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亂云飛渡仍從容第一百六十九節暗箭無傷 當曲陽市公安局的警察帶著幾個看上去不像是警察的人把白宏勝在曲陽賓館里“請出來”時,白宏勝還有些發愣,這幫人是干啥的?先前他還以為是遇上了冒充警察綁票的,這曲陽的社會治安就這么糟糕,居然還有人敢冒充警察到曲陽賓館里來作案?
不過很快他就從對方的口音里聽出對方這幾個人應該是來自豐州,豐州口音和曲陽口語的差異很明顯,那帶著濃烈的鼻音腔調是曲陽這邊絕對沒有的,但這幫家伙是干啥的?
“喂,幾位,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還沒有請教你們幾位…?”在辦公室里坐定,看見兩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示意自己坐在那怎么看都有些像被審訊人所坐的位置,白宏勝有些納悶的問道。
“沒錯,你是雙塬電桿廠的白宏勝白廠長吧,我們找的就是你。”一名刀條臉的干瘦男子兇巴巴的道:“我們專程從豐州過來,怎么會搞錯?”
“現在雙塬電桿廠改名兒了,叫宏大水泥制品有限公司,你說的是以前的名字。”白宏勝不解的問道:“你們是干啥的?”
“我們是豐州地區紀委的,這是我們的工作證。”對方向白宏勝出示了工作證,讓白宏勝更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自己又不是黨員,紀委找自己干嘛?
“紀委?紀委找我?”白宏勝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你們紀委找我干什么。我好像沒什么事情需要你們紀委來調查才對。”
“你怎么知道你沒有問題需要我們紀委來調查?你不是共產黨員并不意味著你沒有做需要紀委調查的事情。”刀條臉冷冷的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白宏勝也有些來了火氣。但想到自己現在身份不一樣,這私營企業老板,怎么能和政府斗?所以也就壓抑著火氣。想了想才道:“真想不出有什么問題。”
“你的問題可能會涉及到其他人,你要想一想,什么事情會牽扯到別人。而又值得我們地區紀委來調查?”刀條臉進一步提示,“如果僅僅只是你的問題,我想不需要我們地區紀委來,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白宏勝瞇縫起眼睛來,看了對方一眼,他已經有了一些警惕,這幫人不是針對自己來的,但是他們是想利用自己來對付什么人。
他努力的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前天省長才來視察了自己的企業。今天就有人來做文章,看來雙峰這潭水還真是夠渾夠深。
“我真的想不起來,能不能提醒一下究竟是哪方面的事兒?”白宏勝裝出一副想不起來的模樣。
“哼。老白。有些事情提醒出來,那就是兩個性質。兩個概念了,你應該清楚這一點。”刀條臉倒也不急,今天他們幾路人馬一起行動,東邊不亮西邊亮,呆一會兒那邊來消息傳過來,那就好辦多了。
孟余江接到地區紀委的電話時還有些詫異,莊菊奎親自出馬,而且電話里還神神秘秘的,這讓孟余江也大感詫異,不過作為下級,他當然只有表示服從。
對方來得很快,一行人乘了兩輛車到了縣里,莊菊奎更是開門見山,要求縣紀委配合他們調查雙塬電桿廠廠長白宏勝在改制中涉及到的問題。
白宏勝不是黨員,但地區紀委卻來調查一個非黨人士的違法違紀問題,孟余江立馬就明白對方是借槍打老虎,名義上是來查白宏勝,而實際上另有所圖,但這種情況下他卻無法多說什么,只說縣紀委會大力配合,但是他需要向縣委書記曹剛匯報。
莊菊奎倒是很理解,稱在來之前,地委紀委書記蕭明瞻已經給曹剛打了電話。
孟余江在向曹剛匯報了情況之后,曹剛也沒有多說什么,只說既然地區紀委的人已經來了,縣紀委就積極配合他們工作就行了,沒有多余言語,也沒有表明人和傾向性態度,一切都顯得太過于平靜,但孟余江知道這種平靜背后往往意味著一場生死較量。
他不由得暗自為陸為民捏了一把汗,只是處于這種情況下,他也無能為力。
“莊書記,看來這一次你們是有為而來啊。”地區紀委來的人兵分兩路出去了,辦公室里只剩下莊菊奎和孟余江兩人,孟余江給對方遞上一支煙,笑著道。
“上峰差遣,身不由己啊。”莊菊奎狡猾的笑了一笑,“老孟,看來你也嗅出點兒味道來了啊,沒事兒,也許是虛驚一場,咱們也算是盡到責任不是?”
