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輛馬車車廂內的村民都被引出車廂,天色昏暗,黑色腰帶人手提彎刀,跳過石堆,上前去點了點數目,這才頷首道:“這趟差事倒是辦的不錯。”領著眾人繞過石堆,到得小木屋前,回頭道:“先等一等!”推開小木屋,率先進了去,片刻之后,木門才被打開,率先進去幾人,只見到這屋內的擺設極是簡陋,一左一右兩張木床,兩張木床中間,竟是砌了鍋臺,只不過現在那鍋臺上的鐵鍋已經被拿開,鍋臺下面,竟然露出一個極大地黑洞來,明顯是一處入口。
這鍋臺是假,入口才是真。
“進去之后,什么規矩,你們自己清楚。”黑色腰帶人沉聲道:“最近風聲緊了不少,上面傳下來的命令也讓大伙兒小心,下面的機關陷阱如今都已經是打開的,切莫出簍子。”
眾人答應一聲,當下四輛馬車的人手分成四隊,搖晃著鈴鐺將失去知覺的村民引入了那黑乎乎的大洞之中,一個接一個,小半日功夫,所有人都進到洞內,外面守衛的兩名頭系黑巾之人已經一起抬起那口大鐵鍋,又重新架在了鍋臺之上,稍作掩飾,便已經難以發現破綻。
楚歡此時就在人群之中。
無常勾魂,他事先已經和馬正柳隨風二人換上了中毒村民的衣裳,更是披散了頭發,裝作村民混入其中,這一路行來,已經距離太原城頗有些路途,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所處的這座山具體在安邑的什么位置,當他聽到兩邊的切口暗號,心中清楚,這幫家伙確確實實是天門道的人,而且裝神弄鬼的這些人,似乎是天門術道中人。
楚歡并不知道天門道存在天門六道,但是卻也明白,所謂的術道,很有可能是天門道下轄的一個分支。
此時他正扮作行尸走肉,跟在術道弟子之后,從那古怪的入口進去之后,下面是向下延伸的下坡道,四下里一團漆黑,前面的術道弟子顯然對這一條道路十分的熟悉,雖然沒有點上燈火,但是在黑暗之中卻能夠順利前行,鈴鐺聲不絕,道路也漸漸開闊起來,楚歡身在人群之中,微低著頭,片刻之后,感覺前方隱隱亮堂了一些,此時也沒有抬頭,只是用眼角余光向兩邊掃了掃,很快就心下吃驚起來。
此時雖然不能一睹全貌,但是他卻已經隱隱感覺到,自己仿若置身一處巨大的空間之中,剛剛進入地洞時,還感覺到有些壓抑,但是此刻卻感覺全身上下為之一松,一股極其空曠的感覺升上來,漸往前行,眼前也越來越亮堂,驀然之間,楚歡竟是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是身處一道石梁之上,四面八方霍然空曠起來,縱橫交錯的石梁如同蜘蛛網一樣,這是一個極為龐大的空間,自己在這巨大的空間之中,如同滄海一粟。
石梁兩邊,空空蕩蕩,這道石梁就宛若通向深處的一座橋梁,懸掛于半空中,只要稍有不慎,從這石梁兩邊落下,必然是粉身碎骨。
前面出現一道石門,兩名頭系黑巾的漢子持刀守衛,對了暗號,便即將石門打開,一行人穿過石門之后,前面便有數條道路分開,幾名術道弟子輕車熟路,向左拐去,楚歡不動聲色四下里觀看,見到無數條石梁縱橫交錯,組成了一個極其立體的空間,視線極為開闊,不過整個龐大山洞之中的光線卻還是極暗,視線雖遠,卻看得并不清晰。
楚歡只是依稀聽到乒乓之聲隱隱傳來,回聲繚繞,也不知道從何處發來。
若是在山體之外,根本無法想象山體之內竟然有如此浩大的空間,這立體的空間似乎是經過人工精心開鑿,但是依靠人力,卻又似乎根本不可能建造出如此神奇的地方。
術道弟子將中毒的村民們帶到了一處石室之外,將眾人引了進去,隨即便都出門而去,關上了石門,楚歡心知天門道的人絕不可能就此置眾人不離,否則也沒有必要帶到這么遠的地方來,他猜測的果然不錯,不到半個時辰之后,石門“轟”的一聲打開,三四名手持鋼刀頭纏黑巾的漢子出現在門前,這幾人也都是腰纏黑色的腰帶,進門之后,打量一番,都不吭聲,但是卻都緊握著手中鋒利的鋼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很快,又一名頭纏紅巾的漢子進了來,他腰間系著紅色的袋子,異常顯眼,身后跟著一名黑巾漢子,那漢子手中卻是拎著一只大木桶,木桶里面盛著水,上面漂浮著一只小木瓢,紅巾漢子已經沉聲問道:“有多少人?”
