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總營附近十分的冷清,這個地方自然也沒有多少人敢靠近,除了門前站著四名崗衛,便也看不到其他人,門口尚有兩尊大石獅子,看上去很是威猛,栩栩如生,與崗衛佩帶的彎刀構成一副肅殺之景。
楚歡進到西城總營院子中,粗.黑兵士進去通報,不過片刻,便過來傳喚楚歡:“總旗大人傳你進去,隨我來!”
楚歡跟著那人進了一座大廳,廳內白照壁上繪著一頭下山的猛虎,猛虎栩栩如生,張牙舞爪,直欲疾撲而下,大廳內肅靜雅然,那人讓楚歡在里面等候,自己便出了去,楚歡四下看了看,心中疑惑,也不知道為何將自己帶都這個地方來,心中暗暗戒備,一時無人,瞧見那猛虎畫的栩栩如生,便湊近過去觀賞。
忽聽得腳步聲響,楚歡聽到腳步聲,急忙轉頭去看,卻見一人拐了出來,只見那人一身便服,但是個頭極高,闊口獅鼻,手里還拎著一只鳥籠子,似乎沒有看到楚歡,只是逗著籠子里的鳥戲樂,走到一張大椅子旁坐下,將手里的鳥籠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此時已經有一人端茶奉上來,見楚歡正看著便服人,沉聲道:“好大膽子,還不拜見總旗大人!”
楚歡一怔,這才明白眼前這人便是西城總營的總旗大人,武京衛最好將官是指揮使黃天都,下設四營,四城總營的長官則是總旗,那是武京衛中僅次于指揮使的將領了。
相比起十二衛軍的其他十一衛軍,武京衛駐扎京城,其地位顯然是要高出一些,能夠在武京衛中任職,自然也是十二衛軍中大小將領的愿望。
楚歡既然知道此人就是西城總旗,上前一步,拱手道:“拜見總旗大人。”
這總旗大人姓張,名斗利,抿了一口茶,打量楚歡兩眼,放下茶杯,才問道:“你就是楚歡?”
楚歡道:“在下正是楚歡。”看到四下里并無他人,倒也不像審訊的模樣,看來并非是因為駙馬被刺的事情。
只是這個時候被帶來武京衛西城總營,卻也不知這位總旗大人想要做什么。
總旗張斗利淡定自若問道:“楚歡,你是哪里人?”
楚歡一怔,他本以為這總旗大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姓,總該知道自己的來歷,卻不想對方如此問,心中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明知故問,還是回道:“來自西山道云山府。”
“哦?”張斗利悠然道:“你是云山府的人?”身體微微前傾,低聲問道:“你可認識徐從陽大學士?”
楚歡不知張斗利為何會提到徐從陽,對方的話問的奇怪,若真要回答起來,楚歡還真是認識徐從陽,而且見過,不過徐從陽恐怕不認識自己了。
張斗利見楚歡沉吟,沒有等楚歡回答,便接著問道:“你是徐大學士的子侄親戚?”
“不是不是。”楚歡忙搖頭:“大人誤會了。”
張斗利又問道:“那你與徐大學士是何關系?”
楚歡道:“回大人,其實…其實在下知道徐大學士的大名,但是徐大學士恐怕都不知道在下的存在,在下與徐大學士并無…并無任何關系?”心中卻想:“他找我過來,難道是因為徐大學士的緣故?徐大學士已經回京了嗎?”
張斗利本來一臉期盼看著楚歡,聽楚歡這般說,頓時皺起眉頭來,又端起茶杯,品了口茶,問道:“你當真與徐大學士沒有關系?那你可知道,徐大學士故鄉是在云山府…唔,敞開了說吧,你的親戚朋友可有與徐大學士關系親近之人?又或者…唔,三姑六婆什么的與徐大學士的夫人有瓜葛?對了,你可知道徐大學士的夫人?有什么能與徐夫人扯上干系的?”
楚歡越聽越糊涂,這總旗看起來威猛的很,那一雙眼睛也亮,倒像個精明人,只是這問話怎地沒頭沒腦,一會兒徐大學士,一會兒又是徐夫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且瞧這張斗利的神情,倒似乎希望楚歡與徐從陽有些關聯,甚至與徐夫人有關聯也可以,楚歡心中倒還真愿意與徐從陽有些關系,以后在京里還有這座大靠山,只是他里算外算,也算不出與徐從陽有半毛錢的關系,只能遺憾搖頭道:“回大人話,在下…在下確實與他們沒有絲毫關系,在下的親戚朋友不多,更沒有誰與徐大學士有關系。”
在京里,自己好像就與齊王瀛仁有些瓜葛,真要論起來,似乎還能與十二衛軍大將軍雷孤衡雷大將軍有些瓜葛。
自己與琳瑯算是私定終身,琳瑯是蘇老東家的女兒,蘇老東家與雷孤衡大將軍有些交情,如果扯起來,七繞八繞能與雷大將軍繞出一點關系來,只是這關系繞出來,雷大將軍認不認那可就不知道了。
總旗張斗利有些失望,想了想,終于問道:“楚歡,你什么時候進京的?”
