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譚聞言,已經含笑道:“如此說來,胡將軍對固守賀州城,那是充滿了自信?”
胡宗茂身體微微前傾,道:“不知先生可懂兵法?”
胡宗茂哈哈笑道:“那就難怪了。如果黃先生懂得兵法,就該知道本將所言,并不是在自吹自擂,如果黃先生不急的話,本將大可以帶你登上城頭看一看,本將一生精研防守之術,如今的賀州城,已經被本將打造的固若金湯,按照兵書上的規則,已經是毫無破綻。”
黃玉譚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胡將軍這樣說,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胡宗茂狐疑道:“黃先生這話是什么意思?”
“其實此次前來,張將軍就是擔心黃將軍這邊抵擋不住。”黃玉譚微笑道:“張將軍那邊,正在加緊積攢糧草,而且招募軍士,為了防備楚歡會首先攻打金州,張將軍在城防之上也是做了好一番部署。”
胡宗茂似笑非笑道:“張叔嚴的本事,本將是知道的,若說沖鋒陷陣,那倒真是一員虎將,但是說起防守,嘿嘿…!”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言下之意,那自然是說張叔嚴的守城能耐,遠遠及不上他胡宗茂。
黃玉譚淡淡一笑,頷首道:“胡將軍既然這樣說,我想張將軍一定會十分歡喜。張將軍就擔心援軍抵達之前,賀州城已經陷落,那么張將軍的謀劃,也就完全落空了。”
“謀劃?”胡宗茂聽黃玉譚話中意思,顯然是張叔嚴小看了自己,頓時心里就有幾分不快,“張叔嚴能有什么謀劃?”
黃玉譚道:“楚歡從朔泉發兵,長途侵襲,再加上賀州這邊的天氣,一定是人困馬乏。他們抵達賀州城下,因為糧草不足的緣故,必然不會拖延下去,只想盡快能夠攻下賀州城,將軍城防嚴密,楚歡的兵馬一旦遲遲攻不下賀州城,定然是士氣萎靡,心無斗志。”
胡宗茂與何魁對視一眼,皺眉問道:“黃先生,張叔嚴到底想要做什么?”
“其實張將軍的謀劃也很簡單。”黃玉譚肅然道:“楚歡全力攻打賀州城,胡將軍這邊一定要堅守住,張將軍會盡最快的速度,趕過來支援,等到楚歡的兵馬人困馬乏士氣低迷,張將軍便會率軍突然殺到,那時候胡將軍守緊賀州城,張將軍會率領金州的兵馬,與楚歡的人馬一決雌雄!”
胡宗茂“哦”了一聲,笑道:“你是說,張叔嚴會帶兵殺楚歡一個措手不及?”
“正是如此。”黃玉譚正色道:“胡將軍想一想,就算楚歡攻打賀州城不下,最后也只是退回朔泉,西關的中心在朔泉,假以時rì,他便能恢復元氣,反倒是賀州這邊,一戰過后,將軍想要補充元氣,并不容易。既是如此,就必須想出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不能讓賀州始終處在楚歡的威脅之下。”
胡宗茂摸著胡須,凝視黃玉譚道:“你繼續說!”
“胡將軍應該明白,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讓楚歡有去無回。”黃玉譚緩緩道:“楚歡此番出兵,幾乎是精銳盡出,如果將楚歡的兵馬殲滅在賀州,就等若是將他推進了萬丈深淵,他再也沒有可能東山再起…!”
胡宗茂摸著胡須哈哈笑道:“本將明白了,張叔嚴出兵,就是為了一勞永逸解決楚歡,永絕后患?”
“正是如此。”黃玉譚點頭笑道:“所以張將軍這才聚集了手中所有的精銳,甚至將自己手中為數不多的精銳騎兵也調動起來,就是為了殺楚歡一個措手不及,將其一舉殲滅!”
“張將軍將手下兵馬全都帶出來,難道不擔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何魁微一沉吟,才問道:“如果主力盡出,要與楚歡決戰,那么一旦有人從背后去攻打金州蘭嶧城,蘭嶧城豈不是無兵可守?”
黃玉譚搖頭道:“這一點倒不必擔心,金州雖亂,但是真正形成威脅的流寇并不多,無論哪一股勢力,還沒有達到攻城的實力。張將軍已經說過,會在蘭嶧城留下一部分兵力,足以應對突發事件,更何況只要將楚歡的兵馬殲滅,整個西北便再無大患,即使蘭嶧城被其他人拿下,張將軍到時候破了楚歡,揮師返回,要拿下蘭嶧城也不是難事。”
胡宗茂大笑聲中,已經拍起手來,“好好好,張叔嚴果然是好謀劃,以前是本將小瞧了張叔嚴,以為他只會沖鋒陷陣,原來這謀略,也是不輸于人!”
黃玉譚聽得胡宗茂語氣有些古怪,問道:“胡將軍可是同意張將軍的計策?”
