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陸園的氤氳廳內,木將軍神情鐵青,他實在想不通,明明放在身上的衛所軍兵符,為何會不翼而飛?
楚歡聲稱駐守南門的衛所軍被調走,木將軍并不相信,但是此刻連兵符都已經不見,那就由不得木將軍不信。
那五百名衛所軍,自然是木將軍的親信將士,除了他,誰都無法調動,而指揮使兵符,也就等若他本人,楚歡如果利用那枚兵符將衛所軍調走,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用奇怪。”楚歡看到木將軍驚愕的神情,悠然一笑,“你可以讓人來偷本官的東西,本官自然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的記性看來并不好。”楚歡笑道:“莫非你不記得,就在你贈送青花瓷瓶給我的當夜,就派人前去盜取?”
木將軍眼中劃過一道厲色。
“那位復姓司空的梁上君子,莫非你已經不記得?他不認識你,但是你肯定知道他的。”楚歡笑道:“夜盜青花瓷的目的,還是為了讓本官懷疑袁總督。你讓你的夫人贈送青花瓷,卻沒有避開袁總督,當著他的面交給我,看起來是迫于無奈,實際上就是別有居心。至少當夜有人來盜瓷瓶,第一個想到的肯定不會說纏綿病榻的厲指揮使,只能是袁總督。”
木將軍皺起眉頭,卻聽得楚歡已經道:“所謂花重金購買青花瓷瓶,不過是糊弄司空的虛言而已,只要他前去盜取青花瓷,無論是成是敗,都會讓我對袁總督大起疑心,你的目的也就達到,至若第二日派人去接頭,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約定。”
木將軍終于明白什么,冷笑道:“看來本將用錯人了。”
楚歡笑道:“本官相信,如果放走司空,他很有可能就被你殺人滅口。不過話說回來,司空的手段其實并不差,至少能從你木將軍身上盜得兵符,司空的妙手空空手段,已經能夠登上臺面!”
木將軍眼中兀自帶著一絲疑惑,問道:“他什么時候動手的?”
“就在去接你的時候。”楚歡道:“他要將功贖罪,只能為本官辦差,而本官給他的任務,便是讓他盜取你身上的兵符。你故作中毒,行走艱難,出門的時候,需要人攙扶,上馬車的時候,更是如此,只是你木將軍當然不記得是誰扶你上馬車的。”
“是他!”木將軍終于明白過來。
楚歡笑道:“我無法確定你是否見過司空,所以玄武千戶事先為司空稍微修飾了一下,你當然知道玄武千戶易容的手段,所以…當然,你木將軍何等人物,那些小人物當然也入不了你的法眼,司空只是一名下九流的人物,你自然不可能提防扶你上車的會是他。”
木將軍長嘆了一口氣,道:“原來你和玄武早就做好了算計。”
“五百衛所軍被繳械,衣甲已經被禁衛軍換上,這一切,你木將軍不知,城外向太原而來的那支衛所軍自然也不知。”楚歡緩緩道:“他們或許還以為南門有人接應,只可惜…!”臉上泛起冷酷的笑容:“他們并不知道,踏入南門,就進了死路,城門內外,都已經埋伏了兵馬,只要他們進來,也就出不去了。”
木將軍腮幫子鼓起,眼神冷厲的可怕。
“至若大盜叢林那支人馬,其實我想你也不必有任何期盼。”楚歡笑道:“為了出其不意,這路烏合之眾必然會選擇最為隱秘的道路挺進太原,從湖州往太原來的道路,我已經一清二楚,最為隱秘的兩條道路,袁總督也已經設下了埋伏,就怕他們不來,只要過來,想必也走不了了。”
木將軍忍不住問道:“你們哪里來的兵馬?”
“難道你當真以為我們會將重兵留在玉鎖湖?”楚歡冷笑道:“既然已經有法子對付黃家,自然沒必要留下太多的兵馬,袁總督已經從那邊秘密抽調了一千多人馬去圍剿叢林,此外湖州軍也早已經調離湖州,在叢林還在湖州為非作歹之時,湖州軍已經率先往太原這邊來,在半路上設下了埋伏。”
木將軍有些吃驚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如果叢林的人馬攻打湖州城,那里…豈不是無兵可守?”
楚歡搖頭笑道:“倒也不是無兵可守,湖州知州在湖州召集士紳豪族,倒也是召集了不少的壯丁,這些壯丁有不少已經換上了湖州軍的裝備,雖然能力遠不如正規軍,但是穿上衣裳,至少會讓人以為湖州軍還留在城里,為了瞞過那么多眼睛,湖州軍的調動,袁總督和湖州知州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袁崇尚此時也已經冷笑道:“本督現在還想看看,你手里還有什么牌!”
