”
看吳幸福面帶怒色,溫純趕緊補充道:“牛廣濟說了,石料廠污染的是鄉里人人都要吃的用的水,不按人頭給,怕是擺不平呢。”
高向陽直搖頭,說:“按人頭給,一人給一塊錢,一家也只幾塊錢,這年頭,誰看的中呢?可一人一塊錢,我怕是通不過。”
吳幸福冷冷地說:“這牛廣濟的算盤扒拉得夠狠的,照這么算賬,那沙河鄉的石料廠豈不成了替他溫家嶺鄉開的?”
“不給,毛都不給,你去告訴牛大叉,有本事再來打。”譚二愣子暴跳如雷了。
吳幸福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譚二愣子。
“打?你就知道打。”高向陽也在說譚二愣子。
吳幸福擺擺手,說:“譚老大,你帶兄弟們先回吧,我們再商量商量。”
矛盾暴露出來了,有些話,確實不好當著譚家兄弟的面直說。
譚家老大起身,大聲對吳幸福說:“吳書記,我們兄弟聽你的,一直忍著沒動,這你是知道的,你可要替我們兄弟做主哇。要不,破罐子破摔,誰也落不著好去。”
這話怎么聽著都有點威脅的成分,吳幸福怒了,喝道:“譚老大,你要相信我和向陽,你就讓兄弟們老老實實等著,你要真想破罐子破摔,我不攔著你。”
譚老大不再做聲,帶著幾個兄弟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地走了。
等譚家兄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溫純,于飛,還有吳幸福、高向陽和沙河鄉的幾個鄉干部。
高向陽轉頭對吳幸福說:“吳書記,要不,石料廠關了去球,看他牛廣濟還惦記個屁!”
吳幸福反倒笑了,用嘴努了努門外,說:“關了?說得輕巧。高鄉長,你問問他們答應不答應?”
這還用問嗎?
想想譚家兄弟臨走時一個個怒容滿面,一個勁兒地要打要殺,也就知道他們的態度是什么。
“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退縮。”吳幸福很堅決地說。
“照目前的局勢來看,石料廠已經不僅僅是譚家兄弟承包的石料廠,而是沙河鄉與溫家嶺鄉利益之爭的前沿陣地。這個陣地要是丟了,就是我們全鄉的恥辱,也是我們鄉干部的重大失職。”
上升到了這個高度,高向陽不敢再多說話了。
吳幸福說完,又對溫純和于飛說:“兩位領導辛苦了,但是,問題沒有徹底解決,還得繼續勞煩二位,把兩個鄉的意見都反映給縣領導,也請轉達牛廣濟,他個人的要求,大家可以一起幫忙去達到,但是,要想嚴重損害沙河鄉的根本利益,這我不答應,沙河鄉的群眾也決不會答應。”
吳幸福的態度如此堅決,其他人都無話可說。
飯后,吳幸福派車將溫純和于飛送回了縣城。
第二天,溫純和于飛將這兩天的工作情況,向維穩工作領導小組做了匯報。
于飛又單獨地向萬大強報告了牛大叉在桂花村罵了溫國林,把幾個想要打架鬧事的小青年也罵了個狗血淋頭。
萬大強很滿意地笑了,好,干得好。牛大叉有點覺悟了。哈哈。
之后,席菲菲又召集高亮泉等人小范圍地開了個小會,部署下一步的調解工作。又專門把吳幸福和牛廣濟單獨請到縣里,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與溫純、于飛一起分別和他們談了話。
有人觀察得很細致,談話之后,吳幸福和牛廣濟先后從政府大樓里出來,兩個人都喜形于色。
最有說服力的證據是,鑒于牛廣濟對犯下的錯誤認識深刻,縣里宣布他停職檢查結束,恢復正常工作。
再就是,牛娜和黃二丫兩個,成天嘰嘰喳喳擠在一起,擠眉弄眼地笑個不停。
一時間流言四起。
傳得最兇也最令人信服的一個流言是,溫純與牛廣濟狼狽為奸,相互勾結,密謀了一個下午,就是要置溫家嶺鄉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于不顧,以換取牛廣濟的官復原職,鋪平溫純升官發財的道路,附加條件是牛娜進望城賓館當服務員。
據說,村支書辣根得知他們的交易之后,也非要參與其中,堅決要求讓黃二丫和牛娜一道進望城賓館當服務員。
消息傳出,桂花村的村民肺都快要氣炸了。
于是,關于溫純與牛廣濟之間的流言和丑聞,猶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從桂花村起源,傳遍了溫家嶺鄉的每個角落,就只差傳到青蓮山上青蓮寺里圓通大師的耳朵里了。
會議當天晚上,溫純偷偷上了一趟青蓮山,與圓通大師進行了一次徹夜長談。
談的什么,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