“就在前幾日!”
“你為何要進京?”張斗利皺眉道:“可是有人舉薦你?”
楚歡不知張斗利為何一直如此追問,他似乎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僅僅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已,不由好生奇怪。
他不知道是不是該將齊王搬出來,正猶豫著,張斗利卻已經問道:“你在云山府是做什么的?”
楚歡回道:“在下在云山府禁衛軍中任職。”
“哦?”張斗利又問:“擔任何職?”
“衛將!”
張斗利更是顯出失望之色,他是武京衛總旗,隸屬十二衛軍。
十二衛軍是京城衛戍軍,自然不可能將地方禁衛軍放在眼里,武京衛更是十二衛軍中高出一等,連其他十一衛的人馬武京衛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自然更不可能瞧得上禁衛軍,張斗利是武京衛的總旗,雖然算不上達官顯貴,但是掌管整個京城西城的治安,手底下可是有數千兵馬,雖非達官卻是要職,一聽楚歡僅僅是地方禁衛軍的一名衛將,眼眸子里就帶有不屑之色。
莫說小小衛將,便是地方禁衛軍的統制,張斗利也未必放在眼中,淡淡問道:“如此說來,你是地方上舉薦而來?”
楚歡想了想,也不知如何回答,張斗利卻當楚歡默認,意興索然,站起身來,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你先找個地方給他安頓下來,明日里查查檔,哪個署里缺人,就將他派過去。”拎起鳥籠子,竟似乎沒有興致再與楚歡說話,便要離開。
楚歡有些迷糊,問道:“總旗大人,您…您的意思在下沒有聽懂。”
張斗利皺起眉頭,終于道:“兵部送來一份調令,讓本官調你進武京衛辦差…!”不冷不熱打量楚歡幾眼,道:“也瞧不出你有多大能耐,還要兵部下函…罷了,多你一人不多,兵部有文,本官總也不能將你拒之門外,回頭給你安排到署里去,好好辦差就是!”隨即搖頭道:“在云山府好好地做你的衛將多好,跑到京城來趟什么渾水?恐怕是你在那頭得罪了人,有人故意將你調過來,別以為京城好混,嘿嘿…!”笑了兩聲,拎著鳥籠子,吹著口哨往側廊走去。
還沒有離開,側廊卻已經匆匆過來一人,湊近張斗利身邊,低語了幾句,張斗利“哦”了一聲,將鳥籠子遞給那人,整了整衣裳,匆匆而去。
楚歡只覺得腦子里有些迷糊,到現在他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張斗利將自己召到西城總營,是因為要錄用自己進入武京衛。
自己卻還不知為何稀里糊涂進入武京衛。
按張斗利的意思,是兵部給他下了一道調令,不過先前張斗利幾番詢問,讓楚歡明白,恐怕兵部的那份調令十分的簡單,對自己的來龍去脈并無任何的交代,而張斗利顯然對這樣一番調令感到十分奇怪,所以才對楚歡詢問一番。
楚歡心里卻是隱隱明白,知道自己在匯緣客棧住下的也就孫德勝而已,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兵部的那份調令,十有八九是齊王在背后吩咐的。
只是楚歡卻想不明白,齊王為何要將自己安排在武京衛。
他也沒有那么多時間想,張斗利走后,有人已經領著楚歡出了西城總營,帶到了旁邊的一所院子,那人讓楚歡等了片刻,才回來道:“這里面已經沒有空鋪,你今晚先到后面的庫房暫且歇息,明日便要拍到署里去,將就一晚上。”
楚歡點頭,那人正要領楚歡過去,卻見到院外進來一人,叫道:“楚歡是不是在這里?”
楚歡回過頭,來人已經看到楚歡手里拎著包裹,上前來,遞給楚歡一張文函,道:“總旗大人吩咐,你現在連夜去往西門署報到。”
楚歡皺起眉頭,先前張斗利還說要等明日查過檔案再做安排,為何這才片刻之間,卻已經下令讓自己往西門署去報到?
楚歡接過文函,上面寫的清楚,調用楚歡前往西門署聽用,后面還有總旗印蓋的印章。
楚歡手拿這份調令,心中只覺得有些古怪,但是到底古怪在哪里,一時卻也難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