“一共二十五個人。”一人回道。
紅巾人點頭道:“給他們喂下吧!”
兩名黑巾漢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一名村民,架到木桶前,那木桶已經放在地上,先前提木桶的漢子已經拿著木瓢,在桶里舀了半瓢水,這水的顏色頗有些古怪,帶著墨綠之色,三人將半瓢水灌進了村民口中,隨即便將村民丟在一旁,又去架第二個人。
楚歡三人此時靠在石室的角落處,雖然并無抬頭,但是眼角余光卻也瞧見這一幕,不知道這幾個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眼瞅著七八人先后被灌水,馬正和柳隨風心下焦慮起來,他們不知道這木桶里盛裝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是藥,難道真要喝下去?瞧眼前的架勢,似乎所有被抓來的村民都要飲用木桶里的水。
忽見得那幾名被喂過水的村民陡然間都咳嗽起來,咳嗽的異常嚴重,就似乎要將肺咳出來,很快,已經聽到有人茫然道:“這…這是什么地方?”
馬正二人這時候陡然間明白,看來木桶里的水并非是毒藥,而是用來解毒的毒藥,一切都如楚歡所言,這些人并非入魘,而是中毒,木桶里的解藥服下之后,很快就起了作用,如果真的是入魘,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恢復神智。
村民們先后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石室之中,幾名人高馬大的漢子手中還握著刀,又瞧見那些尚未恢復神智的村民,只覺得說不出的詭異,都是心中發慌,已經有人沖著那幾名天門弟子問道:“你們是什么人?你們…你們想干什么?”
一名黑巾人已經舉起刀,冷聲道:“都站在墻壁那邊,老老實實地,誰要是輕舉妄動,一刀宰了他!”
這些村民雖然恐慌,但瞧著對方也就五六人,自己這邊人數不少,也都是身強體壯的青壯漢子,便有膽大的道:“我們要回家,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將我們帶到這里做什么?”
“我們要回家…!”其他村民也都紛紛叫嚷起來。
紅巾人面無表情,一個眼神過去,兩名黑巾人已經持刀上前,刀鋒前指,厲聲道:“面對石墻,快快快…!”
村民們見到那冰冷的刀鋒,不敢硬碰,向后退去,互相看了看,每個人都瞧出同伴眼中的憤怒之色,他們并不了解具體情況,只以為是被山賊所綁而已,有膽子大的已經暗暗握起拳頭,畢竟對方人數并不多,未必不能一搏。
天門弟子卻似乎已經發現村民們的反抗情緒,兩名黑巾人見到村民們尚在猶猶豫豫不肯轉身,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抬腿,一腳踹了出去,便聽得“哎喲”叫聲響起,兩名村民應聲倒地,其他村民見狀,已經有人大聲道:“你們要做什么,為什么要打人…!”此人話聲未落,就見到刀光閃過,那名頭系紅巾的紅巾人已經欺身上前來,出刀如電,冷酷無情,竟是毫不留情地割斷了那村民的咽喉,那村民雙目暴突,手捂著咽喉,鮮血從指縫間噴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便是那挨刀的村民似乎也不敢置信,身體搖晃兩下,便即一頭栽倒在地,抽搐兩下,便即不動,鮮血流淌在地面上,蔓延看來,異常的血腥。
馬正和柳隨風見狀,心中大怒,對方草菅人命,根本不將人當人看,就因為那人多說了一句,便即取人性命,心腸之歹毒,令人發指,恨不得立時跳出來,但是沒有楚歡的吩咐,二人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他二人都是駱駝客出身,駱駝客最大的能耐之一就是忍性好,心中雖然極其惱火,卻還是竭力強忍住。
楚歡眼中閃過殺意,但是這股子殺意一閃而過,整個人沉靜如水,那些已經清醒過來的村民都已經是心驚膽戰,這才認清楚,這幫土匪當真是殺人不眨眼,宛若惡魔一般,那還真是不能與之相抗。
“都背過身去。”黑巾人再次呵斥起來,眾人不敢再抗拒,都轉過身,面朝石壁,又按照黑巾人的吩咐,雙手環抱在腦后,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邊繼續喂那些尚未清醒的村民解藥,一個接著一個,但凡清醒一個,立馬就會在黑巾人大刀威逼下,面壁而立。
楚歡心中冷笑,天門道妖言惑眾,蠱惑百姓,聲稱要建下太平天下,要讓百姓安居樂業,可是今日這才剛剛深入天門道弟子之中,這些人的冷酷殘忍就已經讓楚歡心中大是厭惡,所謂的濟世救民完全是一派胡言,他們裸的就是一群悍匪,這樣的天門道,若是不除,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