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從陽抬了抬手,道:“你先起來說話吧。”等喬明堂起身,示意喬明堂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才道:“喬總督,關西那邊的軍情,你是否略有所知?”
喬明堂正要站起回話,徐從陽已經按了按手道:“這里只有你與老夫,不用拘禮,有什么話盡管說就是。”
喬明堂拱手稱是,這才輕聲道:“據下官所知,風寒笑風將軍被西梁人設計暗害之后,西涼南院大王肖天問率領八萬鐵騎攻破雁門關,長驅直入,趁我西北軍群龍無首之際,連占關西道三州之地,關西道十之七八已經落入了西梁人之手。也幸虧天池道總督朱凌岳阻止關西三道的兵馬竭力攔截,這才暫時擋住了西梁人的進攻勢頭…!”微一沉吟,才低聲問道:“聽說護國大將軍余不屈余老將軍已經請旨前往西北坐鎮,下官卻也不知真假!”
徐從陽點頭道:“不錯。一個月前,余老將軍見西北局勢危急,所以主動請纓,六十五歲高齡,依然趕赴西北!”
喬明堂嘆道:“老將軍當真是我等臣子楷模,忠心報國,正氣凜然啊。”
徐從陽撫須道:“風雨雷電四大將軍,風寒笑已經為國盡忠捐軀,雷孤衡將軍官拜十二衛大將軍,負有護衛洛安京城之責,自然也是不能離開。赤煉電將軍坐鎮遼東三道,那也是走不脫身,而我大秦武將,能夠與肖天問一較長短者,無非也只有這四大將軍,所以余老將軍雖然年邁體衰,一直在家中養病,但是聽聞風將軍身死,西北局勢動蕩,卻毅然請旨出戰,實乃一腔熱血,渾身忠骨啊!”
喬明堂道:“余老將軍既然趕赴西北,想必西梁人也不敢繼續進攻了。”
徐從陽搖頭嘆道:“西梁人素來就是咱們大秦最難纏的敵手,而肖天問也可說是當世一等一的名將。老將軍匆促趕赴西北,其實也并非有十足的把握。這些年你也知道,西北軍那邊的軍費一再削減,雖然有風寒笑訓練的鐵軍,但是武器裝備已經頗為成舊,糧草更是時不時地短缺,如今風將軍已死,西梁人大軍入侵,整個西北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余老將軍便是再有能耐,首要任務卻也是先將西北的局勢暫時穩定下來,想要將西梁人擊退,卻絕非易事!”
喬明堂聞言,微微點頭,肅然道:“關西進入關中,過了西谷關,便是西山道。西山道雖然暫無兵鋒,但是下官卻沒有一刻松懈,全力保證西山道物資的儲備以及道路的暢通,只要朝廷有旨,將隨時對關西之地進行支援。”
徐從陽微微頷首,神色十分凝重地沉默片刻,隨即一笑,道:“不過有件事情你或許還不知道,前幾日京中剛剛得到了關西那邊的戰報,本來西梁人攻勢甚猛,余老將軍到達關西之后,立刻聚集了風寒笑的殘部,構筑了防線,本以為西梁人會趁我軍士氣未穩之際一鼓作氣拿下整個關西道,但是西梁人卻突然停止了進攻,而且…竟是在關西濠州一線也構筑防線,瞧那樣子,不想進攻,倒想防守!”
喬明堂奇道“這怎么可能?”皺眉道:“據下官所知,肖天問是個善抓戰機之人,我軍明顯勢弱,他為何會突然停止進攻?這中間可是有什么陰謀?”
徐從陽正色道:“西梁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們一時間還不清楚。但是這道消息乃是余老將軍親自讓人送回京城,不會有誤。”
喬明堂點了點頭,臉上卻滿是狐疑之色。
其實喬明堂對于關西的戰局一直都非常留意,畢竟一旦真的被西梁人占據關西的關西、天池、北山三道之地,那么接下來他們的目標必將是攻入西谷關,進軍關中,而西山道則是首當其沖的關西第一道。
關西的戰報其實一直都往喬明堂這邊傳送過來,而所傳來的消息,大都是讓人緊張失望的消息,西梁人連連取勝,攻城略地,屠殺百姓,殺人放火,奸.淫擄掠,而關西守軍連連戰敗,一退再退,大片國土淪喪,落入了敵手,遭受西梁鐵騎的踐踏。
整體戰局而言,自從風寒笑死后,西梁人攻入雁門關,西梁人一直處于進攻之勢,而秦軍則一直處于邊守邊退之勢。
此番余不屈余老將軍前往關西御敵,喬明堂卻也不覺得余不屈能在短短時間內便化腐朽為神奇,迅速地改變戰局。
從徐從陽口中得知西梁人突然停止不前,甚至構建起防線,這讓喬明堂大是疑惑,明明大占上風,西梁人為何不趁勝繼續進攻?占據優勢而停止進攻,這可不是西梁人的性情,更不是西梁南院大王肖天問的用兵之道。
徐從陽見喬明堂兀自在沉思之中,輕輕咳嗽一聲,喬明堂立時醒過神來,忙道:“下官失態,還請大學士恕罪!”
