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在最快時間趕到了麓溪分局,但沒有進辦公大樓,而是在麓溪分局內停車場的車上聽了沈君懷的匯報。
丁俊峰他們是通過張石頭老家烈山那邊的關系查找到張石頭在宋州城這邊的落腳點的。
因為所謂“受害人”并未報案,就連沙洲分局那邊也不知道這個張石頭究竟犯了什么事兒,只是韓局長交辦讓務必要找到這個人,所以沙洲分局那邊只是在市區內查找,卻沒有想到被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這邊搶了個先手,先行查出了張石頭在宋州城這邊的落足點,提前抓獲了張石頭。
刑偵支隊的便衣在張石頭這個遠親家抓住張石頭時,張石頭一度以為是黑社會,拼死反抗,在知曉了是公安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他不怕公安,就怕黑社會,原本只是想撈兩個,沒想到卻險些把命送掉。
當天他逃脫之后,躲在綠化帶的樹叢中親耳聽到了搜尋他那一伙人的對話,稱如果不保險的話,那就見面直接下手,不用多問什么。
對方那一行人身上帶的西瓜刀和火藥槍以及三棱刮刀更是讓他兩股戰戰,險些就暴露了他的身形。
這番話語落入張石頭耳中之后,把張石頭嚇得三魂出竅,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捅下了這么大一個馬蜂窩,原本以為姓貝的女人會乖乖認栽,沒想到黑白兩道總動員,甚至連他老家那邊都已經有人去找他,而且好像還不是公安局的人。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算是攤上事兒了,公安局真要抓到他,他估摸著自己也就是敲詐未遂,判幾年了事兒,如果那幫人來找他,誰知道只是要教訓他,還是要殺人滅口。
電視錄像上看得不少的張石頭并不傻,他覺得弄不好還是后者居多,所以他也就是在一種矛盾的心態中四處躲藏,既想要去找公安投案求得庇護,又希望躲一段時間,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反正自己只撈到一個牛皮紙信封里的兩疊銀行里的練功券,也沒有真正把所謂“秘密真相”公之于眾,所以就這么熬下去,一直到丁俊峰他們找到他。
沈君懷的報告讓陸為民也是覺得自己又撈到一個燙手山芋。
很顯然宋自成的那幫人如此心急火燎的找張石頭是受人指使,貝海薇還沒有這個能耐安排宋自成的一大票人不遺余力的做事兒,到現在宋自成的人都還在四處搜尋張石頭的蹤跡,可見這背后的人的能量。
張石頭的交待從法律角度意義上來說實際上價值不算很大,只能算是一個線索或者說旁證,無論是邱崇文還是貝海薇都不可能承認,張石頭也沒有錄下二人的對話,真正要想把這二人拿下,還得要看最直接的證據,就目前來說,那就得是二人口供,或者最是財務上的往來賬目指向貝海薇才行,顯然現在還不具備這個條件。
當然這絕對是一個夠分量的線索,如果市委有心要查,那么就完成可以成為一個啟動調查的契機,問題是現在是這個合適的時機么?
尚權智還在回宋州的途中,而下個星期就是宋州建市四十周年慶典,省委書記邵涇川將要蒞臨宋州出席活動,并在宋州呆上兩天進行調研,這是宋州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回顧過去,展望未來,同時要為今后幾年宋州的發展定調子,這個時候要動貝海薇和邱崇文,就不可能不動徐忠志,其引發的震蕩,可想而知。
見陸為民坐在車上沉思不語,沈君懷也知道恐怕這事兒讓陸為民很是為難了。
想想也是,對于當前宋州市委來說,迎接宋州建市四十周年慶典和省委書記邵涇川和以及后續的省長榮道聲的調研才是最重要的,甚至可以說拿不拿下徐忠志都不重要,因為即便是沒有這些事情,徐忠志也不可能再在宋州呆多久了,這一點連沈君懷也看得很清楚。
這個時候任何大的動作都會干擾和影響宋州市委對這幾項重要工作,尤其是前兩項工作的籌備,陸為民是市委常委,他就不能不考慮宋州市委的整體一盤棋。
“君懷,這事兒我得向尚書記匯報之后才定,但是我估計尚書記恐怕暫時不會同意啟動對貝海薇的調查,具體原因你也明白,起碼,得等到慶典和邵書記調研之后才能考慮。”陸為民想了一想道。
“我也覺得恐怕只能等到慶典和邵書記調研之后再來考慮如何下手更合適,只是…”沈君懷皺了皺眉,只是張石頭這邊怎么辦?
