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圓通大師來到青蓮寺之后,青蓮寺的卦簽卻是越來越靈,寺里的香火也因此日益鼎盛。
溫家嶺鄉的桂花村就在青蓮山的山腳下,離縣城遠,一直就盛行求簽拜佛。
圓通大師剛到青蓮寺不久,得了桂花村不少的接濟。
后來,計劃生育抓的緊,村民們想生男孩心切,幾乎個個都要把老婆帶上,請圓通大師打卦算命,預測男女。
圓通大師只略一把脈,便是一口準。
說誰家生男孩就生男孩,誰家生女孩就生女孩,從無失手。
生了男孩的村民自是要感謝圓通大師,圓通大師不肯收禮物,只說等你家孩子長到六、七歲,讓他到寺里來念經習武,就算是感謝菩薩保佑了。
因此,桂花村的男孩大多在青蓮寺里念過經,習過武,只有牛廣濟的女兒牛娜是唯一的例外。
書中暗表,當時牛廣濟是桂花村的村支書,蠻纏得很,硬說是圓通大師算錯了,要把牛娜當男孩子養。
實際上,是牛娜看溫純、春旺等人都上了山,沒有了好玩的伙伴,吵鬧得牛廣濟沒辦法,才賴上了圓通大師。
圓通大師打量了牛娜幾眼,說,此女可造就,便收下了。
高亮泉說得高興,席菲菲聽得入迷,不知不覺便爬到了山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座破舊的青蓮寺。
廟門不大,門柱和橫梁用的是當地米黃色的石材。
橫梁上鐫刻有“青蓮寺”三個雄勁大字。
右側的石柱上寫有“青山峰高,秀色潺潺涌金泉”,左側的石柱寫有“蓮江水深,波光滔滔繞望城”。
寥寥數語,青山綠水一一道盡。
那天,天氣特別的晴好,空氣純凈如洗。
青蓮山雖然不高,卻是這一帶的至高點,站在山項放眼望去,東面可以看得見臨江市最高的樓層國貿中心;西面可以看見興修水利時修筑的幸福水庫。
低頭看過去,便可以看見桃花谷的新泉,有幾個村民在挑水。
當然,也能看得見石料廠開山放炮炸出來的山峰,白刺刺地,好比一塊綠油油的莊稼地里,被一頭闖進來的豬啃得亂七八糟。
席菲菲指著桃花谷的方向,對高亮泉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望城縣依山傍水,值得我們好好珍惜啊!”
高亮泉聽得出席菲菲的話外之音還在石料廠,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只佯做看風景。
為了避免尷尬,高亮泉故意領著席菲菲來到了靠西邊的山邊,那里有一處涼亭。
涼亭兩側也是兩根石柱,柱子上刻有一副楹聯,寫的是:
做事當上前,看景何如入景好?
為人須顧后,登亭終有出亭時。
席菲菲說:“老高,登亭終有出亭時,這說的就是我們吧。”
高亮泉仔細看了看,說:“以前陪客人來過幾次,都是走馬觀花,還真沒注意這些石柱上寫了些什么。”
兩人進了涼亭,在木欄桿上坐下。
席菲菲說:“老高,手機關了吧,難得清靜一回。”
高亮泉說:“用不著,青蓮山上就這青蓮寺邊,沒有信號。”
席菲菲把手機掏出來看看,果然如高亮泉所說,一點信號也沒有。
“怎么回事,真奇怪啊。”
“哈哈,村民們說,這是佛光顯現。”
席菲菲把手機收起來,說:“老高,請你帶我來看看風景,有些事也想順便和你交換一下意見。”
高亮泉說:“菲菲同志,你是一把手,別老是跟我客氣,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席菲菲說:“你是政府的一把手,縣委副書記,我們倆是班子的核心。論年齡你還是我老大哥,我哪能一個人說了算呢?你是怕擔責任呢,還是想考驗我啊?”