徐從陽搖搖頭,問道:“喬總督,老夫說起關西的軍情,你可知用意所在?”
喬明堂一怔,忙拱手道:“還請大學士賜教!”
徐從陽端起茶杯,淡淡道:“喬總督莫非不明白?”
喬明堂微一沉吟,終于道:“大學士是擔心…西山道出現混亂,從而拖累余老將軍在關西的部屬?”
徐從陽放下茶杯,含笑道:“喬大人,怪不得當初朝中那么多人舉薦你,你還是很有才干的。”
“不敢。”喬明堂忙道:“大學士謬贊了。”
徐從陽正色道:“關西三道,關西、天池、北山,關西道如今十之七八已經落在西梁人手中,雖說西梁人的兵鋒暫息,但是說不準什么時候會再次進攻,關西的形勢依然十分嚴峻。不過余老將軍如今坐鎮關西,他乃是當世名將,年紀雖然大了,但是經驗十足,關西道雖然丟失,但好在還有天池、北山二道,老將軍如今正好趁西梁人按兵不動,在關西重新部署。修筑防線,重新調配部署軍隊,另外也可以趁這個機會,積存一些物資糧草,只要給予老將軍時間,老將軍必能在關西穩住局勢,擋住西梁人的勃勃野心!”
喬明堂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
徐從陽看了喬明堂一眼,道:“正如你方才所言,關西入關,你們西山道便是進入西谷關的首要之地。如今老將軍在關西經略部署,而你西山道實際上已經成為老將軍的大后方。西梁人的攻勢,已經讓關西出現了大批的難民,他們涌入天池、北山二道,那里的物資短缺,如果不能妥善安置,會讓關西的局勢更加的混亂。老將軍也已經上書朝廷,一來需要大批的糧食安撫難民,二來也需要武器裝備加強西北守軍的戰斗力…總而言之,需要從朝廷調運大批的糧草裝備運送到關西,你該明白,如果朝廷要往關西運送糧食裝備,你們這西山道便是必經之地,車隊必須經過西山道,出西谷關…老夫的意思,你是否明白?”
喬明堂身體一震,肅然道:“下官明白。大學士的意思是說,西山道乃是支援關西的要地,絕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不錯。”徐從陽正色道:“西山道的位置如今已經十分的重要,余老將軍如今一門心思在關西部署,作為關西背后的要地,西山道絕不能出現任何的差池,特別是西山道的各條官道,必須保證暢通無阻,否則西山道出現混亂,必將影響老將軍在關西的經略部署,后果不堪設想。除此之外,有些道路必須重新修繕,以保證日后物資能夠迅速運往關西…!”
喬明堂終于起身,肅然道:“大學士放心,下官知道如何辦。”
徐從陽搖搖頭,道:“喬總督,你不知道!”
喬明堂一怔。
“你若知道,通州匪事就不會草草了結。”徐從陽盯著喬明堂,平靜道:“你心里或許是想保住趙廣慶,但是你卻不知,如此一來,卻已經將西山道陷入了不可預測的危險之中!”
喬明堂見徐從陽神色凝重,微皺眉道,但還是恭敬道:“大學士,下官并非有意要包庇趙廣慶,只不過趙廣慶在書函上解釋的很為清楚…!”不等他說完,徐從陽就冷哼一聲,道:“疑點多多,藏匿那樣龐大數目的兵器,最后用一個通州營千戶來承擔責任,這豈能解釋的通?而且兵器下落沒有著落,連那位罪大惡極的段荀也沒能抓捕歸案,趙廣慶一份請罪折子就能夠將此事化于無形?”
喬明堂忙道:“神衣衛孫寅虎孫百戶已經秘密去往通州調查此案,通州既然發生此等大案,下官絕不會對任何人進行偏袒,也不會包庇任何人!”
徐從陽輕撫白須,沉吟片刻,終于道:“喬大人,老夫此來,不為別的,就是不想讓西山道成為第二個河北道、江淮道…!”
喬明堂聞言,臉色為之一白,神情有些惶恐,但是眼眸子深處,卻隱隱顯出不悅之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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