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部門中,公安機關是一個永遠繞不過的門檻。
公安機關具有辦案偵查權和行政管理權雙重力量,決定了它的地位不同于其他政法機關。
偵查權使得公安機關具有獨立辦案權,這使得它具有P蝴人身自堊由的強制力量,而行政管理所涵蓋的廣泛領域又使得公安機關的權力可以在這一方面發揮到極致,這也決定了公安機關不同于其他部門的特殊地位。
劉敏知堊非常聰明,在擔任市政法委書記期間牢牢抓住公安隊伍這一支力量,所以雖然他擔任市政法委書記只有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但是卻很穩固的把政法隊伍握在了手中。
陸為民又詢問了楊達金市區內的公安管理體制情況,楊達金也作了介紹。
按照慣例,市區公安機關屬于市公安局直接管轄,從財堊務到人事均由市局統一直接管轄,也就是說市區的沙洲、宋城和麓溪三個公安分局的人事權和財權均由市公安局直接掌控,區一級黨委政堊府影響力很小而其他縣份則不一樣,縣級公安局的人事權和財權基本都由當地縣委縣府來掌握,市公安局只是行使業務指導和督導權。
這種格局也使得市公安局的力量得到充分加強,整個市區面上的社會治安力量都控制在市公安局手中,這也難怪劉敏知必須要牢牢通過孟凡英來抓住公安隊伍這支力量,的確,這槍把子不容讓人。
陸為民清楚,如果要想讓自己這個政法委書記當得名符其實,那么他就必須要在公安機關這支力量的掌控上取得突破,而這大概也是尚權智所希望自己盡快做到的,所以尚權智非常贊同自己所說的要充分利用檢察機關的反貪瀆職能,徹底整肅滌清宋州干部堊隊伍中的害群之馬,而宋州公安隊伍中這樣的害群之馬就不在少數。
楊達金對政法隊伍的了解也不算太深,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政法隊伍的特殊性也使得他們的外在表現往往和他們本質并不一致,不能光靠表面的觀察來獲得,而需要更深層次的直接接堊觸,或者就必須要你自己絕對信得過的人的推薦介紹。
尚權智的作風也是雷厲風行,在基本統一的意見之后,當晚就召開了市委常堊委會,傳達了省委和省紀委的意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議免去了劉敏知的市委政法委書記一職,同時建議由陸為民兼任市委政法委書記。
這個提議也在常堊委會里引起軒然大波,雖然對劉敏知的下場早有思想準備,梅九齡在京里通過莊老也沒有能使邵涇川松口,只是保留了劉敏知的市委常堊委身份,但是在失去自堊由的情況下,這個市委常堊委身份毫無意義,像今天的這個常堊委會,劉敏知能發揮作用么?
那純粹就是給了莊老的一個人情面子,但對他們來說卻一分價值都沒有。
在關于誰來接任市委政法委書記的人選問題上,雙方也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會議一直開到了晚上快十二點才結束。
徐忠志和龐永兵力推楊永貴來兼任市委政法委書記,楊永貴先前也有些意動,但是很快就覺察到這不可能之后,主動表示自己目前工作相當繁重,婉拒這一堆薦。
徐忠志和龐永兵見事不可為便又推薦古敬恩來兼任,也遭到古敬恩本人的反對,最終,市委常堊委會以七比三通過了由陸為民兼任市委政法委書記這一決定,報請省委政法委批準。
這一夜注定無數人難以入眠。
黃鑫林在獲知這一消息之后,心里就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劉敏知垮掉了,這一環破開,緊接著公檢法隊伍的調整便不可避免,而公檢法隊伍一旦掌握到了陸為民手中,他想要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恐怕就很簡單了,黃鑫林不認為有些人在公檢法堊力量倒向那邊之后還能安之若素高枕無憂,只怕那邊立即就會展開動作,發起攻擊。
自己該怎么辦?是這樣一直拖下去等到對方找上門來,還是主動尋求合作?