“莊書記,我覺得還是得注意一下方式方法,不管是不是虛驚一場,弄得滿城風雨,對現在我們雙峰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虛驚一場,鬧出這么大動靜來,肯定不妥,就算是有問題,鬧出大動靜來,也不利于你們下一步的調查不是?”孟余江平靜的道。
莊菊奎瞥了一眼這個從組織部長過來的紀委書記,這話不軟不硬,但是卻綿里藏針,也不是一個可以隨便糊弄打發的角色。
“老孟,我們有分寸,我們臨來之前,蕭書記也有交代。”莊菊奎正色道。
“那就好,咱們雙峰今年流年不利,啥破事兒都趕上了,說實話,不想再折騰了,縣里也經不起折騰了。”孟余江點點頭。
“可有些事情卻不是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啊。”莊菊奎點燃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噴出煙霧,“吃了這碗飯,就得要對得起自己。”
孟余江無聲的笑了笑,“但是在不違背大原則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在方式方法上有所選擇呢?”
莊菊奎笑了起來,點點頭,“老孟,我明白,還是那句話,蕭書記有交代,咱們也懂分寸,不會無原則的亂來。”
“什么?他說退給他了?誰能證明?你告訴他,包庇撒謊的嚴重后果!說了,是他表兄轉交給他的?他表兄是誰,喬莊,縣委辦副主任,現在是林業局長了?好,我知道了,那他老婆這邊交待的怎么說?他沒給他老婆說這事兒?這么巧?你們再好好審一審,這邊我馬上安排人去查。”
莊菊奎有些氣惱的放下電話,孟余江主動把辦公室借給了他,傳呼機響個不停,他還沒資格配上大哥大,只能借孟余江的辦公室電話來聯系。
白宏勝承認了他為了感謝陸為民在雙塬電桿廠改制時對他的支持,送了兩萬塊錢給陸為民,但是第二天陸為民就退給了他的表兄,當時一起陪他去找陸為民的縣委辦副主任喬莊,而他也說在送這兩萬塊錢的感謝費時,他表兄雖然也在,但是他是悄悄把裝錢的信封放在沙發縫邊上的,他表兄也不知道,大概是第二天陸為民把錢退給他表兄時,他表兄才知道,還把他狠狠的訓了一頓。
至于說他老婆當時是知道自己打算去給陸為民兩萬塊錢感謝費,因為當晚是這兩萬塊錢是從他老婆手中拿出來的,但是他老婆卻并不知道后來他表兄把錢退給了他,因為他表兄退給他時已經是兩天后的事情了,他收到錢后,工作太忙,也就把這事兒忘了給自己老婆說。
這說法和這邊對白宏勝老婆的調查能合得上,但是這卻不是莊菊奎想要的結果。
現在關鍵在這個喬莊身上,但這種一對一的對接,既不容易查清楚,也不容易洗脫嫌疑,因為只要有一個人在中間咬死不認,就很難查清楚了。
莊菊奎決心親自出馬,他需要通過自己的觀察和判斷來求得一個最接近真相的事實。
兩個小時后,莊菊奎和喬莊很禮貌的握手道別。
整理了一下情緒之后,莊菊奎嘆了一口氣,他倒不是非得想要把陸為民掀翻,只是這樣一個看似很有可能的結果卻往往被推翻,不能不讓他感到有些遺憾。
喬莊的回答沒有多少懸念,因為當時把錢退給他時,除了陸為民,還有另外一個證人,縣招待所主任杜笑眉,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什么疑點了,而從杜笑眉那里也獲得了同樣的回答,在此之前他們根本沒有溝通或者串供的可能,除非他們早就做好了一切,但這似乎不太可能。
莊菊奎想起那封信里的照片,似乎照片里的女人也有這個杜笑眉,但這一切好像都無法說明什么。
這樣的結果真有些遺憾,但現在是該向蕭書記匯報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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