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久有凌云志第十九節影響力滲透 看見章明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康明德站在窗前,臉上浮起思索的表情,這種神情在一張粗獷而有些俗氣臉上顯得很少見。
康明德是真對陸為民很看重,一方面是因為陸為民幾度拒絕了自己的各種“上貢”,無論是一些特殊禮物還是直接的現金,陸為民都很客氣但是相當堅決的拒絕了。
之前康明德還以為這家伙是欲迎還拒,或者說是胃口更大,但是一直到最后一次,陸為民很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如果為了錢,不會下到雙峰,他來雙峰的目的是想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情。
而他所謂的實實在在的事情,就是要讓雙峰縣的面貌有一個大變樣,生活在農村山區中的老百姓生活有一個大改觀,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會讓他有特別強烈的滿足感。
像這樣一個有些“另類”的角色,恰恰又有著不凡的工作能力,在洼崮掀起的企業改制和招商引資,只用了簡單的幾招,就讓洼崮這樣一個旮旯頓時呈現出勃勃生機,一個昌南藥材專業市場幾乎就使得雙峰名氣大振,甚至不少人都只知道有洼崮,而不知有雙峰了。
民德公司受益匪淺,除了在承接了昌南中藥材專業市場項目和幾家相關產業項目建設外,更重要的是陸為民給自己提出的幾點,也讓原本只想多掙兩個錢多玩幾個漂亮女人的自己對今后的生活有了一個不一樣的目標,可以說正是陸為民的指點才讓自己從一種懵懵懂懂的混沌狀態中掙扎出來,尋找到了一個更值得拼搏的目標,人生似乎也才變得更加有趣有意義了。
陸為民這個人給康明德觀感很復雜,他始終覺得這個人不像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對方表現出來的成熟老練更像一個四十來歲的官員。但是那種不畏困難銳意上進的勁頭證明他在這方面的追求孜孜不倦,而對方能夠拋開個人利益或者說把個人的追求提升到了與一地的發展和老百姓生活變化這個高度,不能不讓人覺得這個人如此年輕的確有其不凡之處。
正因為如此,康明德才會覺得于公于私自己都應該和陸為民站在一條戰線上,哪怕為此冒一些風險也值得,而且直覺也告訴他,信任陸為民不會錯。
剛才章明泉臨走時最后所說的兩句話也讓他有些心動,沒錯。有些東西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一支槍好人用來打壞人,就是除惡利器。而壞人用來打好人,那么就是罪惡之物,是兇器,所以有些東西其本身無所謂好壞。關鍵在于用在什么場合是么時候掌握在誰手中。
也許自己真該幫陸為民作一作工作,哪怕起不到多大作用。但也是一番心意。
當得知康明德的民德公司同意墊資為工業試驗園區建設基礎設施時,葉緒平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這個王八蛋,自己問他時,他給自己把頭搖得給撥浪鼓一般,堅決不肯接手。這會兒怎么又突然跳出來愿意接手這個工程了?這分明就是在戲耍羞辱自己!
但葉緒平卻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咽,對于康明德。他的確沒有多少底氣在對方面前放肆.
這么多年來,康明德固然在自己手上拿工程項目掙到不少錢,但是也沒有少給自己以回報,自己的建材經營部每年至少都能從康明德的民德公司賺到不下三五十萬,哪怕有時候價格高一點,民德公司都從未吭過聲。就憑這一點,葉緒平在康明德面前就說不起硬話。這還不說逢年過節康明德的孝敬。
康明德是個相當懂事兒的人,葉緒平相信對方接下試驗園區的活兒,只要自己一個電話,自己建材經營部的東西一樣可以暢通無阻的送入對方的工地上,從個人經濟利益上來說,康明德不會虧待自己,只不過這一次太讓人著惱了。
問題是自己怎么來面對曹剛的詰難。
自己口口聲聲說絕對不會有企業來扛起這個擔子,現在康明德卻跳了出來,而且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這不能不讓曹剛感到惱火。
讓曹剛感到惱火的不僅僅是康明德,最大的麻煩還在自己,恐怕他對自己的惱火和不滿更加重了不少。
葉緒平當然清楚自己能進縣委常委絕對不是因為自己能力強資歷老這么簡單,曹剛和陸為民之間那種微妙關系外界很難看得清,不過作為局中人,葉緒平大略能夠了解。
既要用你,又要適度制約你,一句話,要在駕馭局面的情況下讓你替他拉車,問題是陸為民這匹野馬豈是那么容易被你曹剛駕馭住的?
