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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白渠與將相猜忌

  營地中的眾將士正在吃著羊肉喝著酒水,馮劫也坐在其中,正在暢快地啃著羊肉。

  口中咀嚼的羊肉剛咽下,馮劫也才喝下一口酒,這才注意到了坐在一側的公子。

  他慌忙行禮道:“公子。”

  扶蘇沒有吃案上的羊肉,而是拿起一只秋梨啃了一口,又問道:“廷尉怎么來了?”

  馮劫解釋道:“遇到一些事,臣特意來向丞相稟報。”

  “什么事,要秋獵的時候來稟報?”

  馮劫想了片刻,覺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回道:“當年魏國的信陵君有一個門客叫張耳。”

  “張耳?”

  馮劫又道:“當初這張耳是魏國的官吏,那時皇帝派兵馬搜捕張耳,如今有消息送來,說是在淮陽發現了張耳的行跡,這個張耳改了名與姓,躲在了陳縣,臣告知丞相了,說不定不用多久,淮陽就會送來消息,該是捉到張耳了。”

  馮劫是個辦事十分嚴謹的人,嚴謹到每一次刑獄都是思量再三才做的決定。

  張良至今逃亡在外至今沒有找到其下落,加上搜捕了多年的張耳至今才有消息,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張耳其人。

  地方官吏的搜捕能力薄弱,這與地方底層建設有關,與馮劫的個人能力無關。

  在這個傳信都要快馬疾馳的時代,秦廷的政令下達地方需要時間,更不要說大秦的底層群眾方面的建設。

  扶蘇吃完一只梨又問道:“這張耳是反秦人士?”

  馮劫道:“此人大抵是會反秦的,臣以為多半是會與楚地的項籍聯手。”

  “那好呀,一起抓來就省事。”

  馮劫若有所思地點頭。

  言罷,扶蘇又注意到了馮劫,見馮劫的目光看著一個將軍,再一看對方就是董翳。

  如今的董翳已留有了短須,其人依舊是在咸陽任職校尉。

  馮劫稍稍向公子湊近,道:“聽說,丞相的弟子吳公,他回來有三年了?”

  扶蘇頷首道:“我知道,還是我向老師引薦,讓吳公去三川郡任職的。”

  讓吳公回來是丞相的意思,大抵是丞相擔心吳公一直留在北方,會引起蒙恬的猜忌。

  這大秦要是鬧出個將相不和睦,那的確令人頭疼。

  在扶蘇看來,蒙恬在北方手握重兵引得丞相李斯的猜忌,難道吳公當初留在北方這么久,蒙恬就不會猜忌丞相嗎?

  將相不和已有跡象,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了,就不會輕易消解。

  馮劫又道:“臣剛與丞相稟報淮陽張耳之事,聽丞相向皇帝進諫,請董翳去北方協助蒙恬領兵。”

  扶蘇蹙眉擦著手,什么時候這個董翳成了丞相的人了?

  吳公才回來三年,丞相又派一個人北上,只為了制衡蒙恬?

  再者說一個董翳,不見得有能耐去制衡蒙恬,多半是丞相是要告誡蒙恬,讓蒙恬注意點,咸陽會一直盯著他的。

  營地里,丞相舉杯祝賀今年豐收,群臣一起舉起酒碗。

  秋獵的營地里歡聲笑語成一片,直到夜里這里的火盆與篝火點著,在黑夜下將這個龍首原也照得很亮堂。

  扶蘇很少在外過夜,即便是夜色已深,也會趕著星夜回到咸陽城。

  臨近子時,田安駕著車帶著公子回到了咸陽城下,咸陽城的守軍問詢了兩句,確認真是公子扶蘇回來了,這才開了城門。

  “公子,他們覺得今天秋獵,公子斷不會在夜里回咸陽。”

  扶蘇坐在馬車內,望著咸陽城的夜色沒有多言,身邊是甲士們的腳步聲,以及馬車輪轂的吱呀聲。

  “頻陽公近來如何了?”

  “明天早晨,就讓人去問問。”

  “好。”扶蘇頷首。

  到了宮門前,扶蘇下了車駕一路走向高泉宮。

  是因當年頻陽公的托付,公子扶蘇對夫人一直很好,這大抵也是公子對頻陽公的回應。

  頻陽公十分疼愛嫁給公子扶蘇的這個孫女,不然也不會承諾等他老人家死后,將頻陽縣老宅的一切都送給公子扶蘇與夫人。

  頻陽公還有一個叫王離的孫子,如今一直在上郡駐守,王賁也從未說過讓這個兒子回來。

  高泉宮依舊點著燈,扶蘇還未走到殿前就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跑出來。

  扶蘇抱起跑來的兒子,蹙眉問道:“怎么還不睡?”

