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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遇張良

  深夜時分,田安又自語道:“公子要當皇帝,既要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天下人著想。”

  夜色很深了,田安又擦了擦靈位前的桌案,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天還未完全亮,田安就早早睡醒開始為今天的事忙碌了,尤其是和面的活。

  當天完全亮堂,扶蘇正在與夫人一起吃著早食,孩子剛出生,夫人還很虛弱,需要王婆婆悉心照顧。

  快到午時的時候,公子就坐在高泉宮內,忙著國事。

  按照往年來看,其實冬日里也沒太多國事需要處置,各地的文書在這寒冬天也少有送來咸陽。

  偶有國事,公子從來不會耽誤,多數都會當天安排好,并且也會當天讓人將文書送去各地。

  公子扶蘇的次子出生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咸陽城。

  按照老秦人在秦律下養成的風俗,誰家發生了什么喜慶的事各家要祝賀通常也不會獻上名貴的賀禮。

  直到現在,秦人的婚嫁都禁奢靡之風,這種禁奢風氣當然也包括生子。

  頻陽公自不用多說了,這位頻陽公早就將頻陽的老宅院送給了小公子衡,其實這也不算是送,應該說是一種繼承。

  當然也有人恭賀公子扶蘇,整個渭南的人們都在為公子扶蘇慶賀。

  身在潼關的韓信就看到了這里的人們將一袋袋糧食放在了一間宅院前,這個宅院并不是很大,只是一直空置著,聽說每隔三五天都有人在打掃。

  每個人將糧食都放在這個宅院前,給的糧食也不多,各家也就一碗麥子而已。

  韓信問了周遭的人,他們都說這是為公子扶蘇慶賀。

  白渠修好之后,青臂就有了一個漫長的假期,這個假期的長短取決于公子扶蘇什么時候需要他去做事。

  在休息的這一年間,青臂過著與尋常人家一樣的生活。

  “老先生,人們既然要為公子扶蘇慶賀,為何不去咸陽?”

  青臂聽著對方帶著鄉音的話語,知道這人不是秦地的人,這年頭潼關的人口越來越多,外人搬遷入秦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青臂解釋道:“你來潼關多久了。”

  韓信的模樣看著也就三十歲還未到的年紀,衣著很舊,而且打著補丁,看樣子生活也拮據。

  “我來關中有四個月了。”

  青臂點著頭道:“你肯定不知道以前的潼關是什么樣的吧。”

  韓信搖頭。

  青臂已是有了孫子的年紀,他道:“以前的潼關啊,是很窮的,這里地處渭河邊,每年秋汛或者是春汛,大水就會淹了潼關,生活在潼關的人每年能種的糧食那本就不多,還年年大水,好多人都不愿意留在潼關。”

  “那時的潼關還不叫潼關,那時的華陰縣也不叫華陰縣,很久以前華陰縣叫寧秦,那時的潼關也不過是寧秦縣外的一個小村子,那時這里的人過著很困苦的生活,這些事你也可以去問這里的縣丞司馬欣,他當年就是在這里任職的。”

  韓信望著潼關城堅固的城墻聽著這位老人家的講述,潼關乃至整個渭南,幾乎就是人們靠著雙手一點點建起來的,這里的人們用了十年的時間,整整十年的堅持,讓整個渭南煥然一新,讓這里成了關中最富裕的地方。

  在敬業渠還未開挖之前,渭南的有大片的旱地,萬頃田地得不到灌溉,而在雨季與汛期大水又會淹了田地,一條渭河能讓人吃得上糧食,也會屢屢毀了人們的家,因此公子扶蘇下令開渠治水。

  是這里的人們赤著腳,身上披著破布用雙手挖出來的溝渠。

  公子一聲令下,這條渠就開始建設了。

  起初人們還懷疑過,可人們見到了貧瘠的商顏鄉因一條渠開辟了千畝良田,打動了很多人,也驚動了秦廷。

  再后來,就開始了遷民。

  這些故事甚至聽的韓信鼻子發酸。

  青臂道:“數十萬的貧民入關,他們在章邯將軍的號令下開墾田地,建設河渠,搭建房屋,起初那些貧民進入關中時一無所有,他們僅有的是公子扶蘇給的希望,這希望就是敬業渠,那些人就靠著這份希望活過了最艱難的一年。”

  “那一年,這些貧民甚至養不活他們的孩子,是叔孫通接納了所有的孩子,并且讓那些貧民種出糧食,再用糧食將孩子換回去了,整個渭南包括潼關是從一片荒蕪與貧困中建起來。”

  “好在這條渠開挖出來了。”正說著,青臂的眼角有了些許熱淚。

  從一無所有到如今的關中最富,這一路走來實在是太苦了,如今那些貧民有了良田能夠養活他們的孩子了,他們在入關之前也是沒有田地的貧民,他們入關之后反而有了田地與一個家,還有一個更好的戶籍。

