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零二八四一九 陸為民似笑非笑的瞥了沈君懷一眼,慢吞吞地道:“君懷,不用在我面前演戲,你想把肩上擔子交給老周,那也得你先把你的常委身份搞定之后再說,自個兒該怎么著,看著辦,別一天只顧著埋頭拉車,不知道抬頭看路。”
“嘿嘿,陸書記,您這話我可就不懂了。”沈君懷裝傻。
“哼,政法委周書記那里你去過幾次?你好歹上任幾個月了吧?我怎么沒見你去昌州幾回啊?”陸為民輕輕哼了一聲,“周書記那里給組織部那邊提一提,比我們宋州市委說話管用幾倍,哪有政法委書記不是常委的?就算是要考驗你沈君懷,那也三個月都過去了,差不多了吧?可你要不去提醒,人家省委組織部沒準兒就能得了健忘癥呢?”“陸書記,工作上我該匯報的都匯報了,總不能沒啥事兒老往省里跑啊,那周書記還不得認為我這個新上任的政法委書記有點兒扛不起膽子了?”沈君懷搖搖頭,含笑委婉的道。
事實上陸為民找過方國綱和賀錦舟,方國綱那邊說先放一放,會考慮的,賀錦舟那里卻直言不諱,說沈君懷擔任政法委副書記時間太短,這驟然又接任了政法委書記,要解決常委問題需要一個過程,讓陸為民耐心等待。
人家話也說得很有道理,但是陸為民卻知道這個道理一說要看怎么來理解,真要有有力人士從中說和,這也就是一個程序問題,不可能讓沈君懷這個政法委書記一直不進常委,除非沈君懷這個政法委書記不長久。
原本陸為民也打算去找找周少游,但是后來考慮再三,還是舉得不太妥,他和周少游的關系不算很熟,沈君懷這個正牌政法委書記都沒有著急,自己一個現在并不分管政法工作的副書記去幫忙說項,顯得不太合適,最起碼也應當是沈君懷自己先去運作一番之后,自己幫忙使使勁兒那才是正理。
但沈君懷在這個問題上顯得有些懶散,或者說不那么上心,這讓陸為民也很是沮喪同時也有些佩服沈君懷的淡然,最起碼對方在這方面比自己要強,不敢說視功名利祿為糞土,但起碼能保持他自身的氣節風范,不至于為了升官就喪失了自己的底線。
陸為民并不認為主動去找周少游匯報工作就有什么不妥了,只是沈君懷要這么堅持,認為這有點兒諂媚的味道,他也是無奈,只能敲打一下沈君懷,讓他明白主動匯報工作并不就意味著這是向誰輸誠效忠了,工作上該怎么還怎么,這只是一個姿態而已。
見沈君懷不想多提這個問題,陸為民也只能搖搖頭,人各有志,你認為無關緊要的,也許人家就覺著這是自己最珍視的東西,他不能強求別人都和自己的觀點一致。
“君懷,你自己把握吧,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陸為民淡淡的道:“對了,市檢察院那邊后續的案子處理得怎么樣?”
“進度比較慢,我和唐嘯說了,但是因為牽扯人員比較多,從去年到今年,陸陸續續又有一些線索發現或者是省紀委市紀委移交給唐嘯他們的,零七八碎,有些都是一鱗半爪,還得要慢慢完善證據鏈,市法院那邊現在對審理這一類案子現在也要求比較嚴格,在證據上原來馬馬虎虎就過去了,現在不行,光是口供就欠火候,很容易在庭上翻供,所以要求形成鎖鏈,這一點上我倒是很贊同法院那邊的觀點,既然要辦,就要辦成鐵案,不能讓人說三道四,只是市檢察院這邊工作量就有點兒大了。”沈君懷說起工作,立即就進入了狀態。
陸為民也知道這個情況,從省里雙規梅九齡之后,梅氏家族的成員陸續有牽扯進去的,而這有牽扯更多的官員干部進去,不少省里就交給市紀委處理,郭躍斌那邊也忙得不可開交,從公安上也借調甚至就是直接調動到了市紀委那邊,市紀委那邊調查到一定程度,就移交給市檢察院,市檢察院人手不夠,就從各區縣檢察院抽人,聽說季永強也差一點抽調到市檢察院,但是季永強本人不太愿意去,所以還是留在了麓溪檢察院。
“老余到市檢察院之后,唐嘯壓力就要小一些了吧?”陸為民笑著道。
“嗯,老余去了把批捕、公訴這一塊基本上接過去了,唐嘯的主要精力就放在反貪瀆這一塊來了,他也知道現在這個時段哪樣是工作重心,不過光是他一個人重視也不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得有下邊人給他撐起才行,我估摸著他得忙碌到年底去了。”沈君懷解釋道。
