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躍斌的表現映證了陸為民的猜想,肯定有事兒,而且還不會是小事兒。
安德健這個時候剛走,誰又會出事兒?
陸為民對安德健是信得過的,安德健是不會在這些問題上栽筋斗的,跟了安德健這么久,陸為民對安德健的習性了如指掌。
如果省紀委真的要對安德健動手,那就絕不會任命他為普明市委副書堊記,要么就得要立馬拿下,要么就是把安德健挪到省直某個清閑部門,不可能擺出一副要讓安德健擔任普明市長的架勢,就算是演戲麻痹人也不會以如此架勢來演。
黃俊青?要說這種可能性最大,梅九齡和黃俊青的問題,在整個宋州都有所耳聞,省委斷然否定了黃俊青接任市委書堊記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暗示,只是梅九齡和黃俊青在宋州的勢力太過龐大,若無確鑿證據,是不可能隨便輕舉妄動的。
尤其是梅九齡也非那種毫無還手之力之輩,宋州出人才,原來中顧委里邊也還有兩位宋州籍的老干部在世,據說梅九齡每年都要去京里拜訪這兩位老一輩領堊導,關系也一直維系著,如果在沒有確鑿證據下動梅九齡,那么很容易讓自身陷入被動。
黃俊青和梅九齡是唇齒相依,動黃俊青,就意味著要動梅九齡,從目前情形來看,顯然還不像,昨晚安德健也沒有提及宋州這邊近期有什么大變化大事情,所以可能性比較小;而剛才車上明顯是郭躍斌帶隊,要動黃俊青,實打實的正廳級干部,而且是宋州這樣的城市,起碼也得要一個紀委副書堊記來掛帥,所以基本可以排除。
莫非和上次來查自己一樣,也是宋州下邊哪個縣區的書堊記?陸為民隨即又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這么早,一來就是兩輛車六個人氣勢擺得這么足,查一個縣區書堊記,不像而且上次郭躍斌也說了那是龔書堊記點了頭否則查一個縣委書堊記,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這就說明這一次郭躍斌他們要動的人多半是介乎于黃俊青這個市長和下邊縣區書堊記之間的角色了,常委,或者某個副市長。
帶著這種懷疑陸為民一直回到阜頭,在中午時候他還是很謹慎的和安德健通了電話,很含蓄的點了點省紀委來人到了宋州,安德健沒有多說只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掛了電話,陸為民就知道安德健恐怕是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但是郭躍斌的電話一直到晚上都沒有打來,陸為民也沒好給郭躍斌打過去郭躍斌是相當理性的角色也不是那種言行不一的人,他說了要給自己打電話,就肯定會給自己打電話,而現在沒有打,只能說明現在還不合適。
田海華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唯有眉峰微微蹙起目光平視著前方,似乎是在看什么但又像是什么也沒有看。
“你們省紀委查到的就是這些?”
“田書堊記,目前查到就是這些,但是僅憑我們手上這些東西,已經足以證實馬德明在擔任宋城區委書堊記和宋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期間,生活嚴重腐化,涉嫌買官賣官,受賄,現在省紀委工作人員已經控制了前宋城區委常委、組織部長現宋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王宗義,現宋城區副區長藍道才、宋城區前財政局局長現宋城區政協副主堊席涂建中,這些人現在也在陸續交待問題,我們這一次的行動是成功的,…”
田海華心中一陣氣悶,這個時候出這種事情,他不能批評紀委的工作不妥,但是這個龔德治卻顯然有些和自己的意圖有些不合拍。
在龔德治向他匯報宋州那邊有一個情況需要查一查核實時,他也就有些擔心,但是龔德治匯報時稱主要是得到的一些線索和證據需要核實,這讓他無法拒絕,但沒想到這一核實,就核實出這么大一個窟窿出來。
“德治,安德健剛剛調整到普明,現在馬德明又出事,宋州這攤子還經得起多大的折騰?為什么紀委不能提前匯報一下,讓省委可以在之前重新考慮研究宋州班子?”田海華語氣里有了一絲火氣。
龔德治也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觸怒田海華,他也是心里一陣發苦。
