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羽族侍從奉上冒著熱氣的陶杯，蘇冥也不客氣地接過。杯中泡著些淺紅色的樹葉，入口帶著一絲青澀的味道。
“克洛伊，我們時間有點緊。”紫堇開門見山道，“麻煩告訴我們，這里到底發現了什么？”
克洛伊也不多客套，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幾人向洞穴更深處走去。
“銀緋背叛的事情，我已經通過通訊法陣，向葛烈陛下匯報了。”蘭陌一邊邁著沉重的步伐跟隨，一邊低沉地說道，“陛下對此…非常震驚。”
“劫蕩之鐘竟然滲透到了如此地步。”克洛伊身邊，那位年輕些的羽族開口道。洞壁的火光下，他有著偏青色的發色，面容俊秀。
“這個邪教組織的規模和性質，恐怕遠超我們此前的想象。”蘇冥也道。
“你好，骨王，我是灰卷尾老師的學生。”那位年輕的羽族轉向蘇冥，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青翎。”
“你好，青翎。”蘇冥點點頭，“叫我蘇冥就好。”
飄過一段遍布著坍塌巨石的區域，眾人進入了那片因前幾日的戰斗，而顯露出來的新的洞穴空間。
此刻，這里已經被布置了大量照明水晶，柔和而穩定的光暈將各個角落都清晰地照亮。
“好大的法陣啊！”蘇冥的目光立刻被地面上，那由各種原始符文構成的龐大法陣所吸引。上面的符文形態古樸粗獷，與現今常見的魔法符文截然不同。
“奇怪！”身為一名亡靈法師，紫堇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這里的骸骨數量太多了！”
如果是聚居的人類部落，產生密集的人類骸骨堆積，尚在情理之中。但這里散落的骸骨，大部分明顯屬于各種動物。
更令人費解的是，其中許多動物的骸骨形態和特征，明顯不屬于這個緯度或寒冷環境，應該出現的類型。
“我已經分析出，這是一個古老的傳送型法陣。”克洛伊開始介紹這段時間的研究成果，第一句話就讓眾人震驚。
“傳送？”紫堇瞪大了眼，為了研究這方面的技術，當初旅行烏鴉加里奧，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現在看來，舊人類在一萬年前，就取得了相當程度的進展。
“根據壁畫的記載，舊人類激活這個法陣后，就會有動物從不知名的地方被傳送過來。”克洛伊解釋道，“可惜的是，這個法陣是單向的，只是隨機有動物過來，無法進行任何其他的控制，更別說反向傳送。”
“那也很驚人了！”蘇冥驚訝道，“而且，這里的舊人類族群，不會就是用這個方法，在北冰島生存下來的吧？”
“你猜對了。”克洛伊點點頭，“根據我的統計和分析，這個法陣為他們提供了近一半的食物來源。”
“真的是…暴殄天物。”蘇冥看著這龐大的法陣，不禁感慨道。
法陣的基底材料，讓蘇冥感到一絲熟悉。他蹲下身，伸手捏起一小撮，發現是一種細膩的灰白色粉末。
“這個材料我還沒找到對應。”克洛伊道，“按道理裂隙族——哦，這是我給這個舊人類族群起的名字——他們應該不會去到太遠的地方，收集法陣材料。”
蘇冥仔細捻了捻，終于想起來在哪見過了——此前在北地，使用拉曼散射設備分析異界材料樣本時，發生爆閃事故。事后清理時，載物臺上留下的就是這種形態的粉末。
“像是巖心。”蘇冥道。
“巖心？”克洛伊非常疑惑，“巖心不長這樣的呀。”
紫堇也蹲下來仔細查看，肯定了蘇冥的判斷，“沒錯，就是巖心，能量耗盡后就會變成這種粉末狀。”
“巖心…也有能量嗎？”克洛伊更加不解了。
“我們做實驗的時候偶然發現的，我的眼睛還被那能量灼傷過。”紫堇解釋道，“看樣子裂隙族，是利用了巖心中蘊含的能量，來驅動這個龐大的法陣。”
巖心這種材料，在北冰島儲量豐富。裂隙族就地取材，利用這種蘊含特殊能量的礦石，驅動這個傳送法陣的運轉。
克洛伊帶著幾人，來到了法陣的中央區域，“這個法陣在發明以后的數百年間，經歷了多次擴建，抓來的動物種類和數量也越來越多。裂隙族利用這個法陣，甚至將族群的人口規模擴大了一倍！”
“但是，隨著法陣的規模擴大。”克洛伊指向遠處那具散發著水晶般光澤的巨大龍骨，“他們最終引來了這個大家伙。當時發生了一場極其慘烈的戰斗，那個生物在傳送過程中就已經身受重傷。但即便如此，它依然造成了毀滅性的破壞。裂隙族在這次意外中，損失了大半的青壯年勞動力，最關鍵的是，傳送法陣也被徹底毀壞了。”
