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毋虛的詛咒,自然不會殺死楚歡,反倒是次日郎毋虛和楚歡同時到了戶部衙門,楚歡倒是一如既往地拱手行禮,臉上帶笑,郎毋虛卻是十分羞惱,想到昨晚假公函上的那首詩,心都要氣炸了,但是面上卻還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微微頷首,也不說話。
楚歡入了衙門,倒也沒有閑著,而是往度支曹各房去巡查,他要在度支曹適應下去,自然要對度支曹的每一道機構都要盡可能地去多了解。
昨日楚歡當眾毆打竇易,眾人心中對這位新來的主事還真是有了畏懼之心,楚歡到處,度支曹官吏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倒還是十分的恭敬。
中午時分,郎毋虛再一次來到度支曹,這一次卻不是找楚歡的岔子,而是向眾人宣布,部堂大人要將竇易調離度支曹,前往戶部曹聽用,至若右主事人選,自是呈稟皇帝陛下,等皇帝示下。
這倒命令一出,度支曹上下人等更是心中吃驚,竇易在度支曹的位置十分重要,能夠坐到這個位置,可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而且這幾年下來,竇易在度支曹的地位可說是穩若泰山,誰都以為,度支曹誰都可能被調離,就只有竇易的位置是鐵打的。
但是誰能想到,楚歡來到度支曹兩日,便是硬生生地將本來地位穩若泰山的竇易從度支曹逼走,這份手段,當真是令人吃驚。
楚歡自然明白,竇易被調走,歸其緣由,還是那份公函起了大作用。
昨天先后有人兩次打公函的主意,都被楚歡輕松化解,他當然知道那都是胡不凡和郎毋虛幕后指使,如果昨日真被他們得手,公函被他們得到,那么今日必然又是另一番景象,至少竇易絕不可能被調離出度支曹。
公函在楚歡手中,胡不凡顯然知道想要得到公函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經過昨夜之事,胡不凡當然也能明白,楚歡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說不定會因此而激怒楚歡。
胡不凡當然不會怕楚歡,若是換做從前,楚歡便是有十份這樣的公函在手中,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擔心,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不怕楚歡,卻怕皇帝,皇帝心意難測,他只擔心如果楚歡真的要將此事鬧大,太子黨的人趁機摻合進來,后果將無法收拾,特別是皇帝,如果皇帝真的是想借楚歡為引子整肅戶部,那么此事就萬萬不能往大了鬧。
胡不凡那邊當然清楚,想要此時暫時控制住,不往大了鬧,就只能將竇易調開,雖然于公于私對胡不凡來說都是極困難之事,但卻也只能丟車保帥。
于公,竇易一旦離開度支曹,由楚歡這個刺頭執掌度支曹,那么胡不凡這個戶部尚書日后必然會被一個主事所掣肘,于私,調離竇易,就等若給楚歡漲了威風,反而削弱了自己的威勢,但是胡不凡所有所忌,無可奈何之下,卻也只能如此。
楚歡自然明白,胡不凡這次迫不得已妥協,將竇易調離,心里必然憋足了火,日后必然會抓住一切可能出現的機會,對自己絕不手軟,而自己雖然勝了這一陣,其實卻已經身處險境,如同身在狼窩,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一個疏忽,必然會被胡不凡撕成碎片。
郎毋虛將胡不凡這道命令帶過來,還沒等他離開,只見到外面已經進來好幾個人,當先一人楚歡倒是認識,卻是皇帝身邊的通事舍人水漣,隨同而來的是幾名近衛軍,一進院子,水漣就已經尖著嗓子叫道:“圣旨到!”
度支曹大小官員紛紛到了院子里,迎接圣旨,郎毋虛第一個上前跪倒。
水漣掃了幾眼,瞧見楚歡,含笑點頭,卻沒看跪在自己身前的郎毋虛。
郎毋虛一瞧水漣這個神色,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好。
“楚歡接旨!”水漣打開圣旨,高聲道:“圣諭:今賜封戶部主事楚歡公傅之位,欽此!”
這圣旨當真是簡短無比,許多人還沒聽清說什么,水漣就已經合上圣旨,笑瞇瞇看向楚歡,道:“楚公傅,接旨吧!”
楚歡愣了愣,一臉茫然,但是也不敢怠慢,起身上前躬身接過圣旨,心里兀自疑惑,他雖然聽清皇帝賜封自己為“公傅”,這官位的名字聽起來還真是威風得緊,但是到底是個什么職位,卻是茫然不解,心里暗想:“難不成皇帝改了主意,又將我調到其他衙門?”
郎毋虛也是一臉茫然。
公傅?
大秦帝國似乎并無這樣一個官職,皇帝賜封楚歡為“公傅”,這又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卻也是覺得奇怪,難道是皇帝要將楚歡調出戶部?
這也未免有些太過突然,事先怎么沒有一點風聲?
