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心里暗笑,臉上則擺出無奈的樣子,說道:“排長,我雖然對六一七廠不是很熟,但我在這個廠也呆過兩天,跟戴書記、王廠長一起吃過飯。跟趙總工、黃副總工一起討論過坦克發動機的技術問題。還和你們配套部曾處長說起機床維修的事。就是前天晚上,你們戴書記還專門為我放了一場電影,影片隨我選,不過我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王廠長的小兒子王小兵。他喜歡看《閃閃的紅星》。”
其他士兵倒沒什么,依然認為郭拙誠在吹牛。排長卻目瞪口呆地看著郭拙誠,半天才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郭拙誠笑道:“當然是真的,我能騙你嗎?要不你打電話回去問。如果戴書記、王廠長說不認識我,我立馬就走。”
排長驚訝地問道:“你多大了?你怎么跟他們討論技術問題?”
郭拙誠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笑道:“這算什么?現在你不就對我刮目相看嗎?你說,你看見哪個十來歲的小孩在你們面前談笑自若的,是不是?呵呵。”
郭拙誠心理素質極好,裝逼很到位。幾個成語說出來,士兵都暈了,再也不把他當小孩子看。
排長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你確實不是一般的小孩,我信。”
郭拙誠笑問道:“我可以去看看機房了嗎?”
排長為難地說道:“這個…這個沒有這個先例啊。如果你是大人就好了。我…”
郭拙誠說道:“那就不為難你了。我只要打一個電話,問幾句話,你老實回答我就行。這個不難吧?”
排長警惕地看著他,說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會想打聽水電站的機密吧?”
郭拙誠笑道:“你的警惕性很高啊,不錯!…,不過,我是不會打聽這些機密的。我到機房只是想看看熱鬧,想了解幾個無關機密的問題。而電話也是打到水甸縣縣公安局,不是打給其他地方,你不用擔心什么。”
排長狐疑地看著郭拙誠,然后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問吧,問完了,我再帶你去打電話。”
郭拙誠也不再要求去看機房,而是問道:“你們這里是嚴格按照已經制訂的制度來管理大壩的嗎?”
排長脫口說道:“當然!”
幾個士兵心里道:切!就問這種愚蠢的問題?裝什么大尾巴狼?
郭拙誠馬上問道:“既然如此,為什么水位超過大壩的警戒水位,你們還不打開泄洪閘?你們不會說湖面超過警戒水位了,還不用采取措施吧?”
排長和士兵愕然地看著郭拙誠。
排長想了想,說道:“我們是士兵,只負責大壩的外部安全,防止有人破壞。你說的這些都是技術上的事,是由水庫管委會的領導和技術人員負責。這里每個單位的職責是不同的,我們不清楚這些,也無權過問這些。你要了解,應該去找那些負責這事的人。”
郭拙誠馬上問道:“你告訴我,誰負責大壩的技術?你們這里誰的技術能力最強。我就找他!如果出了事,他逃不到國家對他的懲罰!據有所知,今年的水位是歷年來最高的水位,竟然為了表現個人英雄主義,為了多發一點電得到上級的表揚而置下游千千萬萬農民的生命而不顧,這是犯罪,這是對人民的犯罪!”
他是一口氣說出來,說得異常嚴肅,很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在說話時,他沒有給士兵們思考的時間。隨著一頂頂大帽子的壓下,士兵們再也不能保持平和心態,一起跟著郭拙誠的話而激動起來,他們心里基本已經認同了郭拙誠的話。
特別是幾個在這里值守了好幾年的士兵知道今年的水位是什么情況,私下里也曾經跟戰友說起過,只是說的時候是隨口說的,當時并沒有想到有這么嚴重,畢竟這不關他們當兵的事。
一個士兵說道:“排長,我們帶他去找蔣主任反映情況吧。”年輕人,特別是軍人一向受的就是愛國愛人民的教育,也一直將自己視為國家的主人,人民的保護神,現在人民有難,他們就應該挺身而出。
郭拙誠馬上說道:“這個必須先找到這里的技術人員,由他們判斷事情是不是有危險了,才能找蔣主任。再說,今天蔣主任病了,找他也沒有什么用。
排長卻突然問道:“你真的認識戴書記?”
郭拙誠知道有戲,馬上說道:“當然。我幫他解決了一個大的技術問題。他感謝我。如果你有時間,哪一天我可以帶你直接找他。”
排長堅決地說道:“跟我走吧。”他放低聲音又說道,“那個人被打成右派,沒資格住這里。”
此時水管委會議室里,郭知言一方正和水管委一方在激烈爭論著。
代替蔣主任出來接待的孫副主任看著郭知言說道:“郭書記,你的心情我理解。看著綠油油的禾苗淹沒在水里,誰不心痛?我雖然不是農民,但我父親是農民,我的祖祖輩輩都是農民。這個時候的禾苗很金貴,農民把它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
可是,現在這種局面是誰造成的?作為一名領導干部,不能僅僅看著自己的腳尖走路吧?不能只看到自己的利益吧?你們應該比普通群眾想的要全面一些。既然我們是交心,我就先不說什么國家大局、什么全國形勢,我只算這里的經濟賬,算上下游的損失。只要你不是存心偏袒,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郭書記你應該很容易得出結論:為了那一百多畝田地而泄洪,是真正的丟了西瓜撿起芝麻,真正的得不償失啊。”
不得郭知言說話,孫副主任又說道:“僅僅就你們水甸縣而言,如果我們加大泄洪,下面的下坳大隊的損失也不小,遠超過上坳大隊,更別說攀枝縣。你們那個下坳大隊昨天晚上就有人來責問我們,問我們為什么打開這么多泄洪口,是不是不讓他們過日子。你應該知道,現在下游的水位很高,防洪堤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