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十三神情忽然冷靜下來,肅然道:“殿下,臣下并無虛言。臣下只擔心那幫人又要使出其他花招,無論如何,還請殿下早做定奪,離開這里。”
瀛仁手中的刀沒有放下,只是淡淡道:“本王就留在這里,看他們還有什么本事?本王手下都是以一敵十的猛將,本王倒要看看,他們是否有本事沖進來。”
楚歡打量房間,忽然搖頭道:“殿下,他們未必需要沖進來。”
瀛仁一時沒有聽懂,問道:“楚歡,你這話什么意思?”
楚歡指著房屋道:“殿下請看,這所屋子,都是用古木所建,已經有許多年頭,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腐爛。”
瀛仁不解道:“這又如何?”
楚歡神色凝重,緩緩道:“殿下,如果對方此時利用火箭…!”
“不錯。”一旁的馮午馬驟然意識到什么,“殿下,這些古木年頭甚久,一旦敵人用火箭射中屋子,房屋就很容易燃燒,到時候咱們不想離開,那也要離開了。”
楚歡道:“這些人終究還是算差了一步。”他走到窗邊,捂住嘴巴和鼻子,戳開一個洞向外看了看,這才放開手:“外面的毒煙正在散去,他們如果在毒煙還沒有散去之時就用火箭,我們恐怕要麻煩許多。”回過頭,正色道:“至少不會給我們留下商議突圍的時間。”
紫煙一起,若是同時用火箭攻擊房屋,房屋火起,瀛仁等人迫于無奈,只能向外突圍,那時候沒有經過事先的商議,突圍自然沒有經過周密的計劃。
瀛仁皺眉道:“你也覺得我們應該突圍?”
楚歡恭敬道:“一切全憑殿下定奪。但是卑將以為,只要他們不是太愚蠢,很快就會用火箭攻擊,那個時候,咱們不突圍也不成了。”
瀛仁若有所思,其實卻也覺得楚歡這話很有道理。
如果對方真的用火箭,房屋著火,總不能留在這里被活活燒死,而且這屋子里沒有水源,想滅火也是不成的。
馮午馬看向蔡十三,問道:“你說你無意加害殿下?”
蔡十三微微點頭。
“那好。”馮午馬道:“你若真的有苦衷,那么現在你幫我們做一件事情。”
“何事?”
“將忠義莊的地形圖畫出來。”馮午馬道:“這莊子是你的,你自然知道忠義莊的每一條道路,對莊外附近的情況自然也清楚,你現在就將忠義莊和附近的地圖畫出來,哪怕是一條河流一條分岔路,你都細細畫來。”
蔡十三扭頭看了刀疤人一眼,刀疤人卻已經伸手從衣袖取出一件東西,遞給了馮午馬,馮午馬接過一看,卻見上面竟然畫著地圖,不但忠義莊的各處房舍道路勾勒得一清二楚,便是忠義莊外圍地區也都做了一些標記。
這蔡十三竟然早就準備好了地圖。
馮午馬將地圖雙手奉給瀛仁,瀛仁接過掃了幾眼,抬頭看向蔡十三問道:“你早就做好了準備?”
蔡十三嘆道:“臣下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臣下只盼望這張圖不能用上,但是最終它還是用上了。”
“這是真的地圖?”瀛仁對蔡十三顯然還是不怎么相信:“你有沒有耍花樣?”
蔡十三搖頭道:“殿下放心,臣下敢以性命擔保,這上面絕無一點紕漏。”
瀛仁將地圖交給馮午馬,道:“你看看我們該從哪出突圍?”
他說這話,自然也是準備要突圍出去。
正在此時,忽聽得外面傳來嗖嗖嗖之聲,如同萬箭齊發的聲勢,更有幾只箭矢破窗而入,落在地上,楚歡等人立時環衛在瀛仁身邊,一支箭射到楚歡面前,楚歡出刀撥開,落在地上。
只見那箭矢的箭頭兀自燃燒。
“果然被你料中了。”看到地上尚未熄滅的火箭,瀛仁神色大變:“他們真是要置本王于死地。”
馮午馬險中不亂,將地圖鋪在桌子上,李卯兔、楚歡等人湊近過來,馮午馬指著地圖道:“忠義莊北角的房舍偏少,而且道路通常一些,沒有太多分岔,敵人也不好埋伏,咱們要突圍,從北面突圍出去。”
“出去之后呢?”
“按照這張圖上顯示,北門往前行,是一片樹林,夜里咱們絕不能往樹林里去。”馮午馬肅然道:“你們看,北面是樹林,西面是一處湖,而我們過來的東面,多有雜草,道路崎嶇,反倒是南面是一片曠野,沒有地方掩飾…!”