  青臂道:“你看看,我們這里的孩子長得多么健壯,我們現在過著多好的生活,你也不用羨慕的,當年這里是關中最窮困的地方。”

  他接著又道:“公子曾說過,富有不是憑空而來的,是靠著人們的雙手建設出來的。”

  韓信站在原地,一時間失語了。

  這里的人們都極其敬愛公子扶蘇,是啊…一個能讓他們吃上飯,養活孩子,能夠有一個家的公子,如何不讓這里的人敬愛。

  這些人也是最信任公子,還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誰讓他們能夠吃飽飯,能養活孩子,能過得更好,他們就忠心誰。

  將心比心,韓信覺得換作是自己,也會對公子扶蘇無比忠心。

  現在,韓信就覺得他有點虧欠公子扶蘇,他在潼關看書吃飯,卻從未想過為公子做些什么。

  韓信緩緩低下頭,沒有言語。

  也不知眼前這人在想什么,青臂道:“當年建設河渠時,這間宅院是公子扶蘇住過的地方,公子在這里居住一年有余,當年公子扶蘇主持修建咸陽橋就親自住在這里西渭河,后來公子要建設敬業渠,就住在了潼關城邊。”

  此刻,韓信也想在這座院子前放上一碗糧食,可是他也明白,自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他現在什么都沒有。

  韓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懷著莫大的敬意,望著這間宅子。

  如果這世上真有什么人能夠令天下人敬重,恐怕唯有公子扶蘇。

  世上的人或許覺得那位一統天下的皇帝,在世人眼中是可畏的,是令六國舊貴族懼怕的。

  而公子扶蘇,則是一個會讓世人敬愛的人。

  要說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公子扶蘇愛子民,愛天下人。

  現在的公子扶蘇如此愛關中的子民,也讓無數的貧民進入關中,讓人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那么將來,公子扶蘇也會如此愛中原各地的人們。

  這就是人們最質樸的判斷。

  一個狡猾且不講信義的人或許會有能人相助,但他絕不會有人對他效忠效死。

  而一個重信義能夠幫助他人的人,一定會得到多數人的擁護。

  何況,這個人是皇帝的兒子。

  韓信想起了婁敬曾說過的話,他說公子扶蘇是天生的皇帝。

  翌日,潼關城的城前布告上,換了一張布告,一張寫著大雪節氣的告示被揭走,一張寫著冬至節氣的告示貼上。

  為了普及二十四節氣,幾乎每個縣的城墻都會貼著這種布告,讓人們知道現在是什么節氣,是一年中的什么時候。

  到了冬至距離新年就很近了。

  正所謂秋收冬藏,也該將冬藏的糧食拿出來吃,養了一年的牲畜與雞鴨拿出來宰殺。

  不過今天的潼關城的各個學舍依舊上課,若不出意料將來的潼關城就會是一座聚集天下學子的城池。

  原本的潼關城就是按照三十萬人口的大城建設的,那么現在這座城完全可以容納三十萬學子。

  在如今,三十萬學子是一個很嚇人的數字。

  當年稷下學宮最鼎盛時期,也只有數百上千人。

  蕭何認為只要支教之策繼續施行,潼關的學子可以達到這個規模。

  也就是說,現在的潼關包括那些遷來的民眾,其實遠遠填不滿潼關。

  蕭何也終于明白了,公子扶蘇為何要來選拔人才,這個國家需要有更多的人來建設,需要設置更多的吏與軍,才能維持這個國家的運轉。

  早晨的時候,潼關就開始忙碌。

  到了午時,一個個饑腸轆轆的孩子跑出學堂,飛奔向一間間的食肆,因今天是冬至,這幾乎是一年中,最豐盛的一頓。

  食肆內擺放著吃不完的肉,煮沸湯的水在冷風中升騰霧氣,霧氣中是一張張孩子們的笑臉,他們正在爭搶著要吃肉喝湯。

  同樣是過冬至時節的三川郡,張良不知道三川郡何時有了過冬至大吃大喝的習俗,他站在直道上遠遠看著如今的三川郡。

  李斯弟子成了這里的郡守,有了上一次的事他也再不能入三川郡了。

  站在以前的韓地故土上,張良蹙眉不語。

  有一個小童快步走來,他遞上一卷紙,行禮道:“先生,這是老師讓我交給先生的。”

  張良拿過紙張,也行禮道:“代我謝過你的老師。”

  “嗯。”這個小童應了一聲就快步跑開了。

  張良沒想到王馀還愿意幫助他,即便自己當初欺騙了他。

  看著信中的內容,張良很感謝王馀的相助。

  他并沒有告發,反倒愿意幫助自己。

  冬至之后的第三天,張良應約來到相見的地方。

  王馀依舊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裳,他道:“若不是你想換個身份去支教,我真想告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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