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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宰輔大相公的拉偏架

  烏飛兔走,一日過去,已是六月二十四。

  晨曦初曉,微風吹拂。

  內閣。

  “賀表可都齊了?”宰輔大相公望著收上來的賀表,慎之又慎,問了一句。2

  賀表一事涉及的人不少,皇室宗親、文武百官、外國使節、地方官員、翰林院的三十余位庶吉士都得上奏賀表。

  一份也不能少!

  少了一份,就是賀壽不齊,破了吉祥之兆。

  “齊了!”

  三衙、五監、六部、九寺、御史臺、諫院的主官都相繼點頭應聲。

  賀表這種東西,幾乎不存在“缺了”這一說法。

  官家賀壽,哪怕再是病重的官員,也不缺書寫一封賀表的時間。

  唯有禮部尚書韓章,臉色一沉。

  宰輔大相公富弼臉色微變,心頭暗道不好,連忙問道:“缺誰的?”

  “禮部郎中,黃景!”韓章如實答道。

  “什么?”

  富大相公臉色一沉,有些難看,“怎么偏偏是他的?”

  不少官員齊齊望向幾個閣老,都有些意外。

  富弼大相公那句話的意思,本質上是問缺的是不是一個無名之輩的賀表。

  這種賀表缺少的情況,大相公早就有預備,甚至私底下怕是都找人撰寫了好幾份預備急用的“假賀表”。

  若是缺的是一個無名之輩的賀表,那就搞個假的冒充,也并無不可。

  畢竟,賀表這個東西,要的就是一個“全”字,主打吉利祥瑞。

  補上一封假賀表,缺了賀表的官員不會遭到責罰,負責收賀表的臣子不會擔責,官家也不會因缺了一份賀表而震怒。1

  你好我好大家好!

  缺了一份,那就補上。

  結果,不曾想缺的竟然是禮部郎中的賀表?

  這些日子,文武百官都默默的不再勸諫立嗣,可也有那么一兩個人,一點也不肯松手。

  黃景就是那個跳來跳去的人,沒有之一。

  這位狠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張口閉口“禪讓”、“堯舜禹佳話”,就此進了官家眼中,讓官家都為之厭煩。1

堯舜禹可黑了,不是禪讓那么簡單  這可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這人的賀表,官家大概率會查驗一二。

  關鍵,黃景的賀表還不好偽造。

  禮部郎中,正五品紅袍官員,官位不高,可那也是有資格上朝的人物。

  萬一你偽造了賀表,別人轉手又掏出來一份,一旦真的鬧大,官家發怒,六部尚書級的人物都得遭殃,甚至是內閣大學士都得問責。

  這是欺君!

  此外,黃景這段時間連連上奏,存在感已經被刷了起來,官家對他的筆跡定然是有個初步的印象。

  不經過刻意的學習,怎么可能偽造到以假亂真?

  “黃景?”富弼眉頭微皺,連忙問道:“催過了嗎?”

  作為百官之首,賀表僅是他負責的事項之一,雖然非常重要,但幾乎不存在差錯一說,他也就并未過多關注賀表的事情。

  怎料,竟然猛地來了一次大活!

  “催了幾次,他總是說到時候會交,料想,還是得有能人去催。”韓章的臉色并不好看,說話的同時望向了劉沆。

  富弼一怔,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轉身望向了大學士劉沆。

  富弼不是傻子,他也相信黃景不是傻子。

  這會兒已是卯時初,要是卯時末交不齊賀表,也就意味著不“全”。

  官家的臣子,一個也不能缺!

