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本來還想在文道方面多考考,但是皇帝卻似乎對文道并無太大的興趣,提出即刻武考,周廷自然不敢抗旨,只能恭敬道:“回圣上,武考設了三項,分別比試騎馬、射箭和武功!”
文考他本來還準備了幾項,但是還沒來得及考驗,皇帝就否了,接下來武考,周廷不再賣關子,而是直接將考試內容先說了出來,免得到時候考了一項,皇帝便又不讓繼續考核下去。
“騎射武功,正是武功的基本功。”皇帝頷首道:“我大秦以武立國,武道不可廢。”看向楚歡,問道:“楚歡,周納言要從騎射武功考核你,你不要讓朕失望。”
楚歡立刻道:“小人定當竭盡全力。”
皇帝向周廷問道:“這騎馬怎樣一個比法?”
周廷道:“臣已經選了一位馬術精湛者,他的馬術算得上是高明!”高聲叫道:“馬云尉何在?”
他話聲落后,很快就有一名身著盔甲的武將從人群中出來,跪倒在地,恭敬道:“近衛軍云尉馬仲衡拜見圣上、皇后娘娘!”
皇帝瞧見這武將,撫須道:“馬仲衡?唔,朕記得你,你是遼東人。”
“臣將正是遼東道錦州人。”馬仲衡恭敬道。
皇帝笑道:“遼東錦州,是我大秦八大馬場之一,你是錦州人,那么馬術當然不會差。”看向周廷,道:“周納言,看來你今日給楚歡的考題,一道比一道難啊。”
周廷微笑道:“烈火煉真金,圣上取士,要的是真才實學之輩,沽名釣譽之人,豈能擔當朝廷大任?”
楚歡看了馬仲衡一眼,這人個頭不高,但是看起來很精神,一身猛虎甲胄看上去威風凜凜,他是近衛軍云尉,比之被自己一招擊敗的武尉高雅還要高出一級。
此人既然能夠成為皇家近衛軍的一員,而且官至云尉,其手底下自然有不小的能耐,聽說此人乃是遼東錦州人,楚歡眼中倒顯出訝色,他其實也知道,大秦帝國的駿馬分為遼東馬、西北馬和江南馬,江南馬忽略不計,繡花枕頭而已,西北馬雖然是大秦帝國戰馬的主要來源,但是比起遼東馬,卻還是稍遜一籌。
但是遼東馬的產量很少,八大馬場,僅僅遼東道錦州一處遼東馬場,而且遼東馬大都是裝備在赤煉電麾下的遼東鐵騎身上,流入其他地方的都不多,達官貴人們通常都會因為擁有一匹頂尖的遼東馬而興奮不已。
這馬仲衡出自遼東錦州,只憑這一點,就可知道此人的馬術確實非同小可。
周廷指著不遠處的一處跑道,眾人都朝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那邊卻已經布置了賽馬的跑道,聽得周廷道:“諸位請看,那邊有兩張桌子,從出發點出發后,騎馬到得桌子那邊,桌子各有大半碗水,你們必須在繞過桌子的同時,拿起桌上的水碗,然后回轉到出發點,誰先能夠撞到終點紅綢,而且碗中滴水未濺,便算誰勝。”
吏部尚書林元芳忍不住問道:“周大人,如果率先撞到紅綢,但是碗里的水卻又少,那該怎么辦?”
“林大人應該聽到了,兩碗水并非滿碗,只是大半碗,如果這般還能從里面濺出水來,那只能是騎術不精,只能算敗。”
“如果兩人都有水濺出呢?”
“那就都敗,斗個平手。”周廷立刻道。
周廷這個賽馬的花樣頓時讓不少人顯出興奮之色來,這不是單純的騎馬,而是還要玩出點花樣,多了看點。
皇帝笑道:“周廷,你這滿腦子都是花樣,不過這樣一來,還真能顯出騎術的水平。”
事先準備好的兩匹馬已經牽到了跑道的起點,楚歡此時卻才發現,那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高雅此時就在跑場邊上指指點點,這跑場竟然是由他在指揮布置。
楚歡只覺得心下一緊,雖然此時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古怪,但是高雅一出現在跑場那邊,楚歡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知道,眾目睽睽之下,高雅自然不會敢輕舉妄動,更不敢在明里對自己怎么樣,可是他既然出現在那里,事情就絕不簡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搞鬼。
陽光明媚,御花園中花香正濃,臣子們都是寬衣錦袍,鐵血園內貴氣盎然,宮女太監們已經舉起了華蓋,皇帝牽著皇后的手,大大方方地移駕到跑場邊上,雖然立刻有人搬來椅子,皇帝卻并沒有坐下,而是一只手叉著腰,在群臣環拱之間,雖然年事已高,卻依然皇威猶然。
楚歡和馬仲衡都已經到了跑場起點,兩匹駿馬一白一黑,還真是分明的很,周挺已經道:“這是遼東馬,腳力相若,不分伯仲,為了公平,你二人抽簽定馬!”
楚歡一開始還懷疑高雅是否會在馬匹上做手腳,但是聽周廷這般說,微松了口氣。
抽簽定馬,事先誰也不知道哪匹馬歸屬楚歡,高雅自然無法做手腳。
周廷拿過紙筆,當著眾人之面,分別在兩張紙上寫上“黑”、“白”,然后捏成小紙團,握在手心中,這才走過去,攤開手,示意兩人取紙團,馬仲衡倒是很有風度,向楚歡笑道:“你先來!”
