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元破恭敬道:“回稟圣上,小犬馮天笑其實一直也在籌備此次的祭天誕禮,馮家幾代人受圣上隆恩,所以馮天笑此番只想為圣上的祭天誕禮獻上一份心力,以報圣上對我馮家的眷顧之情。().().()可是就在昨天夜里,接到緊急軍情,馮天笑這才連夜出發,如今已經不在武平府,也無法參加圣上今日的祭天誕禮。”
“哦?”皇帝撫須道:“緊急軍情?”
馮元破肅然道:“正是。”
納言周庭皺眉道:“忠國公,這緊急軍情,能夠勞動令郎出馬,自然是河西軍情,北方夷蠻不敢輕舉妄動,夷蠻十三個最強大部落的酋長,如今都在武平府,本官先前還看到廣場上有他們的身影,那么軍情自然不是從北方而來。”
馮元破向周庭道:“周納言所言極是,軍情并非來自北方,而是來自南邊。”
“南邊?”周庭道:“難道是河北青天王?”
馮元破看了赤煉電一眼,只見赤煉電身體如鐘,山岳般站在大殿之上,面無表情,這才向皇帝稟道:“圣上,此事說起來,還與電帥有關!”
“赤煉電?”皇帝看向赤煉電,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赤煉電已經拱手道:“回稟圣上,臣也不知道馮總督是何意思。”
“電帥可能有所不知。”馮元破立刻道:“就在昨天送來緊急軍情,河西南部的樊門城,剛剛被人突襲占據,如今樊門城的守軍被繳了械,而且倉庫和官府衙門都已經被控制住…!”
殿上眾臣都是吃了一驚,大多數人第一想法便是河北青天王的起義軍偷襲了樊門城。袁崇尚和梅隆等人對河西的地貌頗有幾分了解,知道一旦樊門失陷,對河西將意味著什么。
“青天賊寇真是膽大包天。”吏部尚書林元芳立時一臉憤慨道:“圣上,青天賊寇現在真是猖狂至極,電帥的遼東兵馬在福海道連戰連捷,這青天王在福海步步后退,想不到他竟然敢主動侵襲河西,臣請圣上下旨,發兵平亂,夷蠻兵已經編入河西軍,此時正是發兵的好時機。”
皇帝尚未說話,馮元破卻已經大聲道:“諸位誤會了,據飛馬來報,占據河西的,并不是青天王的人馬。”
眾人又是一怔,馮元破瞧了赤煉電一眼,只見得赤煉電依然是鎮定自若,才繼續道:“據報占據樊門城的乃是八百名騎兵,而且清一色紅甲紅盔,便是連馬鞍,也都是紅色…!”
眾人更是大吃一驚,目光已經紛紛落到赤煉電的身上。
紅甲紅盔,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當然就是遼東的赤備突騎,遼東騎兵名動天下,而赤備突騎更是名聲響亮,普天之下,以紅甲紅盔為裝扮的騎兵軍團,也只有遼東赤備突騎一家,別無分號。
誰也沒有想到,赤煉電的赤備突騎竟然攻占了樊門城。
但是只一瞬間,許多人便覺得此事十分蹊蹺,如果說赤備突騎攻占了樊門城,那就已經違背了大秦的軍規,遼東兵和河西軍都是大秦軍隊,在沒有皇帝的旨意和兵部調令的情況下,莫說占據他道城池,便是越境,那也是觸犯國法,等同于造反。
如果那些紅甲騎兵真的是赤備突騎,他們攻占樊門城,已經等同于謀反,若是赤煉電此刻不在場,眾人倒覺得赤煉電有可能真的野心勃勃,攻打河西謀反,可是現在赤煉電就在大殿之上,如果赤煉電有心謀反,又怎可能出現在河西,又怎可能參加祭天誕禮。
“馮督是不是弄錯了?”禮部尚書薛懷安忍不住道:“赤備突騎是電帥的部下,電帥如今就在大殿,赤備突騎怎可能去攻占樊門城?”瞧了皇帝一眼,才小心翼翼道:“有沒有可能是別有居心之輩偽裝成赤備突騎,想要生亂?”
“薛部堂言之有理。”周庭立刻道:“有沒有可能是青天王的人假冒赤備…!”
周庭尚未說完,赤煉電忽然開口道:“馮總督沒有說錯,現在在樊門城的,正是赤備突騎,八百騎兵,是隨同我前來河西的護衛。”
周庭和薛懷安本來還在為赤煉電辯說,甚至于在場眾官員都覺得這中間時常誤會,可是赤煉電此時卻是當眾承認,樊門城的兵馬就是赤備突騎,這讓所有人都是悚然變色,太子固然微皺眉頭,皇帝卻也是眼角微跳。
天道殿上正在說及樊門城之事,而此時的樊門城下,卻已經有一隊騎兵正在等候,當先一人正是河西武州軍千戶譚廬,身后僅是跟隨了十多名騎兵侍從。
此時的樊門縣城,卻是大門緊閉,日照當空,并沒有過太久,赤備千戶武玄出現在城頭,依然是一身紅甲,頭戴紅盔,居高臨下盯著城下譚廬一行人,并無說話,譚廬瞧見城頭上的武玄,武玄是赤備千戶,甲胄的樣式與普通的赤備騎兵有些不同,譚廬之前已經見過,此時看到,立時拱手道:“可是武玄千戶?”