楚歡到戶部不過三日,為何如此快就將他調走?不過郎毋虛心里還真希望是將楚歡調離,如此一來,倒真是老天有眼。
他心中暗想,難道是老國公又進宮見了皇帝,所以皇帝在老國公的諫言下,將楚歡調走?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至少表明皇帝依然對老國公寵信有加。
郎毋虛起身來,拱手笑道:“恭喜楚公傅了…!”向水漣恭敬道:“公公,下官愚鈍,敢問一句,這…這公傅一職,歸屬哪個衙門?楚公傅難道要離開咱們戶部?”搖頭嘆道:“如此人才,正當為我戶部所用,想不到…!”
真要論起來,他是戶部侍郎,水漣一個通事舍人自然比不上,但是水漣卻是皇帝身邊的人,而且諸多通事舍人中,這水漣似乎也得到皇帝的喜歡,所以郎毋虛自然不敢在水漣的面前裝大。
水漣奇怪地看了郎毋虛一眼,道:“誰說楚公傅要離開?”
“那…那這公傅?”
水漣道:“這官職是今日才出來,是圣上剛剛想出的一個官位。”看向楚歡,解釋道:“楚公傅,這公傅說開了,就是公主的師傅,圣上的旨意,是讓你從今日開始,教習靜華公主武藝,戶部的差事當然是不能耽擱,但是公主的武藝,那也是不能耽擱的。”
楚歡張了張嘴,有些錯愕道:“公主的師傅…公傅…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心里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
初聽“公傅”之職,還真是有些霸氣的味道,誰知道卻是被拉去教授武藝。
楚歡不用問,心里也清楚,這公傅一位,十有八九是那刁鉆古怪的小公主弄出來,皇帝一心修道,不可能有閑情逸致來管這些小事,想來.經不住小公主的軟磨硬泡,才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這幾日沒有小公主那邊的動靜,楚歡還暗自松口氣,誰知道那小丫頭陰魂不散,終究是找上了門來,更慘的是,如今是皇帝親自頒下旨意,想躲也躲不開了。
郎毋虛卻是心中一緊。
楚歡繼續留在戶部,就已經讓他失望之極,當聽到這公傅之職是要去教授公主武藝,郎毋虛更是心驚。
誰都知道,皇帝共有六個兒女,四子二女,大皇子早年在沙場戰死,如今只剩下三子二女,靜華公主排行老幺,年紀最小,卻是深得皇帝陛下的喜愛,皇帝陛下也寵愛齊王瀛仁,但是對齊王卻是很為約束,反倒是對靜華公主十分的縱容,皇宮之中,除了皇帝,恐怕就只有那位靜云公主無所不為了。
京中武者眾多,皇帝陛下手下的高手如云,楚歡武功固然不差,但是真要說起來,京中真正比楚歡高明的不在少數,皇帝陛下卻偏偏賜封楚歡為公傅教授公主武藝,這在郎毋虛看來,其中的關竅卻是大不簡單。
他當然不會知道,楚歡被封為公傅,還真不是皇帝陛下自己的意思,而是小公主的意思。
本來楚歡擔任戶部主事就讓胡不凡和郎毋虛頭疼不已,如今有成了靜華公主的師傅,這更是讓郎毋虛想找個地方狠狠撞幾下腦袋。
靜華公主固然沒有什么權勢,但是她有一樁誰也不能比的優勢,那便是與皇帝的親昵,天下億兆黎民,萬千官吏,能夠在皇帝面前說上話的寥寥無幾,即使那些朝廷重臣有資格在皇帝面前說話,卻也是謹言慎行,有些不該說的話那是一個字都不能冒出來。
反倒是靜華公主,在皇帝面前什么話都能說,就算有人想要皇帝的龍須,靜華公主隨手就能拔下一把來。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勢單力薄,毫無政治勢力,但是其作用一旦顯現出來,卻是致命的,她在皇帝面前一句話,固然可以讓人平步青云前程似錦,但是有時候卻也有可以讓人家破人亡粉身碎骨。
楚歡成了公傅,必然和靜華公主走得很近,郎毋虛此時心里就已經在盤思,如果楚歡在靜華公主耳邊蠱惑幾句,靜華公主又往皇帝耳邊嘀咕幾句,所產生的威力實在不小,這公傅之職,恐怕比太傅更厲害,楚歡有靜華公主這樣一個徒弟,比有齊王那做靠山更是強大。
他心中暗暗叫苦,但是面上哪敢顯露出來,反倒是向楚歡拱手笑道:“恭喜楚公傅,賀喜楚公傅,楚公傅年少英杰,得蒙圣上和公主恩遇,實乃我戶部之幸!”聲音之中,竟是不知不覺地帶上了一絲諂媚之音。
度支曹其他官吏亦都是紛紛道喜,一時間倒是顯得喜氣洋洋,水漣卻已經含笑道:“楚公傅,臨出宮時,公主殿下已經吩咐,楚公傅接到圣旨之后,立刻進宮,公主還在等著楚公傅指點…楚公傅,咱們現在就進宮吧!”
楚歡眉頭一皺即舒,郎毋虛卻已經不自覺地躬著身子道:“楚公傅,那你快去吧,這邊的事情咱們照應著,不會有事!”他咧著嘴笑,笑得如同春天的桃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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