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志把情況細細介紹了一番,貝海薇臉上也是神色變幻不定,有些拿不準主意。
應該說徐忠志的考慮并非毫無道理,不算中央和省里的資金支持,僅僅是華廊集團的改制也許就能有數千萬資金進入市財政,這種情況下掏出幾百萬來投入廣電大廈可能會花些心思,但是可能性就大多了。
現在市里邊之所以嚴禁財政在投入資金到廣電大廈,主要原因還是財政困難,并非是壓停止廣電大廈建設,至于說合約一事,完全可以找其他理由來解釋,所以在這個問題上貝海薇相信徐忠志還是想得到辦法的。
但是這其中有一個關鍵之處,那就是時間。
十五大九月召開,就算是省里主要領導在十五大之后就來,估計也應該是十月份的事情了,來了就能馬上現場拍板確定改制事宜么?貝海薇不認為省里市里這么高的效率,就算省里拍了板,市里也積極配合,但是企業改制豈是說改就改的?
就算華廊集團可以先行一步,但是像華廊飯店這樣大一個企業要賣出,只怕誰真的有興趣只怕也需要幾個月時間來考察吧,哪有今天談好明天就把錢交給你市政府然后交易就成功了的事情?所以貝海薇預判即便是最樂觀的估計也得要明年春節后去了,而這幾個月,他們能挺得過去么?
“忠志,黃市長和楊書記他們的態度如何?”貝海薇突然問了一句。
“什么態度?你是說他們對國企改制的態度么?”徐忠志以為貝海薇被自己說動了,“他們也持支持態度,畢竟現在市里太困難了,而國企效益不佳,如果能夠通過改制來解決負擔問題,市里當然愿意。”
“不,我不是說這個,而是他們對尚權智、陸為民他們咄咄逼人的這些動作有什么反應?還是覺得這沒啥。就是你們的事兒?”貝海薇嘴角掠過一抹冷笑。
“這個,老黃現在意志消沉,我覺得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涉及到一些事情他也是瞻前顧后,顧慮重重,我甚至覺得他好像有點兒怕尚權智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徐忠志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攤攤手,“我不是要他什么事兒都和尚權智針鋒相對,尚權智是書記。是一把手,他是副書記市長,大原則上是爭不過的,但是在一些具體事情上,他完全可以表明態度,像紀登云這樣繞開龐永兵,不請示不匯報,直接雙規涂鎮海,明顯違規。就算是你尚權智授意辦的,那也得按照規矩來,他不按照規矩來,那我們也一樣可以。他是市長,他有權直接向省里反映,但你看他有什么表示?對他,我是沒有信心了。”
“至于楊永貴。這是個鼠目寸光的家伙,他以為他現在不偏不倚就可以坐穩他的副書記位置了,哼。說得好,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那種墻頭草,最終的結局就是無論是誰笑到最后,他都會是一個第一個被拿來墊腳踩死的角色。”
貝海薇沒有理睬徐忠志氣憤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既然如此,老徐,你怎么能保證挺得過這一段時間,就你和龐永兵兩人?劉敏知的下場你還沒有看到么?”
一句話噎得徐忠志半晌沒有吱聲,似乎是在評估貝海薇話語的分量,“海薇,就這么走,我心有不甘,再怎么我也是常務副市長,眼見得一塊大肉就在面前,不咬一口,說不過去啊。”
“哼,大肉?大肉后邊就是釣鉤,咬下去,你要松口脫身怕就難了。”貝海薇搖搖頭,“老徐,該收手了,差不多了,我們沒那么多時間了,我覺得經歷了從劉敏知到杜雙余再到涂鎮海的事情,我們應該看清楚了,尚權智前兩年的隱忍是在布局,絕不是什么無計可施,現在你看看,一個個他的心腹打手布置到位,如果說劉敏知翻船是省里的動作,那么杜雙余呢,涂鎮海和高漢柏呢?下一步又該是誰?”