“真是一個…讓人有些唏噓的故事。”斯黛西聽完，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總之，”克洛伊總結道，“我知道骨王和栗鸮在研究傳送相關的技術，所以覺得這些發現，一定得讓你們親眼看到。裂隙族的技術雖然原始，但其中蘊含的思路，肯定能給你們帶來大量啟發！”
“萬分感謝！”蘇冥由衷地對克洛伊表達了謝意。
這趟行程的價值，確實遠超預期。
斯黛西展開魔法翼飛了過去，她輕盈地落在巨大龍骨的上方，仔細審視著這具令人震撼的遺骸。很快，她臉上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
“這條龍…它根本不屬于泰亞位面！”
克洛伊對這個結論感到有些意外，“你確定嗎？我還在比對本土的生物圖譜，看它是不是某個已經滅絕的遠古族群之類的。”
“絕無這種可能性！”斯黛西語氣肯定道。她抬起手，指向骨架脊骨上那些形態奇特、如同晶簇般的水晶結構，“看這些結晶儲魔結構，曾在一些特殊地域的小型生物上出現過。但這么大規模的話，只可能在魔力濃度，遠超泰亞位面的高魔區域才會形成！”
克洛伊聞言，放下了手中一直記錄的本子，有些呆滯地環視了一圈這片被巨大龍骨占據的空間，“難不成…這竟然是一個…連接了其他位面的，跨位面傳送陣！”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蘇冥同樣倒吸一口涼氣，“這裂隙族…也太厲害了吧！”
雖然哪怕是單向，而且是被動的接收法陣。但舊人類在如此惡劣環境下，竟然能達到這個技術高度。
紫堇從地上拾起了一塊早已風化的動物骸骨，手中光芒一閃。
逆物回溯！
隨著法術生效，那塊原本灰敗的骸骨瞬間變得光澤溫潤，仿佛時光倒流，恢復了萬年前剛死去時的原本模樣。蘇冥對生物形態學一竅不通，但另外三人——斯黛西、克洛伊和青翎——都從這復原的形態中，非常確定地看出了端倪。
法術效果結束，虛影消散。那塊骸骨也隨之徹底碎散成砂，從紫堇的指縫間簌簌跌落。
“斯黛西的結論可以確定了。”她拍了拍手上的骨灰，語氣篤定，“回溯顯示，這里許多小型動物，其形態特征，未在泰亞位面已知的生物中出現過。”
克洛伊點點頭，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惋惜，“裂隙族…真的，太可惜了。”
擁有如此技術，卻因為各種原因不幸消亡，讓人唏噓不已。
“利用你這個回溯法術，我們應該可以嘗試復現法陣原本的完整結構和符文。”克洛伊對紫堇道，”或許，就能分析出它的運作原理！”
雖然現在地面上還能看到一些殘留的原始符文刻痕，但上萬年的時光侵蝕，早已讓一切變得模糊不清、面目全非。
“正有此意！”紫堇道。
兩人迅速開始作業，她們循著地面上那些斷斷續續、深淺不一的刻痕，小心翼翼地施展法術，摸索試探。
“施展逆物回溯法術，必須直接觸碰目標物體。”紫堇一邊操作，一邊教克洛伊這個法術，“而且能量操控必須非常精細，保持絕對的穩定輸出，否則很容易導致目標物提前崩解。”
法陣的面積龐大，受侵蝕的情況也極其復雜。紫堇和克洛伊研究各種不同材質、不同風化程度的刻痕該如何處理，不斷調整法術的能量強度和輸出方式，并修改施法細節。
如此一直忙碌到次日上午，她們才終于找出一組方法，能夠相對清晰地將古老法陣的原始形態還原出來，并進行繪制記錄，以便后續分析。
紫堇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幾人找了個相對干凈的位置稍作休息，喝水補充體力，并討論當前的狀況。
“整個法陣的面積實在太大了，”克洛伊估算道，“一小塊一小塊的處理，大概需要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完成全部的解析工作。”
這么長的時間，紫堇和蘇冥顯然不可能留在這里。
好在逆物回溯法術克洛伊已經基本掌握。她可以帶著學生繼續進行解析和深入研究，而紫堇和蘇冥則按預定計劃，前往巨龍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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