刑拘?那這個消息肯定就瞞不了人,而且貝海薇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公安這邊卻不去找到她這個“受害人”調查了解被敲詐的情況,這就更引人起疑了,貝海薇再傻,也不會覺察不到這邊的意圖了,也許就會直接曝光了。
放掉張石頭也不合適,先不說這家伙會不會一趟子溜了,放出去若是被宋自成那邊人找到,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張石頭怎么處理?”陸為民沉吟了一下,“可不可以考慮用監視居住這種方式,張石頭涉嫌敲詐勒索這一行為已經構成,采取強制措施也符合法律規定,但我們不把他關進看守所,制定一個地方秘密監視居住,等到這邊慶典和領導調研結束之后再來定奪,…”
陸為民的建議讓沈君懷的眼前也是一亮,他還總是以檢察長的角度來看待很多問題,這種監視居住有點兒變相“刑拘”,變為了“軟禁”,但是卻可以起到很好的保密作用,贏得時間,到時候再采取刑拘也好,或者其他強制措施,也合理。
只是這個意見從陸為民嘴里冒出來,讓沈君懷很是驚訝,你說若是從哪個老公安嘴里出來,沈君懷也能接受一些。
“我看可以!陸書記,那我們就按照這個想法來處理。”沈君懷點頭應是。
“君懷,麓溪這邊人可不可靠,會不會泄密?”陸為民知道沈君懷他們應該會考慮到這一點,但是還是問了一句。
“麓溪這邊沒什么問題,一來麓溪這邊也沒有接到沙洲那邊協查,貝海薇應該沒有報案,二來俊輝他們沒有說什么事兒,只是借用他們辦公室用一用,這在市局刑偵支隊辦案里邊也很常有的事兒,俊輝他們口風很穩,我的意思是也不宜在這耽擱太久,盡早帶離,找個合適地方住下來,…”
陸為民向尚權智的匯報和處理方法的建議獲得了尚權智的高度認可,這種識大體顧大局的成熟思維也讓尚權智對陸為民的政治領悟力和判斷力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有時候領導的觀感就是這樣,越是看好你,就越是覺得你的這些表現更優異,這就是一個心態問題。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宋州建市四十周年的慶典也終于拉開了序幕。
當天的慶祝大典省委書記邵涇川、省委常委、宣傳部長花幼蘭、省委常委、新任省委秘書長楚耀瀾都蒞臨宋州,并作了重要講話,當天晚上的文藝晚會也是精彩紛呈,宋州市文藝工作者和受邀而來的省歌舞團、軍區歌舞團都一道為宋州干群奉獻了一場視覺盛宴,而宋州電視臺的《星歌秀》海選也也拉開了序幕。
環球大酒店。
邵涇川心情不錯,雖然宋州的經濟形勢不太好,但是至少表面上給邵涇川的感覺比他預想中的好。
“耀瀾,幼蘭部長呢?”安詳的坐在沙發里,邵涇川眺望了一眼落地玻璃窗外的遠景,收回目光問道 “花部長還在房間里,外邊跑了一整天,可能花部長也有些累了吧,女同志,體力可能是沒有咱們男人家能撐得住。”楚耀瀾笑著道。
“你說錯了,科學家研究表明,女性比男性更具有持久耐力,幼蘭部長性格也是屬于堅忍不拔那種類型,工作上她可是巾幗不讓須眉。”邵涇川搖搖頭,目光寧和,“她在桂平市委書記任上時,我還是省委副書記,我到他們桂平考察工作,一天跑了三個縣,她都是全程陪同,從早上一大早到晚上七點過吃晚飯,沒見她有半點不適應,我都覺得她是個女鐵人。”
邵涇川對以前工作的回憶讓楚耀瀾意識到花幼蘭在邵涇川心目中印象很好,雖然這種印象未必就能代表一種立場態度,但是這種好印象卻的確能讓花幼蘭在很多時候的意見建議變得更容易接受。
“嗯,花部長精力的確很充沛,今天下午我看她的行程也是有幾處,宋州電視臺的《星歌秀》現場嘉賓,聽說她一直坐到了結束,足足兩個小時,我都覺得驚訝。”楚耀瀾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