“葉縣長,曹書記請你過去一趟。”秘書進來小聲道。
“我知道了。”
拿起提包,葉緒平吸了一口氣,挨一頓排頭免不了,葉緒平早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就目前來說,恐怕曹剛也還離不開自己,還得依靠自己,只不過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怕是有些動搖了,想到這里葉緒平心里也有些苦澀,要想在曹剛心目中扳回這一分,可得費點兒心思。
雙峰縣工業試驗園區的啟動沒有搞任何儀式就悄無聲息的動作起來,甚至連當地老百姓就沒有覺察到。
兩臺推土機和一臺挖掘機噴著黑煙闖入初冬略帶薄霧的曠野里,怒吼著撕破了大澤村的寂靜。
周樂軍這一段時間的心情可謂是忐忑不安中夾雜惶恐,當民德集團正式和縣里簽約承攬了工業試驗園區的基礎設施建設時,他就知道自己麻煩了。
雖然葉緒平不但給他打氣,而陸為民那邊也沒有任何動作,但越是平靜,周樂軍心里就越是發憷。
陸為民不是睚眥必報的人,但是也絕對不是那種對挑戰他權威毫無表示的人,那天當場放出來的言語也絕對不是虛言恫嚇,周樂軍很清楚這一點。
之后他也專門找曹剛匯報了情況,曹剛也溫言安慰了自己,但周樂軍還是覺得不踏實。
自己的工作并非完美無瑕,若是被對方抓住了小辮子,那很難說會發生什么。
尤其是像康明德主動投向陸為民,這更讓周樂軍感到震驚。
康明德是什么人周樂軍太清楚了,這個家伙在雙峰乃至豐州的人脈影響,都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生意人的范疇,而這個項目工程他毫不猶豫的丟開了葉緒平投入陸為民的懷抱,簡直就是一個再明晰不過的信號。
這一點周樂軍相信不僅僅是自己覺察到了,很多人大概都在掂量這個事情背后的深遠意義。
陸為民來雙峰不過一年時間,至少在五月份之前,陸為民的存在更多的是體現在洼崮,對于雙峰縣來說,他的影響尚不突出,甚至周樂軍本人都覺得在五月之前,陸為民更像是一個隱身人,縣委里邊是聽不到他的聲音。
但是五月之后局面大變,梁國威、戚本譽和詹彩芝三駕馬車入落馬的落馬,離開的離開,雙峰縣原本看似鐵桶般陣營一下子就坍塌下來,而陸為民則在這一場變故中異軍突起,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昂揚姿態出現在雙峰政壇上,而他從洼崮走出來的背后更是帶起一片耀眼的業績,昌南中藥材專業市場、豐祥藥業、虎泰生物,緊接著又是在雙塬推動的企業產權量化改制和雙峰旅游資源開發,這每一步幾乎都讓陸為民的印象在雙峰縣老百姓心目中放大幾分,尤其是在雙峰縣里普通干部們的心目中,陸為民幾乎就成了一個偶像級的人物。
像周樂軍他們這樣擔任領導職務的科級干部們感覺尤為明顯,每每談起某項工作,當提到是陸書記如何如何時,似乎這項工作就被賦予了不一樣的重要性和緊迫性,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滲透,甚至無人能抵擋。
周樂軍甚至覺得自己那天之所以那樣做,固然有葉緒平的授意,但其實在內心深處也有一種下意識的抵抗,抵抗這個年輕的縣委副書記對自己工作領域的滲透,現在反思一下,這其實就是一種無謂的畏懼感。
想到這里,周樂軍就禁不住嘆了一口氣,何苦來哉?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自己何必要去攪合到其中去,最終吃虧的是自己,想到這里,周樂軍就更是后悔。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周樂軍知道現在自己還有機會,但是如果在等下去也許就真的沒有機會了,想到這里,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老戰友啊,我樂軍啊,嗯,這么久了你也不來我們雙峰視察,嘿嘿,還真是遇上點兒麻煩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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