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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桂花樹下

  溫家嶺鄉政府離桂花村很近。

  婦聯主任領著溫純和于飛,走了不到幾分鐘,便進了村子。

  桂花村果然是桂花滿村,家家戶戶地門前屋后,都栽了幾棵桂花樹。

  每逢中秋時節,那密密的枝葉間,更有一簇簇擁擠的,散發濃濃郁香的白色桂花盡顯燦爛,一陣細微的清風拂過,整個村子的每一個旮旯都彌漫在桂花之中。

  婦聯主任不是桂花村的女人,但談到桂花村的丫頭們卻是如數家珍,東一個,西一個,說得于飛口水直流。

  剛進村,就迎面碰上了辣根的女兒黃二丫,于飛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黃二丫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膚白皙而紅潤,俊俏的臉兒就像三月里的桃花,小巧的鼻子調皮地挺立著,彎彎的眉毛下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把于飛的骨頭都看酥了。

  要說于飛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高高大大的,只略比溫純瘦弱一點,但卻比溫純白凈,跟溫純站一起,不僅不遜色,更顯得優雅幾分。

  這黃二丫沒有考上大學,和城里的鞠公子分道揚鑣了。

  在桂花村過了二十多歲還沒出嫁的丫頭,就只剩下黃二丫和牛娜了。

  她爸辣根也不著急,辣根就生了兩個姑娘。黃大丫出嫁之后,辣根要把黃二丫留在身邊養老,打算讓黃二丫招了上門女婿,但黃二丫是下了決心要嫁給城里人,所以,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現在。

  牛廣濟就只有牛娜一個寶貝女兒,牛娜誰也看不上,堅決不肯嫁,他也沒招。

  黃二丫好些日子沒見過城里的帥哥了,剛和于飛一對眼,眸子里也有電光閃過。

  婦聯主任是過來人,更有撮合男女好事的職業病。

  桂花村的丫頭遠近聞名,嫁到縣城里去的也不在少數。

  婦聯主任喊住黃二丫,介紹說,二丫,認識一下,這是縣城里來的干部,維穩辦的于飛主任。

  黃二丫先喊了一聲,溫純哥,然后,羞答答地又喊了一聲于主任。

  于主任,這是村支書黃辣根家的丫頭,就叫二丫。

  于飛呵呵笑著往前湊,抽著鼻子深呼吸了幾口,說,香,真香。

  雖說還沒到桂花開花的時節,但辣根家長年是釀桂花酒的,黃二丫幾乎天天要將儲存的桂花泡酒,身上當然會有桂花的香味。

  溫純看于飛被黃二丫迷住了,也正想擺脫于飛的監視,便說:“小于,你和婦聯主任就去村支書家談談,我回家看看。”

  于飛早忘了萬大強給他布置的任務,屁顛屁顛地跟著婦聯主任和黃二丫,往辣根家去了。

  溫純緊走了幾步,在一個巷口轉身,快步走進了牛廣濟家的院子。

  牛廣濟還躺在桂花樹下抽煙,老遠見溫純走過來,忙招呼牛娜搬了把椅子,然后吩咐她去幫她媽收拾菜地,牛娜本來有好多話要跟溫純講,看老爸的表情很嚴肅,便不敢多糾纏,撅著嘴出去了。

  臨出門,牛娜本想把院子門帶上,牛廣濟不讓,就讓院門打開著,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牛廣濟和溫純在談話。

  牛廣濟遞給溫純一顆煙,溫純擺手,牛廣濟就自己點上了。

  “廣濟叔,你倒是穩如泰山啊。”溫純笑道。

  “哈哈,停止檢查了,落得我一身輕松。”

  “輕松?國林哥還不是要看你的眼色行事。”

  “這話倒沒錯。”

  “廣濟叔,你不怕我跟吳幸福穿了一條褲子。”

  “你小子,昨晚上跟吳幸福走了,我心里就有數了。”

  “怎么呢?”

  牛廣濟猛抽了一口煙,才說:“嘿嘿,你忙過來忙過去,還得來找我。”

  溫純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是,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嗎?溫家嶺鄉還得我廣濟叔說了算。”

  “哈哈,幾十年了,村民們習慣了我這粗嗓門,沒聽著我叫喚,他們心里還不自在呢。”

  “二狗,春旺他們都在罵我忘了祖宗呢。”

  “嘿嘿,我諒你也不敢。”

  “那是,那是,廣濟叔,你看下一步該怎么走呢?”

  牛廣濟斬釘截鐵地說:“偉人說過,天下大亂,才能達到天下大治。”

  溫純猶猶豫豫地說:“嗯,可大亂是要付出大代價的。”

  “偉人還說過,要奮斗就會有犧牲。”牛廣濟站起來,指著頭頂上的桂花樹說:“溫純,你看看這棵桂花樹。”

  溫純不看也知道,牛廣濟家的桂花樹是桂花村里最老最大的,是一株百年桂樹,斑駁的肌理,墨綠的葉片,華蓋般屹立在院子當中。

  “看見了沒有?你想想,為什么到了夏天,桂花村的老少爺們都愿意到我家來乘涼扯淡?”

  “你家的樹大,涼快嘛。”

  “對啊,溫純,如果你小子有志氣,你就得做一棵大樹,只有樹長得足夠大,才能給大家足夠的陰涼。”

  溫純心潮起伏,他沒見過牛廣濟這么激動過。

  牛廣濟越說越激動:“這幾天我是想明白了,溫家嶺鄉在沙河鄉面前是草,沙河鄉是樹,誰見過樹把草的陽光雨露遮住了,還要對草說對不起的?我說這話,你明白不?”

  溫純點頭:“叔,我明白,要么自己長成大樹,要么把樹扳倒。”

  牛廣濟拉著溫純坐下,語重心長地說:“溫純,叔老了,不中用了。這事不用叔多說了,你知道該怎么做,叔會全力支持你的。”

  “嗯,我知道,我怕國林哥他們不理解呢。”

  “沒關系,有叔在,他不理解也要理解。”

  “那我就放心了,只是要委屈廣濟叔了。”

  “哈哈,你放手去干,叔受點委屈算不了什么。”

  兩個人坐在桂花樹下,推心置腹地談了幾個小時,時而竊竊私語,時而放聲大笑,不時有路過院子門口的村民聽見笑聲,在門外探頭探腦。

  于飛在辣根家,和黃二丫談得也很投機,婦聯主任早扯了個由頭回了鄉政府。

  黃二丫高中時代和工商局長的公子談過戀愛,也見過世面,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兩個人黏黏糊糊地就談了一下午。

  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了,于飛才想起來,溫純一直沒露面,心思便不在黃二丫身上,忙給溫純打了個電話,問:“小溫,晚上怎么安排?”

  “哦,我已經和沙河鄉的吳書記聯系了,一會兒他派車來接我們,晚上我們就住在沙河鄉,有事要商量。”

  于飛依依不舍地跟黃二丫話別,黃二丫允許他在自己粉嫩的臉上香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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