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洋一陣無語,良久才問道:“你希望省委省政府如何幫助你…你們?”
在洪洋看來這些事這些計劃純粹是郭拙誠一個人鼓搗出來的,只不過郭拙誠是利用了集體的名義而已,但身為省委書記的他還是決定用組織對組織的形式,所以說到“你”的時候還是勉為其難地加了一個“們”字。
郭拙誠心里有數,內心笑了一下,說道:“請上級批準我們劃出幾個地區來進行基地建設,并成立相關的管理機構,其級別至少是縣處級。”
他自然更愿意采取組織對組織的方式。
洪洋這次倒是沒有異議,這么大的基地不成立行政管理機構不行,其級別不高也不行,可是…,他調侃似地問道:“小郭,看來我們全省的干部都要到你那里上班了。估計就是把我們粵東省的干部全部調過去也不夠安置的吧?”
郭拙誠笑道:“這么多干部我可不敢要。”
洪洋冷笑道:“你也知道不敢要?我以為你膽子天大呢。搞不好你心里還在想我洪洋時候時候調過去做你的副手吧?”
但笑容滿面的洪洋很快被郭拙誠的一句話噫得差點背過氣去,只聽他說道:“現在的干部尸位素餐的太多,調過去很多只會禍害我們,我們寧愿不要。至于您,我可請不起這么高級的副手。”
洪洋氣憤地問道:“你說我們是包袱?…,不,你說我們都是禍害?”眼睛都瞪得圓圓的。
郭拙誠笑道:“我都說了不是說您,再說,我怎么敢說您是禍害呢?”
洪洋冷笑道:“你郭拙誠還有什么不敢說的?…,”他嚴肅地說道,“咱們省里的所有干部都經過了組織培養多年,無論是經驗還是能力或者政治水平,都是出色的,容不得你肆意抹黑。他們即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即使里面真有某些害群之馬,但大多數干部還是好的。你作為一名黨的高級干部,怎么能這么評價我們的干部?”
郭拙誠說道:“我也沒有一竿子打死啊,我只是說了有一部分干部素質不行。寧缺毋濫這個詞可不是我造出來的。如果讓你產生我看不起全體干部的錯覺,我愿意向你說一聲對不起,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
洪洋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行了,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告訴你,你們瓊海島干部的事情你們行政公署自己解決,自己培養,我們省委省政府可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免得以為我們的干部多得不得了。”
郭拙誠連忙說道:“洪書記,這可不行。我早說過要從省建設廳、省財政廳調人。你剛才可是答應了的。”
洪洋嘿嘿幾聲沒有說話,而是拿起郭拙誠放在桌面上的資料翻了起來。
會客室一下安靜下來,只剩下洪洋翻動紙張的聲音,只剩下郭拙誠偶爾喝茶的聲音。
洪洋看了一會,感嘆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看你的這些資料就如看科幻小說似的。如果不是你承諾了不要我們省委省政府撥款,我還真會做惡夢。沒有心臟病也會被你嚇出心臟病來,這得投資多少錢啊,就是基礎設施建設也得上百億,僅僅是拉通道路、安設水管電力線纜。另外還得建立醫院、學校、郵局,這些又得投資多少,總不能這些錢都由外國企業來投資吧?”
