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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共情(中)

  沿著林間的小路一直向北。1

  一步步踏過弗爾盆地遍地的積雪。

  自作主張給芙莉蓮放了半天假的阿古希德走在這條尋覓妻子的道路上。

  “羞恥、尷尬、不甘心、無地自容——”

  回想起芙莉蓮所作出的回答。

  走在道路上的阿古希德開始回憶起當初的自己在蘇醒后臉上的神色。

  想起自己在所有大魔族與魔王圍觀下奮起反抗的場景。

  阿古希德仍然感覺不出他與自己的區別。

  羞恥這種情感是身為魔族的阿古希德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事實上——

  即便是旅行時多次在洗澡時完全不避開伏拉梅的視線。1

  他也沒能理解伏拉梅口中的不知廉恥是什么意思。

  尷尬就更不必多說了,阿古希德完全無法理解——

  只是因為當時的弱小而輸給了魔王而已…

  即便在此之前,自己并不將魔王放在眼中。

  但這有什么好尷尬的呢?

  芙莉蓮口中的不甘心與無地自容也同樣如此。

  輸了就是輸了。

  無法戰勝就是無法戰勝。

  弱小者怎么會因為輸給強大者而不甘心呢?

  既然輸了,那就未來慢慢變強贏回來就是了。

  就像自己從曾經被魔王瞬間擊倒——

  到如今拼盡全力之下。

  即便是魔王也不得不被壓制到單膝跪地的地步。

  無法理解…

  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人類。

  ………

  “一知半解?”

  阿古希德的胡思亂想被回憶中那道輕柔的聲音撫平。

  “原來如此…”

  妻子的面容浮現在眼前。

  那道莫名的微笑讓阿古希德食指輕顫。

  “阿古希德,你竟然已經對我一知半解了嗎?”

  幾天前從伏拉梅口中說出的輕語,讓阿古希德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

  他迎著冬日寒風抬高視線。

  遠處那道熟悉的銅像與銅像前的倩影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

  擦拭著自己留下的銅像的伏拉梅轉過身。

  視線與丈夫那迷茫與低沉的眼神交匯。

  他在苦惱。

  伏拉梅只是眨眼間就得出了答案。

  判斷阿古希德的情緒…

  這對她來說并不是難事。

  接近二十年的朝夕相處、片刻不離——

  這讓她比世上任何人都更了解阿古希德。

  苦惱——

  無論是怎樣細微的情緒變化,伏拉梅都能片刻察覺。

  只是讓他苦惱的原因嘛…這個就有些難猜了。

  不過聯想起這幾天唯一發生的插曲。

  伏拉梅大抵也能猜到,這是那天給芙莉蓮講述阿古希德的黑歷史導致的。

  “是因為芙莉蓮又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嗎?”

  “真是個笨蛋弟子呢…”

  在輕笑中猜出了大概的伏拉梅微微搖頭。

  靜靜注視著阿古希德迎著冬日的風雪向她一步步走來。

  雪越下越大。

  阿古希德也越走越近。

  最終,他站在了一直保持著微笑的伏拉梅身旁。

  沒有只言片語,阿古希德很自然的就接過了妻子的工作。

  注視著那修長的手指拂過銅像肩頭的積雪——

  伏拉梅無奈地看著一如既往對自己近乎寵溺的阿古希德。

  “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給芙莉蓮上課嗎?”

  伏拉梅將凍得微紅的雙手放在阿古希德臉上取暖。

  呼吸間呵出的淡淡白霧模糊了她含笑的眼角。

  “怎么突然抽空來我這里了?”

  銅像光滑的表面映出阿古希德不自覺間微微蹙起的眉峰。

  聽著妻子的問詢,他擦拭銅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指節無意識摩挲著細膩的金屬紋理,阿古希德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

  阿古希德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自己心中的言語。

  但在他的身旁,伏拉梅忽然踮起腳尖。

  她伸手拂去丈夫肩頭的落雪,臉頰也與阿古希德靠的越來越近。

  這個動作讓兩人的距離近得能交換呼吸的溫度。

  也讓阿古希德緩緩將想對伏拉梅說的話緩緩吐出。

  “我有些苦惱,伏拉梅。”

  他最終低聲說道,聲音飄渺的像是從很遠的雪原飄來。

  “嗯,說來聽聽。”

  伏拉梅輕輕后退半步,她歪著頭,發梢沾著的雪粒簌簌掉落。

  “伏拉梅,你好像并不驚訝。”

  沒有立即提出問題,反而是先注意到妻子的態度。

  阿古希德看著伏拉梅那副毫不意外的神色輕聲問道。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啊…”

  伏拉梅仰起臉,對身形高大的丈夫露出那莞爾的笑容。

  “很明顯嗎?”

  聽著伏拉梅的回答,阿古希德擦拭銅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不太明顯。”

  伏拉梅把冰涼的手指貼在丈夫的頸側,感受著他血管的震顫。

  她又一次踮起腳。

  嘴唇湊近阿古希德的耳畔,溫柔的呼吸融化了他耳尖的落雪。

  “但無時不刻都能察覺到丈夫的變化可是身為妻子的基本功哦。”

  “基本功嗎…”

  阿古希德在搖頭中緩緩垂下眼簾。

  “我就做不到這一點。”

  伏拉梅眉眼間依舊保持著淡淡的輕笑,她輕撫過阿古希德的臉龐。

  語氣中帶著從未變化的溫柔。

  “這是作為妻子的基本功——”

  “身為丈夫做不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4

  “那身為丈夫的基本功是什么?”

  阿古希德轉過頭,在目光交匯中對著伏拉梅問道。

  伏拉梅輕輕低下頭,像是在沉思那樣。

  “身為丈夫的基本功就是能隨時隨地聽妻子的話。”

  她在低笑中對著阿古希德轉了個圈。

  積雪在靴底發出歡快的咯吱聲。

  “你是在安慰我吧,伏拉梅?”

  阿古希德伸手接住她旋轉時不小心甩落的發帶。

  簡單的絲綢面料上還殘留著妻子那熟悉的體溫。

  “我說的可是事實欸——”

  伏拉梅拉近與丈夫的距離,凍紅的鼻尖幾乎貼上他的下巴。

  她緩緩抓起丈夫的手,按在自己心口。6

  讓阿古希德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那急促的心跳。

  “不信的話我們來試一下。”

  雪忽然下得更密了,銅像的輪廓在雪幕中漸漸模糊。

  伏拉梅迎著阿古希德的目光閉上眼睛。

  睫毛上的雪花還閃爍著細碎的晶光。

  最終,她輕聲對丈夫如此要求道:

  “阿古希德,吻我。”24

好甜,但想到主線越發感覺刀了

大熊貓文學    芙莉蓮:開局支配阿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