黃鑫林陷入了彷徨中。
身旁的女人似乎也覺察到了黃鑫林擱下電話那份怔忡茫然的表情,不敢打擾對方,空調嗚嗚的鳴響在靜夜中顯得那樣刺耳,黃鑫林呆呆的注視著電視畫面的變化,開著靜音,他卻不知道該干什么才好。
好一陣后,女人覺得黃鑫林情緒似乎受到很大影響,小心的碰了碰對方胳膊,“鑫林,出什么事兒了?”…”
“沒事兒。”黃鑫林搖搖頭,身堊體靠在沙發里,今年宋州熱得特別早,六月下旬就已經和往年的七月無異了,即便是坐在屋里,吹著空調,身上的汗水仍然是忍不住往下淌,而現在一股寒意卻在身堊體深處慢慢浸潤出來,也許真的該做一個選擇了。
“鑫林,你別瞞我,我們夫妻這么多年,你還能瞞得過我?”女人拿過遙控器,把聲音重新開啟,只是開得比較小而巳。
黃鑫林默默無語的仰起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好一陣后才道:“劉敏知被免去政法委書記,由陸為民兼任政法委書記。”
女人略感詫異,“這和你關系不大吧?陸為民不是還和你有黨校同學之誼么?這也不算是什么壞事兒吧?”
黃鑫林搖搖頭,“陸為民兼任政法委書記肯定不會就這么風平浪靜的過下去,尚書記讓他兼任市委政法委書記,肯定是要讓他沖鋒陷陣,陸為民這么年輕就能爬到這個位置,心智手腕都不一般,我在黨校學習堊時和他也接堊觸過一兩次,覺得這個人不顯山露水,根本就看不出深淺來,只覺得這人還是挺好相處,但是聽說他在豐州那邊當縣長時能壓書記一頭,當書記時,輕描淡寫就把副書記和紀委書記攆走,這般手段又有幾個人有?只怕下一步,這家伙又要在宋州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了。”
“腥風血雨?鑫林,你用這個間語是不是太夸張了。”女人有些不以為然,“你是說他要整頓宋州社會治安?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兒,我們都是宋州人,宋州這種社會狀況非一朝一夕之功能解決,沒個兩三年的徹底整肅,想都別想。”
“整頓社會治安管我們屁事兒?宋州這些所謂混黑道的,那是因為共堊產黨沒認真,沒下心要收拾他們,真要齊心逗硬,兩三年?一年就能讓宋州局面大變,你還真把那些個垃圾渣滓看得太高了,沒有了他們背后人的支持和使勁兒,他們和土雞瓦犬無異,雷霆之下,一掃而空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黃鑫林不屑一顧。
“那你在擔心個什么事兒?”女人不解的問道。
“我是覺得陸為民當這個政法委書記肯定不會是只把眼睛盯著社會治安這一塊,他怕是盯著更深層次的角色,想干更有價值意義的事兒。”黃鑫林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而且真要整肅社會治安,你首先也得要把政法隊伍整頓干凈,他是要拿他現在的手下開刀祭旗才行。”
“就算是他要在政法干部里邊拾掇人,那也和你沒啥關系啊。”女人更不解了。
“第一步是整肅政法隊伍,那第二步呢?整頓社會治安只是一方面,最終還是要指向背后那些人,一旦牽連開來,哼,有多少人能不被牽扯進去?”黃鑫林臉上苦澀味更重。
女人不吭聲了,自家男人能坐上市財政局堊長這個位置,即便是男人不怎么和她談及一些核心事務,她也信得過自己男人,但是畢竟這么多年,在這個位置上,里邊的秘密實在太多,就算是你有心要解脫自己,但是最終決定權卻不在你自己手上。
“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們孩子還小高中都還沒畢業,我不希望…”女人有些擔心的道。
“我有準備,有些事情本來黃某人就是被迫卷進去,真要到了萬不得巳的境地,我也只有個人顧個人了。”
黃鑫林愛憐的看了一眼妻子,妻子是賢妻良母,每每都提醒自己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萬萬不能逾線,他又何嘗不知,原來宋州的風氣如此,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前進,他就不得不違心的屈從于一些東西。
“鑫林,我覺得既然你和陸為民有這么一層同學之誼,他初來宋州,本來朋友熟人也不多,現在又是尚書記的紅人,這個時候你主動去靠近,我想他也不會拒絕,只是需要考慮一下其他方面的影響,…”女人猶猶豫豫的道。
“嗯,我知道怎么做。”黃鑫林不想讓妻子多擔心,擺擺手,“陸為民也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角色,我相信他也會有他自己的手段和策略,我再觀察一下,看看他的動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