木將軍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楚歡已經笑道:“黃家危在旦夕,叢林或許已經被拿下,你的衛所軍也已經不足為慮,最后依仗的,只有潛龍窟和環州兩路兵馬。潛龍窟是你們囤積裝備所在,如果你們拿下了太原城,潛龍窟自然會發揮極大的作用,不過現在應該抽調不出人手前來攻打太原城,至于環州…!”搖了搖頭,“我勸你也不要去指望了。”
“哦?”木將軍冷笑道:“莫非你也派了兵馬前往環州?”
“那倒沒有。”楚歡搖頭道:“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云山府總督喬明堂應該已經派出禁衛軍殺到了環州…!”
“喬明堂?”木將軍身體一震。
“不錯。”楚歡笑道:“莫非你忘記了,本官身邊有一名親隨,他現在可不在本官身邊!”
楚歡所說的,當然是自己的徒弟孫子空。
木將軍當然沒有忘記還有這個人,但是卻并沒有在意這個人。
“實不相瞞,本官已經讓他帶著滿月金牌,快馬加鞭秘密前往了通州。”楚歡道:“喬明堂如今就坐鎮在通州,距離環州并不遠,金牌在手,再加上本官和喬總督的聯名印信,我想他應該不至于讓本官失望。”
楚歡說到這里,木將軍只是眼角抽搐,陸冷月卻已經是面若死灰。
毫無疑問,木將軍處心積慮,卻竟是被楚歡秘密算計,而且做出了周密的部署,可嘆木將軍竟然還自以為勝券在握。
陸冷月當然明白,木將軍的失敗,就等若陸家的失敗,這次計劃失利,身為三十六方家族之一潛伏無數年的陸家,至此便將面臨灰飛煙滅的下場。
他的臉色蒼白,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木將軍閉上眼睛,許久之后,才深吸一口氣,長嘆一聲,道:“有此結果,是本將自己的責任,本將就應該早早親自出馬,讓你無法活到現在。”
楚歡冷然一笑,道:“你自信能殺的了我?”
木將軍淡然道:“不過你千算萬算,有一點算是沒算對。”
“請賜教!”
“你忘記了,只要本將活著,就沒有輸。”木將軍神情冷淡,不屑地看了楚歡一眼,又看了看袁崇尚和玄武,“沒有人能殺得死本將!”
玄武淡然一笑,倒賣:“這天下,從沒有殺不死的人!”
“本將是侍奉天公的天將!”木將軍神情冷漠,“天將,是殺不死的。”他抬起手,那只手已經干枯,先是點了點玄武,又點了點袁崇尚,最后才點到楚歡身上,陰然一笑,“本將很久沒有殺人,想不到今日一殺便是三個,一戰殺死三大高手,倒也可以名揚天下了!”他陡然間背負雙手,雙眸中精光四射,冷聲道:“你們三個,一起上!”
他氣定神閑,一股氣勢油然而生,倒也不愧是將道七雄之一。
玄武不等楚歡說話,已然笑道:“木將軍,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唯一能拿上臺面的,只不過是枯木術,本千戶最厭惡這等邪魔武功,由本千戶應付你,綽綽有余!”
便在此時,卻聽那手持月形彎刀的蒙面刺客淡淡道:“楚大人,上次在涇河一戰,你我還未分出勝負,卻不知敢不敢在這里一試高下?”
楚歡將目光移向他,淡然一笑,反問道:“我為何要與你一較高下?”
“我聽說過三刀四槍破天弓的傳言。”蒙面刺客淡淡道:“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與所謂的三刀一決高下。”頓了頓,打量楚歡兩眼,“你的刀法似乎很有意思,我想與你比一比,看看傳言中的中原刀法,到底有多么精妙!”
楚歡笑道:“我知道你的刀法并非出自中原。”悠然道:“陸園之外,是本官的護衛精兵,陸園已經被團團圍住,你已經是階下之囚,還有資格與本官比刀?”
蒙面刺客哈哈笑道:“陸園被圍住,但是這氤氳廳卻不是你的天下。”掃了那些惶恐不安的官員一樣,冷笑道:“至少你該相信,你楚大人就算能活著出去,但是這群酒囊飯袋,卻未必出的去。”
他說的并不是假話。
氤氳廳中,魯天佑雖然突然反水,但是對方還有十幾名黑衣人圍在四周,這些人當然不是庸手,就算楚歡幾人能夠殺出去,那些文官可是毫無自保能力。
楚歡搖頭嘆道:“本官要與你比刀,也不是因為在乎他們的生死,本官素來對別人的生死看得很淡。”目光銳利起來,盯著蒙面刺客,“本官與你比刀,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刀是用來殺人,而不是用來比武,蕭晨,你原來不明白這個道理!”
蒙面刺客一怔,隨即笑起來,“楚大人好記性,果然還記得我,真是榮幸之至!”一努嘴,旁邊一名黑衣刀手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刀丟到了楚歡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