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的兵馬在諸將率領之下,迅速入城,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賀州各城門。
方如水和韓英等一干部將,那都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知道如何處理戰果,楚軍井然有序地入城,控制住賀州城的軍民,而且立刻傳下了楚歡的將領,降者不殺,這道將令也確實有用,城中的叛軍將士,大部分都是棄械投降,雖然還有小部分頑固分子拼死抵抗,想要殺出城去,但是如何能夠抵擋得住楚軍的兇猛。
胡宗茂率領的巽字營主力,大部分都隨他出城追敵,中了楚歡的埋伏,姚副將率領的五百兵士,比之胡宗茂更早遇伏,幾乎是全軍覆沒,姚副將被方如水一槍刺死,手下兵士或死或降。
城中留守的兵士,只有一部分屬于巽字營,大部分都是強征的民兵,莫說是那些民兵,就是留守城中的巽字營官兵,見到楚歡的大軍已經破城,早已經是無心戀戰,紛紛棄械投降,楚軍殺入城后,一面納降,一面則是安撫百姓。
城中的百姓這一陣子是驚嚇不小,他們被胡宗茂綁上了戰車,所有人都知道必將要遭受一場大劫難,城中的百姓,其實大部分已經遭受過戰禍的侵害,當初西梁人攻破雁門關,西梁鐵蹄踐踏西關,賀州城也曾經陷落,雖然許多百姓逃走,但卻還有不少百姓親眼目睹過當時的慘象,燒殺搶掠,血流成河。
西梁人退卻,流落在外的百姓們返回故鄉,希望重新生活,可是胡宗茂舉兵而起,楚歡發兵征討,百姓們卻是心驚膽戰,他們害怕楚軍攻破城池之后,賀州城又將遭受一場浩劫,甚至許多人都在后悔,寧可流落在外,又何必返回故鄉遭受如此戰禍。
人們看到楚軍的兵馬經過賀州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有些地方楚軍和叛軍還在廝殺,難免膽戰心驚,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怎樣的命運,當天明時分,城內的戰斗全部停止,楚軍將整個賀州城控制下來之后,大街小巷,已經張貼出了楚督傳下來的的軍令,當人們看到楚督傳下來的軍令,讀書人立時覺得異常的熟悉,很快就想到,楚督頒下的軍令,似乎與當年漢高祖劉邦入咸陽的約法三章大同小異。
軍令說的十分明白,楚軍將士,無論是何身份,在賀州城內,殺人者立斬,傷人者抵罪,搶掠盜竊財物者,亦是要處斬。
非但如此,楚督還在第一時間設立了軍法處,由不久前被楚歡提拔起來的司徒良玉擔任軍法處的最高長官,賀州城內的老百姓但有受到楚軍騷擾者,可以前往軍法處告狀。
楚軍將士,也并非全都是道德高尚之輩,攻破城池,不少人倒想著劫掠一些東西,有一些百姓被搶了東西,看到告示,也不知是真是假,前往軍法處將事情原委稟報上去,司徒良玉倒是一絲不茍,立刻派人去徹查此事,很快倒是救出了十多名涉嫌搶掠的楚軍兵士,一經審問,俱都交代,司徒良玉倒是痛快,拿出楚歡貼出來的告示,二話不說,令人將搶掠的兵士推出去斬了腦袋。
此事立刻傳遍整個賀州城,城中百姓歡欣鼓舞,奔走相告,先前的恐懼,因為此事,瞬間便煙消云散,而楚軍將士卻當真不敢再有觸犯軍法者,百姓看到楚軍入城之后,秋毫無犯,更是傳頌楚歡治軍有方,在他們眼中,楚歡的形象頓時無比的高大。
楚歡聽聞此事,只是一笑,昨夜攻入城后,叛軍的大小將領,幾乎都已經被捕,唯獨沒有見到胡宗茂,楚歡知道胡宗茂必定是趁亂潛逃,四城門都被封鎖,胡宗茂肯定還在城中,當時就傳令下去,全城搜找胡宗茂。
胡宗茂控制賀州城之后,對城中的官員少不得一番清洗,原來賀州城的官員,本就有許多是朱黨官員,與胡宗茂串通一氣,這一部分官員,楚歡自然是毫不留情,盡數逮捕,只是還有一部分官員,屬于朝廷分派,并不與胡宗茂合作,胡宗茂將之全都暫時關進大獄之中,而楚歡奪城之后,立刻下令,將大獄之中關押的官員盡數釋放。
這一部分官員,楚歡卻是十分重視,畢竟他們沒有與朱黨同流合污,日后自然是要好好任用。
楚歡見到裴績的時候,裴績正與黃玉譚在一起說話,見到楚歡過來,裴績已經笑道:“楚督,我這位師兄,昨天還在擔心你會砍了何魁的腦袋。”
黃玉譚已經向楚歡拱了拱手,含笑道:“是黃某不知楚督的性情,何魁當眾污蔑楚督,換做一般人,只怕不會饒了他,只是想不到楚督氣量宏大,以德報怨。”
楚歡哈哈笑了笑,道:“各為其主,何魁倒也是忠義之人,一介書生,竟敢拿刀子拼命,這何魁還是很有骨氣的。”這才向裴績問道:“大哥,禁衛軍的傷亡如何?”
