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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賤貨

  被陸為民不軟不硬的話頂得有些找不到理由反駁,周姓局堊長氣急敗壞,惡狠狠的盯著錢瑞平,然后又瞪著齊蓓蓓:“老錢,你下邊的人都嘴殼子挺硬啊,行,有氣魄!”

  “周局,這可不是我們學校里的人,是小齊的親屬朋友!”錢瑞平皺起眉頭趕緊解釋著,然后又換了一副臉色,“小齊,要走就走,隨你的便!你自個兒看著辦!”

  “姐,你們快走吧,我沒事兒,這都是單位上的活動,我待會兒就回來,你不用告訴永強了。”齊蓓蓓臉色幾變之后一咬嘴唇,決然道,然后又把臉轉向另一邊:“錢校長,您和周局他們先進去,我馬上就進來。”

  “好!”錢瑞平滿意的點點頭,又冷硬的橫了陸為民一眼,這才拉著周姓局堊長一邊勸著,一邊往里邊走。

  那田姓男子也看了這邊好幾眼,嘀咕了兩句,大概也就是讓齊蓓蓓要懂事兒,別自誤前程一類的話,最后跟著進去了。

  看見其他客人都進去了,只剩下陸為民、季婉茹和齊蓓蓓,跟隨而來的大堂領班和兩個保安也知道今兒個這戲差不多到此為止了,所以也就慢慢離開,一直走到距離三人十多米外的走廊轉彎另一頭才停下,遠遠的監視著。

  “蓓蓓,你跟我們回去,我就不信他們能把你們怎么著!你是正式調過來的,又不是臨時工,校長怎么了,局堊長怎么了?他們還能把你開除了?!跟我回去!”季婉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已經意識到這個女孩子似乎有些變了。

  “我不回去!”齊蓓蓓臉色冷了下來,但是語氣卻很堅決,“回去干什么?和永強兩個人守著那小房間里看電視?每天日復一日,上課,放學,回家做飯,洗碗,看電視,睡覺,重復這葬生活?”

  季婉茹無言以對,她不知道齊蓓蓓的腦袋瓜子里怎么突然變的無法理解了。

  “那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活?”陸為民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齊蓓蓓絕對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才如此,顯然她是受了某種刺堊激,才讓她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但是我知道我不想一輩子都過現在這樣的生活!”齊蓓蓓臉色有些黯然,但是語氣決然。

  “蓓蓓,你從麓城調到市里才多久?多少人羨慕你,紅旗路小學不是全省重點小學么?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么?你不能貪得無厭,人堊心不足蛇吞象,哪有樣樣都能滿意的?”

  季婉茹再也忍不住了,陸為民出面幫她調到紅旗路小學,還欠那個市委辦的楊主堊任一個大人情,季婉茹很清楚這里邊的人情世故,陸為民和那位楊主堊任沒有任何隸屬關系,人家幫你忙,你就得記清,必要時候,你就得還這個情。

  這個事兒季婉茹都一直記在心上,原本春節時候季婉茹要去拜訪一下楊達金,和陸為民說了,但是陸為民說不用了,最后陸為民被季婉茹說得不行,只能說他自己已經拜訪了,不用季婉茹操心了,才算了事兒。

  “姐,你知道什么?沒錯,紅旗路小學是省重點小學,我也很感謝你們幫我調到紅旗路小學,但你們知道紅旗路小學競爭壓力有多大么?那里的老師都是千挑百選進來的,和縣里那些小學根本就不一樣!每個學期都要考核排名,你教的課程都和人家綁在一起,你的成績差了,就得要拖累別人,就得要受人白眼,你知道么?”

  齊蓓蓓眼圈有些紅了,“我不想受人白眼,但我知道我自己沒辦法變得和人家一樣那么好,就算我努力,那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達到的,那我該怎么辦?我不想教書了,可學校里不教書,除非你去干行政管理,那些位置就那么多,人人都盯著,個個都有關系背景,我一個才調進來的,怎么辦?”