他還沒說完,嗖的一聲響,又一只箭矢飛來,射向馮午馬身后,而馮午馬腦后卻似乎長了眼睛,根本不回頭,反手一抓,竟是抓住了那根箭矢的箭身,隨手扔開,繼續道:“他們沒有力攻咱們,這就證明他們也沒有把握擊敗我們,我們還有十六個人,戰斗力依然不弱,只要齊心協力,全力保護殿下,他們也是難以找到機會。”
李卯兔點頭道:“不錯,如果他們真的有把握擊敗我們,就不會躲躲藏藏,使用這些鬼蜮技倆了。”
馮午馬道:“正是如此。所以咱們若是往南邊去,一馬平川,他們根本沒有埋伏之地,想要出手,就只能與我們正面決斗。相比起其他幾個方向,難免雖然沒有屏障,但是對我們反而有利。”
瀛仁問道:“咱們從南面走?”
馮午馬道:“一切還請殿下做主。”
瀛仁道:“既然如此,咱們先從北面殺出忠義莊,然后繞道南邊,往南邊突圍出去。”
幾人正在商議,其他護衛圍在四周,全神戒備,也是提防敵人趁這個機會趁機殺進來,而屋子四周已經射入了不少火箭,四周都已經開始紅彤彤一片,火箭碰上木質結構的屋子,很快就燃燒起來。
馮午馬見瀛仁如此吩咐,立時站直身子,沉聲道:“大伙兒聽好,咱們保護殿下突圍出去,互相照應,先殺往北邊闖出忠義莊,然后繞道南邊,往南邊殺過去。”
眾人都沉聲應是。
便在此時,卻聽蔡十三道:“你們可以突圍,但是殿下卻不能跟你們冒險。”
他話起突兀,眾人都是有些驚訝看向他。
蔡十三的神色異乎尋常的嚴峻,他也不顧身后神衣衛的刀子,往前踏出幾步,靠近過來,盯著瀛仁道:“殿下,他們可以突圍出去,但是你不能與他們一同突圍。”
瀛仁皺眉道:“蔡十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開始留本王在這里住下,不讓本王離開莊子,剛才又是你讓本王突圍出去,現在都準備突圍,你卻又讓本王留下,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本王雖然沒有殺過人,可是這并不表示本王不殺人。”
蔡十三看向馮午馬,問道:“你確定對方裝神弄過沒有殺進來,是因為他們的人手不足,無法和你們正面對決?”
馮午馬皺眉道:“難道不是?”
蔡十三肅然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裝神弄鬼花樣百出,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認定你們是無法逃脫,所以一點一點地消耗你們,用最小的傷亡來達到目的?”
蔡十三如此一說,眾人頓時都皺起眉頭來。
不可否認,蔡十三此言未必沒有道理。
沒有人知道對方的虛實,他們或許真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而且戰斗力不強,只能使用這些歪門邪道,但是卻也有可能他們有足夠的實力,卻故意用這些邪門歪道消耗瀛仁手下的護衛,畢竟要與瀛仁手下這群悍勇的護衛交手,對方也必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蔡十三緩緩道:“你們帶上殿下,從南面突圍,可曾想過這些有可能都在他們的設計之中,他們或許也知道與你們終究要正面一戰,所以就在南邊的曠野上等待,如果他們有足夠的實力擊敗你們,那時候殿下的安危又有誰來保證?”
李卯兔肅然道:“便是我等俱都戰死,也必會保護殿下安全。”
蔡十三嘆道:“你們都戰死了,更沒有人能夠保護殿下了。”
楚歡皺眉道:“蔡莊主,那依你的意思,我們又當如何?”他雖然感覺這蔡十三到現在都神神秘秘,身上背負著某些秘密,但是他卻隱隱覺得,這蔡十三對瀛仁似乎還真沒有什么惡意。
“殿下,可讓人假扮成你,由他們護衛離開。”蔡十三肅然道:“殿下卻不必跟他們一起離開。有人扮成殿下突圍,他們必定都會跟隨而去,那時候殿下再行離開,會安全許多。”
“不行。”李卯兔厲聲道:“殿下,此人居心叵測,不可相信。”他看向蔡十三,聲音冷冰冰道:“恐怕你是擔心我等會保護殿下突圍,所以故意這般說。”
瀛仁也不理會蔡十三,起身道:“馮午馬,李卯兔,楚歡,準備突圍。”
眾人齊聲稱是,無人去理睬蔡十三。
蔡十三卻已經急了,顫聲道:“殿下,請聽臣下一勸,你…你切不可與他們一起涉險。”他情急之下,甚至伸手要去抓瀛仁,李卯兔早已經橫身擋住,只怕他傷害瀛仁。
此時火勢越來越大,窗戶大門烈火熊熊,而且正在用極快的速度向上蔓延,屋子隨時有塌陷的可能。
“殿下…!”蔡十三的聲音已經顫抖,“殿下,你看這個,你看這個…!”他伸手入懷,用顫抖的手摸出一件東西來。
瀛仁看過去,只見蔡十三從懷里摸出了半塊碧綠色的玉佩,蒼老干癟的手顫抖著,那玉佩托在掌心,只有半邊,玉佩發著綠油油的光芒,色澤溫潤,蔡十三凝視瀛仁眼睛,顫聲道:“殿下,你…你可識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