胡宗茂嘿嘿笑道:“張叔嚴這算盤打得可真是不錯,本將率部在這里死守,雖說本將自信楚歡絕不可能攻破賀州城,可是到時候本部卻必定損失不小,而楚歡那邊,也必然是損兵折將,等到這邊兩敗俱傷,張將軍揮師殺來,坐撿戰功…嘿嘿,黃先生,張叔嚴是不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
黃玉譚皺起眉頭,道:“胡將軍,這話就說的不好聽了,張將軍與你,同時舉兵,目的都是為了反對楚歡的暴虐,貴部與我部,乃是友軍,我們共同的敵人,只能是楚歡,而我們最終的目的,也是齊心協力,殲滅楚歡的主力…!”頓了頓,耐心道:“誠然,貴部堅守賀州城,與楚部廝殺,必然會損失不小,但是將軍不可否認,即使楚歡攻城受創,但他麾下畢竟是將近兩萬精兵,就算士氣低迷,卻依然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以貴部的實力,只可能守住賀州城,卻很難殲滅楚部。”
胡宗茂聞言,心里便有些不痛快,此時也顧不得黃玉譚是西北名士,只是哼了一聲,并不作答。
“將軍,正是因為張將軍知道貴部守城會經受巨大的損耗,所以才好心派我前來,告知將軍,等到我部一到,貴部便可歇息,我部定會全力以赴,哪怕是全軍覆沒,也要與楚歡一決雌雄。”黃玉譚神情凝重,輕嘆道:“這是張將軍深思熟慮才擬定的計劃,他已經存了戰死沙場之心,務必要將楚部殲滅,張將軍還說,就算我部全軍覆沒,也定然要將楚部消耗殆盡,到時候如果我部覆滅,那么貴部大可以出兵收拾殘局。”
胡宗茂淡淡笑道:“張叔嚴還說了些什么?”
“張將軍只望胡將軍大局為重,能夠按計劃行事。”黃玉譚拱了拱手,“如何決斷,還望將軍定奪!”
胡宗茂正想說話,何魁卻已經道:“黃先生,張將軍當真是如此計劃?”
“卻是如此!”黃玉譚點頭道:“楚歡不滅,西北不寧,而且…!”苦笑著嘆了口氣,道:“張將軍也應該知道,東方將軍有一名侄女,正是嫁給了張將軍的次子,他們是兒女親家,東方將軍在朔泉遇害,張將軍斷定是楚歡在背后搗鬼,所以從私怨來說,張將軍也定然要取下楚歡的項上人頭,以告慰東方將軍的在天之靈!”
何魁點頭道:“既是如此,我部自然會全力配合張將軍的計劃,黃先生說的不錯,我們的敵人,是楚歡,大戰在即,貴我兩部萬萬不能傷了和氣。”
胡宗茂皺起眉頭,想要說話,何魁不動聲色向他使了個眼色,胡宗茂話在哽間,終究是忍耐下去,并無說話。
黃玉譚拱手道:“既是如此,那么在下現在就返回金州,向張將軍稟報這邊的情況,胡將軍放心,金州那邊,已經是整裝待發,只要賀州城堅守幾rì,張將軍必然會率部來援!”行了一禮,道:“在下就此告辭!”
胡宗茂道:“黃先生一路順風。”叫了人來,送黃玉譚出城。
黃玉譚剛剛出門,胡宗茂便看向何魁,十分不滿道:“何書記,這種事情,怎能答應,難道你聽不出來,張叔嚴這是要趁火打劫,他是想等到我和楚歡兩敗俱傷,然后過來搶奪功勞。”握著拳頭,恨恨道:“殲滅楚歡,到時候不但位居首功,還能名揚天下,張叔嚴這點心思,你難道看不出來?”
何魁淡淡一笑,道:“將軍息怒,張叔嚴這點小把戲,卑職怎能看不出來?但是咱們用不著一口回絕,至少張叔嚴有一句話說的不錯,以我們的兵力,在將軍的率領之下,固然可以堅守賀州城,令楚歡鎩羽而歸,但是想要殲滅楚歡,卻是十分困難。楚歡是我們的心腹大患,他攻城失敗,退守朔泉,朔泉是西關的中心,假以時rì,他倒是可以恢復元氣,而我們經過此戰,必然損失慘重,等到楚歡卷土重來,那便岌岌可危,所以這一次我們不但要守住賀州城,而且一定要找到機會,將楚歡的主力殲滅在賀州!”
胡宗茂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是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說出來。
“他張叔嚴既然主動來戰,我們又何必拂了他的一番美意。”何魁冷笑道:“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就讓張叔嚴去搶攻,與楚歡一決雌雄,等到他們雙方殺的筋疲力盡,將軍也用不著在城中等候,率兵殺過去,到時候這頭功,依然是將軍的。”
胡宗茂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起來,一拍腦袋,道:“真是犯了糊涂,差點誤了大事。不錯,他張叔嚴既然可以趁火打劫,咱們又何必與他客氣,到時候他與楚歡筋疲力盡,我們最后再去撿便宜…!”向何魁感嘆道:“老何,本將身邊幸虧還有你這個明白人,你放心,此戰成功,本將絕不會虧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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