“戰死十四個人,傷了幾十號,損失并不大。”裴績平靜道:“不過今次出陣,卻是讓他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戰場,要建立禁衛軍的軍魂,死傷在所難免。”
楚歡道:“回到朔泉,要重重撫恤他們的家人。”再次向黃玉譚拱手道:“黃先生,此番如果不是先生出手相助,破城只怕也沒有這么容易,楚歡在這里謝過先生了。”
黃玉譚擺手笑道:“楚督不必客氣。”指了指裴績,道:“楚督,說句不怕你見怪的話,如果不是裴績,恐怕黃某也不會參與這些事。”
裴績哈哈笑道:“師兄,我們是有同窗之誼,別人知道你性情孤傲,可是我卻知道,你是性情中人,不求則以,只要求到你頭上,你說什么也不會拒絕的。”
黃玉譚嘆了口氣,道:“說到底,也是希望少死些人罷了。”
楚歡此時卻是心中感慨,最早認識裴績的時候,楚歡并不知道裴績有多大的能耐,只是在京城市坊之間擺棋為生,可是現在他越來越發現,自己的這位結義義兄,當真是不可貌相,之前的醫圣張一陽就與裴績有同窗之誼,是裴績的師兄,如今這位西北名士黃玉譚,竟也與裴績是同窗,楚歡實在不知道,這群人的老師到底是何人,竟然能教出這樣一群了不得的學生來。
“本來有一事并不敢向先生提及。”楚歡猶豫了一下,終于道:“但是先生博學多才,若是錯過,楚歡只怕后悔不及。”
黃玉譚撫須笑道:“楚督莫非是想讓黃某為朝廷效力?”
楚歡搖頭道:“先生錯了,不是為朝廷效力,而是為百姓盡一份心。先生剛剛也說過,你此番出山,只是為了少死一些人,可見先生并不是真的漠不關心世事,身雖閑云野鶴,但心里卻還是記掛著天下。”
黃玉譚笑道:“裴績,你們這位楚總督,似乎比你更會說話。”
裴績撫須道:“楚督并不是會說話,只是有些話從心而發,也就十分的有力。”
黃玉譚嘆了口氣,問道:“楚督有什么吩咐?”
“不知先生可知道,我正準備在西關實施均田令…!”楚歡凝視黃玉譚,“均田令實施起來,頗為復雜,需要眾多的有才之士共同完成,賀州這邊,均田令自然也要惠及…!”
黃玉譚點頭道:“均田令之說,裴績已經告訴過我,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不過如你所說,真要實施起來,并不容易…!”問道:“楚督是要讓黃某幫助實施均田令?”
楚歡點頭道:“正是如此。大哥提到先生的時候,就曾說過,先生其實一直對古往今來的各種政令有所研究…!”
黃玉譚看了裴績一眼,只見到裴績正笑瞇瞇看著自己,苦笑嘆道:“裴績,看來你是真要將我拉下水了。”
“先生曾經閑云野鶴,我能夠理解,大哥說起先生之時,說先生是真正的國士,莫看平日里游戲人生,但是國家有難,必然會挺身而出。”楚歡帶著期盼看著黃玉譚,“卻不知先生此番是否愿意留下來,為西北的百姓盡一份心?”
黃玉譚沉默片刻,終于道:“如果黃某拒絕呢?”
楚歡上前兩步,雙手抱拳,便要跪下,黃玉譚不等他跪下,已經伸出手,一把扶住,苦笑道:“慚愧慚愧,楚督如此禮賢下士,黃某又怎能獨善其身。”想了一想,終于道:“既然事已至此,黃某也就不推辭了,楚督既然要實施均田令,黃某就盡自己所學,鼎力相助。”
裴績已經拍手笑道:“我就說過,你是無雙國士,亂世天下,你不會獨自一人去逍遙快活。”
黃玉譚眼睛一翻,道:“無雙國士這樣的話,以后可千萬別說,害死人…裴績,我本來逍遙快活,是被你生拉硬拽出來,說好做完此事,該走就走,可是這下可好,又被楚督留下,歸根結底,還是你裴績干的好事,這樣吧,給我來二十壇金莖露,我就放你一遭,否則咱們沒完。”
裴績一攤手,“師兄,你也知道,我是窮的叮當響,莫說二十壇,半壇的酒錢也不夠…實在不成,你把我賣了吧。”
楚歡卻已經笑道:“黃先生別急,大哥的賬,我來替他還,二十壇金莖露,一壇也不會少你…!”便在此時,卻見到韓英在外拱手道:“楚督,已經抓獲了胡宗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