  王棠兒收拾著一地的玩具,她道:“你不回來,這孩子就不睡。”

  扶蘇輕拍了這個兒子的后背,將他放下來,道:“去睡吧。”

  如此,這孩子才心滿意足地去休息。

  王棠兒知道丈夫睡前都要看一會兒文書,就讓人將燭臺準備好了,再準備了一些點心,她道:“這些甑糕都是剛熱過的,這個時辰才回來,一定餓了。”

  扶蘇點頭,接過妻子端來的甑糕吃著,宮里平時鮮有吃甑糕,也就在過節時會自己做一些。

  正值立秋時節,外面的風很大。

  扶蘇坐在案前,左手邊就是東窗,幾滴雨水落在窗臺上,緊接著漫天的雨水落下。

  夜里本就寂靜,這雨落下時,四周就剩下了喧鬧的雨聲。

  扶蘇回過頭看去,見到兒子在雨聲中睡得更沉了,這才繼續看著文書。

  秦的工程都是帶有終身責任的,在秦律的要求下,任何工匠所造的器具或者是工程都要保質保量。

  修建白渠的主要責任人就是自己這個少府令,其次才是少府丞張蒼,再其次是大匠青臂,之后就是程邈。

  一旦出現重大的工程事故或者是工程質量不佳,輕則剝去官身,重則人頭落地。

  在嚴謹的秦法下,承擔責任的主體是誰,主要人是誰都要清清楚楚。

  哪一節渠壞了,都要確認到修建這條渠的責任人。

  在這種制度下,資料的保存就尤為重要,紙張雖說好用,可是在保存資料的用途上,現在的秦廷中依舊是使用竹簡的。

  扶蘇還要將建設資料寫在竹簡上,以便保存。

  田安擦拭著小公子玩鬧后的地面,別看他老人家一把年紀,做事的手腳倒是依舊利落,他擦拭好地面,見到公子還在專心寫著文書,田安低聲道:“公子,今天秋獵時右相托人有事來問。”

  扶蘇手中的筆沒有停頓,依舊在竹簡上書寫著,道:“什么事?”

  “右相問小公子衡是否有老師了?”

  扶蘇寫完一卷,等竹簡上的字跡晾干,一邊回道:“他想要教導衡?”

  “是的。”

“好呀,等衡再年長幾歲,就讓右相教導。”言罷,扶蘇就去休息了  田安笑著點頭,幫著公子將余下的文書處置好。

  公子扶蘇是一個作息時間特別穩定的人,不論睡得多晚都會在早晨廷議前的一個時辰醒來,早晨時分,公子用半個時辰跑步,余下的半個時辰用來洗浴用飯,之后才會去廷議。

  皇帝與丞相正在外面秋獵,今天廷議由公子扶蘇與右相馮去疾主持。

  扶蘇說了白渠的建設事宜,并且寫好的建設資料與名冊,遞給馮去疾道:“右相,讓人在白渠邊立石碑刻字。”

  但凡有工程,都是要立碑刻字的,馮去疾收下文書,行禮道:“臣領命。”

  “臣請問少府令,學士府空置多年,該如何處置?”

  扶蘇站在殿內面對著群臣,解釋道:“以后交由關中大夫子叔孫通來主持,不過此人如今在渭南任職郡丞,尚不能來咸陽任職。”

  “臣再問公子,往后學士府是否都只有叔孫通一人,臣還聽聞叔孫通善用驢。”

  扶蘇稍有蹙眉,看向問話的人,對方長得年輕。

  “臣咸陽守備都尉司馬夷。”

  如今的秦廷多是老秦人大臣,封禪之行后,當年入秦的博士都走得了,因此與往年相比,如今的廷議氛圍尤其的好,大有一種眾人一起使力氣,將國家建設的越來越好的感覺。

  至于對方說叔孫通的事,扶蘇道:“叔孫通喜吃豆腐,當然也善用驢磨豆腐,其人…更善教書。”

  對方的問題是學士府不能空著,也該用起來了。

  扶蘇當然也有這個意思,如今還差考核。

  選用學士是否要叔孫通的舉薦,最初考慮這個問題時,扶蘇就將舉薦一事否定。

  有了支教之后,國家的人才選拔就能多一條途徑,那就是考試。

  學士府似乎要收攏學識最好的一批人,類似于大學士,但扶蘇想要將學士與官吏盡可能的分開,分成兩類人,學士是學士,官吏是官吏。

  按照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不論是工匠,還是治水,或者是地理,這都是國家需要的人才,人才與官吏一同享受俸祿。

  就譬如說隹,其人也會教書,能夠進入學士府任職,但其履歷與經驗不足以用在為吏上,以后就可以任職大學士,參與書籍的編撰工作。

  而且,扶蘇還要等著自己的弟弟高,他何時從西北回來…

  三兩句話,扶蘇想到了許多事。

  再回到眼前,扶蘇又與右相馮去疾商議著父皇秋獵。

  今天的廷議就簡單結束了,眾人三三兩兩各自有說有聊地離開大殿,扶蘇又與馮去疾說起了孩子的問題。

  “先前我與叔孫通有約定,右相要收衡為弟子,我不能瞞著右相。”扶蘇神色有些為難,道:“但我也不想孩子失去了…如右相這么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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