楚歡拱了拱手,知道這個也沒有什么好謙讓的,取了一張紙團,馬仲衡拿了另一張,兩人打開來看,楚歡是“白”,馬仲衡則是“黑”,定馬過程十分的公平公正,楚歡小心謹慎,十分仔細,確定定馬環節并無貓膩。
他知道,今日的輸贏,不僅僅關乎自己的前程,而且關乎皇帝的面子,雖然到現在為止,皇帝一直都顯得淡定,楚歡并沒有看到他盛怒的一面,但是楚歡明白一個道理,天子一怒,人頭無數,之前已經聽過諸多皇帝陛下斬殺大臣的事跡,知道這位鐵血天子一旦真要怒起來,定然是冷酷無情。
如果今日自己在武考之中不能通關,就等若讓皇帝折損了面子,天子顏面有損,楚歡無法猜測皇帝陛下將會如何對待自己。
今日的考核,既是一個機遇,卻又是一個險境。
自己要做的,只能是傾盡全力去通關。
定馬之后,楚歡走到白馬旁邊,遼東馬體型比之西北馬還要高出一些,也健壯許多,耐力奇佳,楚歡先前聽說賽馬,就擔心馬匹的問題,只害怕有人從中作梗,給自己一匹遼東馬,給馬仲衡一匹西北馬。
西北馬雖然比之遼東馬稍遜一籌,但是卻并非是說西北馬完全輸給遼東馬。
遼東馬與西北馬相比,最大的優勢乃是其耐力比之西北馬要強出一些,但是爆發力上卻并不占據上風。
一千米之內,西北馬的沖刺能力絕不會輸給遼東馬,超過一千米,兩種馬便可齊頭并進,但是超過三千米,西北馬就會落后于遼東馬。
遼東馬的遠程奔襲能力遠強于西北馬,但是短途沖刺,卻并非西北馬的敵手。
好在現在兩人都是遼東馬,瞧體型大致相仿,同種而出,這要比個高低,就只能是看各自的馬術了。
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兩人都是翻身上馬,健馬打著響鼻,腳下刨著土,似乎連它們也感覺到有一場十分刺激的比賽要進行。
楚歡看了齊王那邊一眼,見到齊王正盯著自己,向自己握了握拳頭,楚歡知道那拳頭當然不是想揍自己,而是在給自己加油,反倒是旁邊冷冷的目光讓楚歡身體慎得慌,那不是馬仲衡的目光,而是不遠處站在跑道邊上的高雅。
楚歡看似漫不經心十分隨意地看了高雅一眼,就瞧見高雅那一雙眼眸子里的神色似乎要吃人,但是他的嘴角邊卻帶著古怪的笑。
楚歡從進入鐵血園看到高雅之后,這高雅就像一個陰魂一樣一直看著他,此時又露出古怪笑容,楚歡便知道其中大有文章。
但是此刻他也看不出有何不對,心里卻是想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手下敗將,難道還會怕他不成?”
楚歡這人很古怪,你敬他一尺,他會敬你一丈,但是你若打他一巴掌,他也一定會還你三巴掌,高雅冷眼而視,楚歡對他也沒什么好臉色,目光從他身上不屑地收回,這讓高雅更是惱恨萬分,心中暗想:“你先別得意,等會兒就知道老子的厲害了。”
周廷向不遠處的一人點了點頭,那人高聲道:“準備!”
馬仲衡和楚歡立時都繃起精神,楚歡知道馬仲衡不好對付,馬仲衡卻也沒有小瞧楚歡,能夠在鐵血園參加考核,自然不是普通的角色,馬仲衡卻是準備十足,握緊韁繩,馬仲衡瞧了那邊高雅一眼,兩人目光對上之后,并不停留,立時錯過。
一聲鑼響,鑼聲剛落,馬仲衡一提馬韁,已經縱馬躍出,黑影一閃,卻已經搶在了前頭,他躍馬而出,雙蹄騰起,搶的迅速,這出發的姿勢也是瀟灑。
楚歡卻并沒有提韁繩,只是輕輕一抖,雙腿輕輕一磕馬腹,白馬如同白光一般,已經平平跑出,比起馬仲衡的縱馬躍出,卻顯得低調許多,姿勢沒那般瀟灑,氣勢似乎也矮了一頭。
馬仲衡搶得快,出馬似乎也很瀟灑,但是他黑馬雙蹄前躍,縱身而出,馬躍的高,卻反而耽擱了一絲絲時間,楚歡雖然出馬慢上一點點,但是平平而出,等到馬仲衡的黑馬落下來之時,雙方起跑時的一點時間差距就已經被拉了回來,依然是齊頭并進,向前沖刺。
從這出發的一瞬間,兩人的性格就已經顯出了差異,馬仲衡自持馬術高明,他馬術精湛,力求在追求速度的同時,還能夠動作瀟灑,氣勢壓人,實力中卻還夾雜著一絲絲賣弄的意思,而楚歡卻是踏踏實實,并不追求表面的漂亮瀟灑,而是追求最有效的實用。
馬仲衡馬術精湛,楚歡的馬術卻也實在不弱,兩人齊頭并進,駿馬如風,兩邊圍觀之人就似乎看到兩只脫弦之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