隨著田海華離開昌江的態勢越來越明顯,邵涇川接位的姿態也越來越清晰,龔德治要在兩位領堊導手下平衡,又要不違背自身原則,這的確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龔德治當然知道田海華現在的心態,不希望在他離開之前出什么大亂子,普明出事已經讓田海華相當惱火,但是普明的問題牽扯面太大,即便是田海華也毫不猶豫的主張嚴查,但是宋州這邊的事情就讓田海華有些生氣了。
宋州一直是田海華的隱痛,擔任昌江省委書堊記幾年間,他一直試圖讓宋州重新走上正軌,但是成效卻一直不盡人意。
尚權智去宋州應該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至少目前尚權智已經基本上駕馭住了局面,雖然安德健的離開有一些影響,但是還是在可控范圍內,但沒想到安德健剛走,馬德明卻又出事了。
尚權智前不久還來匯報談到了馬德明,認為這個同志還是講政治講大局的,這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但是現在突然傳出馬德明涉嫌重大違紀,而且省紀委還收到了確鑿證據,不得已這才動了馬德明,這樣詭異的情形是田海華之前未曾遇到的。
田海華不想去了解馬德明究竟犯了什么問題,他想知道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出這種事情。
未能解決梅九齡的問題也是田海華的一大遺憾,他只能把這個問題留給邵涇川。
梅九齡是個毒瘤,這一點田海華和邵涇川都心知肚明,這個毒瘤必須要鏟除,而且要鏟除干凈,但是必需要做得合理合法,光明正大,否則就失去了意義,所以必須要在有足夠證據證明的情況下才能動手。
但梅九齡盤踞宋州十余年,勢力延伸到各個行業和基層,加之現在宋州面臨的種種不利情況,稍不注意就會讓宋州局面徹底糜爛,引發社會局勢的動蕩,進而影響到整個昌江的穩定,這也是省委不愿意見到的。
所以在尚權智沒有能真正全面控制住局面的情況下,很多事情都只能暫時擱置,以期徐徐圖之。
但今天這件事情就有些蹊蹺了。
馬德明雖然是在宋州的本土干部,但是他和梅九齡黃俊青應該不算是合穿一條褲子的,雖然前期梅九齡主政宋州期間,馬德明還是很知趣的臣服在梅九齡旗下,但是這種臣服和徹底的一黨是兩個概念,而當他現在逐漸靠向尚權智時卻東窗事發倒下了,對于田海華來說,這里邊的陰謀味道太濃了。
“田書堊記,這個情況我們也是剛掌握不久,準確的說應該是在省委常委會研究安德健去普明之后我們才掌握的,但是檢舉的材料十分詳實,而且提供了許多看上去相當具體確鑿的證據,這個情況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我們才決定查一查,結果查獲的情況和檢舉材料中的證據基本一致。”
龔德治也是干了好幾年的紀委書堊記了,對于這一次的情況他也覺得有點兒蹊蹺,但是擺在面前的證據卻是鐵打的,除開馬德明外,還有另外兩個涉案人也都已經交待了一些問題,這說明這些情況并非空穴來風,但直覺告訴他這件案子背后肯定也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常委會上通報這個情況時,邵涇川的態度很耐人尋味,主動提出對于宋州的問題應該要查,但是要掌握好火候分寸,既要查清問題,但又不能影響到宋州大局穩定。
田海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再去責怪龔德治毫無意義,邵涇川太想提前接盤了,但是他忘了,只要自己一天還在省委書堊記這個位置上,那么主導權就還得屬于他田海華,而不屬于任何人,更不會屬于他邵涇川。
“德治,既然這樣,我看就按照你們紀委的辦案程序好好查一查吧,我想有些膿瘡遲早也要擠出來,早擠出來比晚擠出來好。”田海華仰起頭,想了一想,“馬德明本人的問題要查清楚查透徹,要經得起歷史檢驗,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田書堊記,您放心,這一點我會讓人盯著的,絕對不會出現亂七八糟的事情。”龔德治神色嚴肅的保證。
“好,這件事情按照你們的路子走吧,不要急于求成,問題查清楚,要做到證據確鑿,不枉不縱。”田海華話語擲地有聲。
龔德治離開之后,田海華又想了一陣之后,才讓秘書通知組織部長董昭陽和常務副部長賀錦舟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
第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