高亮泉笑了:“席書記,我一個大老粗,你別和我客氣,你拿主導意見,我跟著參謀參謀。”
席菲菲說:“老高,通過這些天的談話,我感覺我們的干部當中,還存在一些問題,不知道看的準不準,想聽聽你得意見。”
“剛在在你辦公室,我也匯報過了,縣委方面的干部我不是太清楚,但政府方面的干部,還存在著不思進取,觀念保守,本位主義嚴重等等方面的問題。”
“嗯,我也深有同感,所以,我想,近期對一些部門的干部做點微調,我們先統一一下思路。”
“應該的,智民同志在的時候,我們也開過常委會,討論過干部問題,王福生調整了崗位,提拔了胡文麗和甘欣兩位同志,只是后來…嘿嘿,原因你也知道,就沒有太大的動作。”
“嗯,既然開過常委會,那也是集體決定,還是要尊重的。”
“不作數了,不作數了,你來了,還是以你得意見為主。”高亮泉掏出了煙盒,習慣性地遞給席菲菲一支,看席菲菲擺手,就笑了收回去了:“嘿嘿,不好意思,污染空氣,不抽了,不抽了。”
席菲菲就勸:“抽吧,你抽根把煙,我想還不至于就把青蓮山的空氣污染了。”
聽席菲菲這么一說,高亮泉反倒不好再收回去,便點了一支,自顧自抽了起來。
“老高,我想跟你借個人,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終于步入正題了。
“哪里話,你管干部,都是你的人,沒有我舍得不舍得的道理。”
席菲菲笑了:“剛才在辦公室也說到過,縣委辦公室的老方申請病退了,主任一時也不好找,你把甘欣借給我,既當副主任,又當秘書,怎樣?”
高亮泉沒有馬上回答。
“不舍得了吧,哈哈。”
高亮泉也笑了:“席書記,說實話,我還真舍不得。甘欣雖是個女同志,人也年輕,但能力很強,我是想重點培養幾年,來接萬大強的班。不過,為了工作方便,你身邊也確實需要個女同志,我舍不得也要放啊。”
高亮泉這一番話,包含了好幾重的意思。一,甘欣是我培養的,借給你,你欠了我一個人情;二,萬大強是打算挪位子,當然應該是往高處挪;三,我考慮了你的工作方便,表達了對你工作的關心。
這幾層意思,席菲菲當然聽得懂。
“謝謝你了,老高。萬大強工作很努力,主任也當了不少年,干脆你把他也借給我算了。”
“哈哈,你借他干什么?你身邊有了甘欣,還要萬大強干什么?”高亮泉嘴里打著哈哈,心里卻在思量,難道席菲菲準備下手架空我?
“組織部的老劉到點了,讓大強同志來幫我管干部,你看行不?”
這太出乎高亮泉的意料了,他正琢磨著該怎么開口呢,沒想到席菲菲主動提出來了。畢竟組織部是黨委部門,又是很重要的崗位,按常理,席菲菲應該安排她的人,至少不會同意安排高亮泉的人。
高亮泉正好順水推舟:“我沒有意見。”
席菲菲當然知道萬大強與高亮泉的關系,把這么重要的位子給了他的心腹,就是想通過重用萬大強向高亮泉投之以桃,希望他在石料廠的問題上報之以李,給予應有的支持。
畢竟干部任免的主導權握在自已手里,萬大強也有能力,可以做得好干部選拔任用的具體工作,自己對縣里干部也不熟悉,一般干部的調整,本來也需要聽高亮泉的意見,與其讓高亮泉來提名萬大強,還不如直接自己來提。
高亮泉混跡官場多年,是個老江湖,當然也明白席菲菲的這層意思。
既然席菲菲沒打算保留,那高亮泉也就開誠布公了。
隨后,高亮泉在政府干部的調整上,和席菲菲比較透徹地談了一些想法。
席菲菲感到,高亮泉的想法中雖然包含著一些個人私利,但總體上還是有利于工作的。
用干部,誰都愿意用自己熟悉了解的人。
席菲菲心中有數,在大的原則下,具體人選上必須做出一些妥協和讓步,可以允許高亮泉保留一些自己的勢力范圍,只要不超出一定的限度就行。
平心而論,高亮泉能夠在望城縣扎根多年,呼風喚雨,自有他自己的一套用人原則,也不是不講規矩亂出牌。
在人情化泛濫的官場,當領導的要照顧安排一些人,但在關鍵和重要的崗位上,還必須要有幾個得力干將。否則,就打不開工作局面,撐不起一方天地,掌控不了大局。
他心里十分清楚,前幾任書記之所以尊重并倚重自己,就是因為自己工作能力強,常務副縣長郭詠和自己關系密切,手下還掌握著一批有能力有實力的鄉鎮和部委辦局的干部。
比如,辦公室主任萬大強,沙河鄉黨委書記吳幸福,鄉長高向陽,金口鎮鎮長齊如海,公安局長胡長庚,安監局局長梁永生等等,都是跟隨高亮泉多年,能獨擋一面的心腹愛將。
就說近期收入帳下的胡文麗,做宣傳方面的工作也是一把好手;
對于辦公室副主任甘欣,高亮泉也沒有因為她不肯就范,便忽視了她的能力,不予提拔重用。
在望城縣干部當中,高亮泉素有“愛才”的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