  逢此時機,黃景做的一切也就清楚了起來。

  他就說嘛,怎么可能有人那么傻,惹得官家厭惡。

  這會兒一看,儼然是劉沆做了手腳。

  要是不出意外,那黃景已然暗地里投向了劉沆,為的就是刷存在感,進而拖延時間,自身獻祭,讓韓章擔責。

  黃景可是韓章的屬官。

  韓章賀表收不齊,缺了“全”字的一角,難免是要問責。

  當然,這事可大可小。

  要是韓章把罪責都推到黃景身上,些許罪責聊同于無。

  畢竟,收集不及時,主要原因還是黃景交遲或不交,屬于是黃景的問題。

  不過,也正是因此,富弼連連皺眉。

  要是收不到賀表,韓章自然可以把絕大部分罪責推到黃景身上。

  但他不行!

  他是百官之首,賀壽沖喜的最高負責人!

  一旦沒了賀表,哪怕將責任都推向了黃景,他也得遭殃承擔一部分責任。

  這就是宰輔大相公的難處!

  憑空遭人算計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富弼臉色微沉。

  好歹也是仕林領袖之一,手段怎么這么臟呢?1

  關鍵,手段臟也就不說了,膽子還天大,連官家賀壽大喜的事情都敢算計。

  富弼沉著臉,揮手道:“劉閣老,你去催一催吧!”

  “黃景?”劉沆撫著白須,搖頭道:“要是沒記錯,這是韓尚書的人吧?”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肯去。

  “不管是誰的人,反正賀表數目不能有缺。”富弼沉著臉望向劉沆,他可是百官之首。

  一級管一級,韓章分屬六部,可以推脫絕大部分罪責,但作為百官之首的他,根本無處推脫罪責。

  要是賀表數目不齊,他恐怕就是除了黃景以外最遭殃的存在。

  “大相公還是讓韓尚書去吧。”劉沆再度拒絕。

  “不管你們怎么斗,官家的賀表一份也不能缺。韓章已經去過了幾次,這次輪到你去。”富弼語氣強硬了不少。

  劉沆臉色一陣變換,最終沉著臉:“行吧,大局為重。”

  說著,劉沆往外走去。

  韓章沉著的臉色一松。

  催最后一次是劉沆去催的。

  要是黃景真的不交,作為上官的他哪怕不推脫罪責,頂天了也就分一部分責任。

  而最后一次去催賀表的劉沆也會占一部分責任。

  一人打一板子,那就等于沒打。

  這是宰輔大相公富弼拉的偏架。

  當然,也是他不肯憑空擔責的決定。

  其實,以韓章心中所想,要是真的收不上來賀表,那就干脆不去取賀表,這才是最好的破局方法。

  屆時,一切責任推于黃景,根本擔不了什么責任。

  但這種方法,宰輔大相公富弼肯定不會答應。1

  文武百官,不少人都若有所思的望來望去,卻又都不敢作聲。

  閣老之下皆為棋子,旁人很難插手。

  不過,劉沆敢以官家賀壽為棋盤,也是個狠人。

  高風險,高回報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卯時一刻!

  卯時二刻!

  卯時三刻!

  卯時四刻!

  “噹!”

  卯時五刻的鐘聲響起,輪到了富弼有些坐不住。

  要是呈奏不上賀表,那就是韓章與劉沆各打一板子。

  各打一板子,這是韓章與劉沆都能接受的結果。

  但是,作為百官之首,肯定也會有一份責任落到他的身上。

  他可不愿意憑空擔責!

  富弼走來走去,臉色微沉。

  劉沆卯時初刻離去,哪怕是卯時二刻才見到黃景,兩刻鐘的時間套一套模版,怎么著也能搞出來一份粗糙的賀表啊!

  搞到賀表,一刻鐘回返,卯時五刻就應回到內閣啊!

  怎么回事?

  富弼望著刻漏一點點的滴落,雙手背負。

  過了一會兒,他再也沉不住氣。

  “走吧,去垂拱殿外等候。”

  卯時八刻末一定要把賀表呈遞上去,時間一點也不能差。

  從內閣到垂拱殿起碼也得半柱香,必須得提前過去。

  韓章面色嚴肅。

  就是不知道劉沆能不能按時趕來?

  .......

大熊貓文學    知否:我,小閣老,攝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