郭拙誠不得不點頭,說道:“投資確實非常龐大,如果純粹靠我們的財政撥款絕對不可能,就是舉全省之力甚至由國家財政來解決都不現實,但這些又必須要建設,上面寫的只是我暫時想到的籌資辦法,將來肯定還有其他辦法,這就需要更多的政策支持,…,洪書記,您也別這么驚訝,投資大是大了點,但您是省委書記,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我這些計劃不成?第一次見到我寫的這些是有點驚訝,但我相信下一次你就習慣了。等到我們的建設形成了雛形,到時候你就更不會有這種驚悸的感覺了。其實,你是因為被過去的大躍進嚇怕了,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可以理解。但我們提出的目標是確實可行,與過去大躍進胡亂放衛星完全不同,是有本質區別的。”
郭拙誠說有本質區別,但在洪洋看來就算有區別也是郭拙誠放出的衛星更大更高更不靠譜。
以前有人喊出畝產一萬斤,也不夠是吹牛吹大十幾倍二十倍而已,而郭拙誠現在吹牛可遠遠不止二十倍,連干部的工資都吹出二十倍,其他吹出了多少倍還只有郭拙誠自己知道。
想到中央大佬的囑咐,想到郭拙誠自己愿意承擔一切責任,洪洋沒有跟他較真,他決定采取冷眼旁觀的態度,觀察他一段時間,到時候根據情況再采取措施。如果郭拙誠真的將瓊海島搞成一團糟,他就是拼著中央大佬批評,他也要將這匹害群之馬趕得遠遠的,只要不在粵東省,你愿意去哪里害人就去哪里害人吧。
接著,郭拙誠又匯報在瓊海島召開招商引資大會的想法,并告訴洪洋有關自己的準備工作。
洪洋見郭拙誠的攤子鋪這么大,又安排了好幾個國際大公司在外面活動,心里很是震撼,特別是郭拙誠說動幾個公司投資誠信投資銀行的事情,更是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個銀行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可以增加五百多六百億美元的規模,這是什么概念?按人民幣計算的話可是一千億元,這么多錢搞什么不能成功?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么這件事可是比郭拙誠放出的衛星更大更嚇人了。
想到郭拙誠的舉動,洪洋心里雖然依然不敢相信,但還是對郭拙誠有了一絲信心:也許這年輕人還真的能做出一番讓人膛目結舌的事情來。
進而他也開始自己質疑自己:是不是我的思想真的保守了?是不是自己真的該全力以赴支持他創造奇跡出來?中央大佬能夠如此信任他,說明這個年輕人真的有一套別人所不知道的本事。
…向洪洋匯報之后,郭拙誠又去省政府那邊向省長晉遠征匯報瓊海行政公署的工作,爭取政府方面的支持。畢竟省長是做具體事務的,他聽取匯報的方式與省委書記洪洋有點不同,他不但對郭拙誠的工作計劃很關心,對郭拙誠已經做過的事情也很關心,他很認真地聽取了郭拙誠的相關匯報,在中間不不時詢問一下一些具體細節。
聽了郭拙誠的匯報,本來就被瓊海島的工作弄得憂心忡忡的他更是患得患失,心里對這個深受中央大佬信任的家伙郁悶之極,如果是別人這么做,他肯定拍案而起,早就將對方訓得灰頭灰臉,甚至馬上建議召開常委會將其撤職,這么亂搞,把堂堂的行政公署作為自己的菜園,隨意亂整,還要不要講團結,還要不要組織?
但現在的他卻不能這么做。
因為他同樣地收到了中央大佬的指示,上級領導要求他對郭拙誠的工作給予支持,最低限度就是對郭拙誠的所作所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黨性強講原則的晉遠征還是忍不住說了一些重話。他告誡郭拙誠要腳踏實地地工作,不要太好高騖遠,雖然中央將瓊海島作為試驗田,但也不希望那里亂成一團糟,一切還是要從現在的基礎出發,空中樓閣雖然漂亮,但終究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他還苦口婆心地勸說郭拙誠說他現在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實現自己的抱負,沒有必要急在一時,只要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憑他的聰明才智,憑他的人脈關系完全可以取得令人矚目地成績,一樣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郭拙誠只是聽著,等晉遠征說完之后才客氣地說了一句謝謝,但他的架勢顯示出他并沒有往心里去,也沒有任何想改變目前做法的打算,還是一如既往地堅持自己的思路。
晉遠征見郭拙誠完全沒有悔改之意,依然我行我素,他心里嘆了一口氣。
在晉遠征說完喝茶的時候,郭拙誠還懇求省領導幫忙給瓊海行政公署調配人員幫忙。
內心失望的晉遠征很官方地答復了郭拙誠,說是要與省委書記洪洋和其他常委商量后再辦。等郭拙誠先回招待所休息,等待組織上的結果。
因為時間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郭拙誠就告別省長回到了省委招待所。
晚上吃飯的時候,陪同郭拙誠吃飯的人可沒有像上次那樣陣營強大,不但沒有省委書記、省長這些高層人物,就是其他官員也沒有,只有省委招待所的主任在開始的時候過來打了一個招呼,說了幾句話,本來準備敬郭拙誠一杯酒的,見郭拙誠不喝酒,他說完場面上的話就忙他的去了。
郭拙誠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覺得這樣更好,吃起來更舒服。
快速吃完之后,他就回定下的房間完善資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