余長松升任市檢察院副檢察長,很難說陸為民在其中起到了多大作用,不過余長松后期和陸為民來往多了一些倒是真的,這一點沈君懷和唐嘯也很清楚,所以在市檢察院副檢察長人選上是不是就有了一些傾向性也就很難說了。
“嘿嘿,我估摸著很多人也真希望檢察院和紀委他們能一直忙碌下去,只要他們一直忙碌下去,隔三岔五的找人去,一去就不回,再等一段時間怎么就是雙規、免職,再然后就是進入司法程序,這位置一個接一個的空出來,給大家又多了幾分念想,你說是不是很多人都期盼著這樣呢?”陸為民嘴角掛著一絲笑容,開著玩笑。
沈君懷和周素全都笑了起來,“陸書記,這話可不能亂說,把我們領導干部的素質也說得太差了,再怎么大家也希望通過公平競爭來晉升,不至于把大家心態想得這么齷齪。”
“我沒說他們心態齷齪不堪啊,我只說了一個現實,進去一個人就會空缺出一個位置,你看看這一年來組織部門考察干部的力度和頻率,是不是比前些年要大得多,難道不是有這個原因在里邊么?”陸為民坦然道:“誰也不愿意看到這一種情形發生,但這卻是我們宋州的現實狀況。”
沈君懷和周素全都默然無語,陸為民所說的的確是事實,從97年到現在兩年時間,宋州市縣兩級落馬的正處級以上干部已經用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了。
從最初的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馬德明開始,副廳級干部就有馬德明,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劉敏知,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徐忠志,市委常委、紀委書記龐永兵,到最后落馬的市委副書記楊永貴,再加上前任市委書記時任省人大副主任的梅九齡,可以說前一屆市委班子里邊能得善終的屈指可數,除了黃俊青和古敬恩和不可能摻和的軍分區領導算是得了成功過渡外,其余紛紛落馬。
正處級干部就不說了,從最開始的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王宗義開始,蘇譙縣委書記杜雙余、市廣電局局長貝海薇,市公安局前任班子里邊就是三個,林林總總,正處級副處級干部這兩年被移送司法機關處理就有二三十人,想一想都讓人不寒而栗,這當官也成了高風險人群了。
見沈君懷和周素全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陸為民接著道:“心中無冷病,就不怕吃西瓜,你既然敢作,那就得有點兒扛起的膽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希望紀委和檢察機關就能起到這個天網的作用,尤其是對我們的干部,最重要的不是打擊,而是震懾,要和我們的監督體制形成有效的遏制機制,只有越是打擊得有效有力,做到伸手必被捉,才能讓那些人從心存僥幸之心變成心存敬畏之心。”
心存僥幸變心存敬畏,沈君懷和周素全都默默的咀嚼著這句話,這就是紀檢監察機關和檢察機關的作用。
見氣氛有些沉悶下來,陸為民擺擺手,“好了,君懷,素全,我這話也都是些老話套話,事實上大家在開始之初,也都是想要干好工作,做一番事業,往往就是在手握重權之后,又缺乏必要的監督機制,才會導致這些人墮落,這其實和我們現有的監督機制有很大關系,同時也和我們紀檢政法機關的主動出擊能力有關,香港廉政公署為什么能夠在很短時間內就起到讓黃河水清的絕佳效果,并且能夠一直維系下來,也和他們這種獨立辦案不受外界干擾的機制有很大關系。”
“我們的紀委是黨委領導下的機構,受到同級黨委的領導,所以在很多工作上就會受到約束,檢察機關名義上是獨立辦案,但是卻也一樣要受到黨委政府的影響,黨的領導要不要,肯定要,而且要加強,但是黨的領導體現在什么上,我個人認為是政治領導,也就是說為方向領導,導向領導和組織領導,確保方向不偏,組織不散,而不是過問具體案件,所以怎樣讓紀委和檢察機關既要實現黨的政治領導,又要做到擺脫現實束縛,高效率的實現獨立辦案,這也是一個需要長期探索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