  “蓓蓓,我們可以…”,季婉茹語氣已經變得有些軟弱。

  “姐,或許你們可以再幫我一把,但又能幫得了多大忙?就算是真的能調到辦公室或者后勤處,那也不過是打雜的,苦活累活臟活兒都得你干,還得隨時可能挨領堊導慰,…”,齊蓓蓓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滑落的淚珠。

  “那你覺得應該是什么樣的呢?”陸為民不動聲色的問道。

  每個地方都充滿了競爭,從個人能力業績到關系背景,哪兒都一樣,你能力不行,那就只能靠關系背景,兩樣都沒有,那就只能靠討好領堊導了,這也算是一種本事,領堊導既要用能干的,也需要那些整日圍著自己溜須拍馬討好的,這世界就這么簡單。‘姐’永強是好人,但是他是個爛好人。這年頭最不吃香的就是爛好人。春節我讓他去他們檢察長和分管副檢察長那里拜年,東西都買好了,他打死不去;我讓他去請他們兩位科長吃頓飯,感謝一下一年的關照,他說單位上已經聚餐吃過了,不用了;在科里他和人家為了一個案子爭得臉紅脖子粗,后來人家不計較了,他還和人家不依不饒,結果院里評選先進他被投票選下來,我說他,他還和我發火,你說我該怎么辦?”

  齊蓓蓓沒有理睬陸為民的問話,自顧自的道:“我能怎么樣?連春節我請校領堊導和主人們吃頓飯,他都不愿意參加,還說我無年獻殷勤,你說我一個新調來的,領堊導也還算關照,感謝一下吃頓飯有啥難為情的?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陸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齊蓓蓓和季永強之間的矛盾是根深蒂固的,他很難說誰對誰錯,季永強堅守自己清貧自尊底線,似乎無可指責,但是齊蓓蓓主動發掘自己能力,尋找屬于自己上進的機遇,好像也無可厚非,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只能靠自己,連自己男人都幫不了自己,她還能靠誰?她也沒有其他更高的要求,只是想要一個更好的工作環境。

  季婉茹卻不這樣想。

  “蓓蓓,難道你就非要去當那個什么校團委書記么?那就那么值得你不惜一切代價去換取?你人這么聰明,就算現在苦一點累一點,熬一熬就過去了,為啥要做這么下作的事情去陪這些我看著都惡心的家伙?你看看這些人是些什么人?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姐,我妻成什么樣了?!”齊蓓蓓也有些著惱了,語氣變得咄咄逼人,“苦一點累一點,你說得多輕巧,苦點累點我不怕,可是你受得了同事的白眼么?你能天天忍受大家的指責么?什么責任都推到你身上,任何過錯都是你,就因為你在這方面不如人家,成績不好,一切皆空,到老師,就這么簡單!我做了什么見不得堊人的事情?不就是和領堊導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么?我沒做對不起永強的事情,至少現在我沒有!”

  聽得齊蓓蓓最后一句話,季婉茹心中一抖,臉色驟變,“蓓蓓,你可想好,別自誤,女孩子要自尊,你這樣做,你和永強就真的完了,難道你舍得這個家?我們家可是把你當成掌上明珠,你啥要求我們都滿足,…”現在你變成這樣,你對得起我們家么?”

  “姐,舍不舍得這個家?我也舍不得,但是你看看我們這個家,房子才十多平方米,就一間,冬天上廁所還得要去公用廁所,你知道冬天半夜起來走那黑咕隆咚的走廊去廁所是什么滋味么?要不就要用馬桶,那臭烘烘的味道你受得了么?你知道我冬天早上上班要騎多久的自行車么?四十分鐘!下車,臉十分鐘都沒感覺,手連握飯盒都握不穩!學校下半年就要修一批宿舍,中層干部才會加分,以我現在的工齡,沒加分,連號的排不進去,難道我還能指望永強他們檢察院修宿舍?就算是他們檢察院修宿舍,就永強那樣,還能輪得到他?”

  “就為了這個?你就要去涎著臉陪你們那些狗屁領堊導?你怎么變得這么輕賤不自愛?!”季婉茹氣急了眼,口不擇言。

  “姐,你別說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你和他是什么關系?你還不是仗著你長得漂亮靠這個身堊體才攀上他,你攀上他不也就是因為他是個縣委書記么?”齊蓓蓓臉上掠過一抹不以為然的輕蔑,因為激動和酒勁兒,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而又野性,話語也開始變得有些張狂無忌,“只可惜他只是豐州那邊旮旯的縣委書記,我還是得謝謝他找人托關系幫我調到了紅旗路小學,如果他是我們這邊宋城區沙洲區的書記多好?那我也可以像你所說的自輕自賤的來攀一攀他這個書記了,跳跳舞算什么,陪他上堊床又怎么樣?”

  “啪!”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季婉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狠狠的給了齊蓓蓓一記耳光。

  她可以忍受對方對自己的羞辱,自己和陸為民之間的關系本來就不清不楚,但是她不能容忍齊蓓蓓作為自己弟媳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那是對自己弟弟和季家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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