徐忠志臉色變幻不定,似乎仍然有些拿不準主意,“他要動我或者龐永兵總得有東西才行,動下邊人,哼,我不像杜雙余那么蠢,居然還要那一本筆記來記那些東西,純粹找死,買官賣官,稍不留意就得要翻船,涉及面那么大,出事兒是遲早的。…,尚權智也不蠢,現在市里邊情況已經亂得可以了,擺脫經濟困境才是頭等大事,這段時間我算是比較配合她了,他就是想動我恐怕也要等到我利用價值差不多的時候吧?如果他在輕舉妄動,省里領導來了,亂成一鍋粥,他怎么交代?省里領導又怎么看他?”
貝海薇不再多言,她知道只怕徐忠志是真的陷進去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指望著一些不切實際的虛妄,你還真以為自己在尚權智那里不可或缺不成?
當然,徐忠志的判斷并非毫無道理,但是貝海薇堅信尚權智絕不可能因為一些影響就不動誰,這種局面不是他尚權智造成的,而是上一屆梅九齡、黃俊青以及你徐忠志和龐永兵他們造成的,真要捅爛了,他頂多也就是背個駕馭不力的責任,但是解決了你們這些人,尚權智就可以放手大干,整個宋州就可以如臂指使的按照他的意圖來運轉,這一寶他肯定愿意押下去。
越想貝海薇就覺得眼前局面的危險,當然,她并不清楚徐忠志有另外的安排,但即便是她知道徐忠志對孟凡英的動作,她也不會改變主意。
一個孟凡英算什么?解決掉孟凡英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態勢,沈君懷、唐嘯、紀登云、周素全這些人已經一個個站了起來,圍繞在他們身邊已經有了一大圈人,尤其是還有陸為民這個家伙更成為他們的主心骨,隨時有可能發起進攻。
事實上他們已經發起了進攻,劉敏知,以杜雙余為首的蘇譙縣一幫人甚至連帶了澤口幾個人,都已經潰滅,現在又開始把鋒芒指向了市公安局內部,政法系統一旦被他們牢牢掌握,紀委系統已經不可考,像自己就隨時可能被紀委或者檢察院的人帶走而毫無掙扎之力,想到這里,貝海薇就不寒而栗,
她不能再和徐忠志并肩戰斗下去了,或許徐忠志留下來對自己也是一個解脫,自己可以心安理游刃有余的脫身,至于說感情上那點歉疚感,那又算什么?難道說自己出去之后還打算和他相濡以沫一輩子不成?
想到這里貝海薇已經有些懷念那個在加拿大苦苦等候她的人,也許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服務員輕輕敲了敲客房的門,里邊沒有反應,服務員有些猶豫,酒店有幾間客房一般住的都是有來頭的客人,而這一間恰恰就是其中一間。
已經過了換洗時間了,按理說客人早已經起床甚至離開了,但是今天這間房卻反鎖著,客人好像還在休息。
服務員沒有敢打擾里邊的客人,小心的回到總臺向值班經理匯報了,值班經理清楚那間房住的是什么人,想了一想告訴服務員,既然客人還在休息,那就暫時不要去打擾。
但是一直到中午十二點,那件客房的客人依然沒有出來,這讓總臺值班經理也有些奇怪,他是知道住那間方的客人身份的,那位客人來這邊時候不多,偶爾來一次,所以他印象很深。
他給總經理打了電話匯報這個情況,總經理示意他帶人去看一看,問一問客人是否有什么需要。
在敲了好一陣門確認屋里沒有人應答之后,值班經理覺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大對勁兒,請示了總經理之后,指示工作人員酒店用特制備用鑰匙打開房門,而進入之后看到的一幕讓他們目瞪口呆。
短暫的震驚之后,值班經理躡手躡腳的伸出手到對方的鼻尖感受了一下,不經意觸及到對方肌膚,早已經是冰涼,至于呼吸更是早就沒有了,冷汗涔涔的他努力鎮定了心神,指示其他兩名工作人員和服務員立即出去,自己也隨即退了出去,然后迅速打電話向總經理報告了情況,而在那邊的總經理嚇得幾乎連手機都落到了地上,趕快報警,但是這個警該向誰報?
市公安局長死在了酒店,這個警該向誰報告?
假日酒店的總經理還算是比較聰明,一方面要求飯店值班經理把看見了這一幕的工作人員控制起來,不準讓消息外傳,然后從手機里調出電話號碼,尋找市領導的電話,最終找到了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陸為民的電話,給對方打去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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