武玄應道:“譚千戶來此,不知有何貴干?”
“譚某是來向赤備的兄弟道歉的。”譚廬嘆道:“昨日怠慢了赤備的弟兄,還望千戶和諸位兄弟不要見怪。”
“哦?”武玄淡淡道:“譚千戶既然專程來道歉,不如進城來坐一坐?”
譚廬笑道:“坐倒不必了,我是來帶諸位赤備兄弟過山的。”
“過山?”武玄道:“過什么山?”
“武千戶難道不想過山?”譚廬皺眉道:“諸位不是要護衛電帥前往武平府參加祭天誕禮嗎?難道還要留在這里不成?”
“哦,原來是這事。”武玄笑道:“有勞譚千戶掛念了,我們跟隨電帥來到這里,確實是要護衛電帥參加祭天誕禮,本來昨天我們確實是要過山,但是現在卻不用了。”
“武千戶這是什么意思?”
“電帥已經去了武平府。”武玄朗聲道:“譚千戶,今天就是祭天誕禮…!”抬手沖著天空指了指,“日照當空,正當午時,祭天也會選個好時辰,這時候應該是最好的時辰了,如果不出意外,祭天誕禮現在正在舉行,電帥如果此時還在樊門,豈不是要誤了祭天誕禮?圣上壽誕,下旨宣召,電帥當然不會耽擱的。”
“哦?”譚廬勉強笑道:“如此說來,電帥已經去了武平府?”
“不錯。”武玄道:“電帥既然去了武平府,我等不必相隨,自然也就不必過山,留在這里等候電帥便是。”
譚廬笑道:“這只怕有些不妥吧?武千戶,樊門城乃是河西重鎮,你們如今盡數駐扎在城內,只怕會被人誤會。”
“誤會?”武玄笑道:“誤會什么?難道會誤會我們赤備謀反?譚千戶,先前我們說過,只要你們供應吃住,客隨主便,哪怕是簡單一些,我們也會聽從你們的安排,可是譚千戶當時說過,你們無法承擔吃住,讓我們自己想辦法,既然譚千戶都這樣說了,我們就只好自己想辦法…好在樊門城吃住都是現成的,我們來這里歇息兩天,莫非不可以?”
譚廬道:“武千戶這話不對吧?樊門城是河西縣城,里面的一顆米一匹布,也都是屬于河西,你們占據城池…!”
不等他說完,武玄已經打斷道:“譚千戶且慢,什么叫做占據城池?我們只是入城借住而已,入城之后,吃的每一刻糧食,都是登記在冊,等離開的時候,自然是分文不欠…!”頓了頓,笑道:“樊門城宋縣令對我們很是歡迎,而且答應我們可以暫且在城中住下,這樊門城既然歸屬宋縣令管轄,他就是主人,主人都已經熱情接待,譚千戶莫非還能阻止不成?”淡淡一笑,背負雙手,“譚千戶是統軍武將,難道連政事也要插手?軍政分離,圣上立國時便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沒有圣上的旨意,軍人插手政事,那是要滿門抄斬…!”
譚廬臉上變色,正要說話,忽聽得后方傳來一陣馬蹄聲,譚廬回過頭,城頭上的武玄卻已經看見,從遠處飛馳而來一隊人馬,這一次也只有五六騎之多,飛馬如電,只是片刻間,便已經到了城下,當先一人一身甲胄,英姿勃勃,譚廬瞧見,急忙下馬,拱手道:“少帥!”
馬上之人,正是河西少帥馮天笑,見到譚廬,竟是二話不說,舉起手中馬鞭,劈頭蓋臉便向譚廬抽打了過去。
譚廬吃了一驚,卻沒有躲閃,而是直挺挺地站住,馮天笑連抽了十來鞭子,有幾遍抽打在譚廬臉上,已經是抽出血痕來,無論是城頭的赤備,還是譚廬的隨侍,都是十分驚訝。
十幾鞭子抽打過后,馮天笑已經厲聲呵斥道:“是你怠慢赤備,對他們失禮?”
譚廬單膝跪下,拱手道:“卑職該死!”
馮天笑抬頭向城頭大聲道:“哪位是赤備千戶武玄?”
武玄回道:“鄙人便是,你是?”
馮天笑拱手道:“我是馮天笑,家父河西總督,我是奉圣上之命,特地來傳召赤備千戶武玄,即刻趕往天宮…!”抬頭看了看天色,皺眉道:“已經是正午了,玄武千戶,時間急促,你立刻帶上二十個人,趕緊隨我啟程趕往天宮,圣上和電帥他們正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