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越想心里越來氣,吃飯都沒喊這個女兒。
倒是吃完飯,幫忙拎著大包小包把返校的朱美嬌送到鎮上坐中巴,回來后氣哼哼地扶著梯子上了閣樓。
“死丫頭,大白天睡什么覺!出去一年,怎么越來越懶了?”
“起來!媽跟你說幾件正事!”
“這雙肩包說好給你美嬌帶的,你怎么就背上了?害得美嬌難受了半天。趕緊洗干凈了留著她下學期當書包。”
“還有你過年的衣服哪兒買的?能退去退了!這么貴的羽絨服,竟然買個白色的,你是不打算碰家務活了嗎?”
“實在退不了,就換個美嬌能穿的尺碼。小碼大碼一個價,買個小碼多虧啊!你又不是沒衣服穿,去年給美嬌做的那套棉衣棉褲,你不是眼饞嗎?回頭改了尺寸給你穿,滿意了吧?”
“你手里剩下的錢可不興再亂花了,還剩多少?交給媽,媽替你保管。”
謝姎:“???”
這女人沒毛病吧?
原身是她親閨女沒錯吧?
難不成是抱養的?
朱美嬌才是她親閨女?
主系統宕機了幾秒,差點被宿主的懷疑燒崩cpU,趕緊重新排查了一遍。
好在排查結果證明它沒出錯。
宿主,你穿的這具身體的的確確是周茹和謝磊的親生閨女,朱美嬌和周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謝姎:“…”
那只能說明周茹這個親媽腦子有問題。
“死丫頭你是不是故意裝沒聽見?出去一年,翅膀硬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周茹見女兒不吭聲,氣不打一處來,手一揚,一個巴掌揮了過來。
謝姎眼皮一撩,伸手箍住了對方手腕,幽幽道:
“我心情不好,別惹我,把我惹急了,別怪我一把火燒了這小破屋,大家誰也別好過。反正我這病大概率是治不好了,能活幾年看運氣,死前拉幾個墊背的也不錯,免得黃泉路上太孤單。”
周茹的瞳孔里滿是驚悚。
心說這死丫頭是瘋了嗎?
竟然敢說燒房子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還說什么死前拉幾個墊背的,黃泉路上好相伴…
難不成她的病真的很棘手?
不是為了逃避干活故意夸大?
之后幾天,只要周茹話題一轉提到她的工資年終獎,謝姎幽幽的目光就睇了過來,好似在提醒她那天在閣樓上發生的對話。
鬧得周茹提了幾次再也不敢提了。
生怕惹惱了死丫頭,真的放火燒了這房子。
擱以前,打死她都不相信木訥老實的女兒敢做這種事。
現在看來,得重病的人興許真的會性情大變。
死丫頭這是覺得沒幾年好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不但敢跟家里人嗆聲,還撂挑子不干活了。
回來到現在幾天了,一直躺在閣樓上,白天開著小南窗曬太陽,晚上關上門窗睡大覺,一天三頓飯倒是頓頓不落。
頭兩天,周茹氣不過,沒做女兒的飯。
結果這死丫頭竟然撬開碗櫥。
第一天把她留著炒肉醬的一小綹精肉切了,熬了一鍋稠稠的青菜肉絲粥;
第二天找到了她特意藏起來的雞蛋,一氣敲了三顆,攤了兩張蔥油雞蛋餅,還熬了一鍋小米紅棗粥,絲毫不曾虧待她自己的胃。
那紅棗可是周茹為過年祭祀準備的,當她打開櫥門發現少了小半袋時,氣得差點心肌梗。
周茹肉痛得不行,之后只好頓頓都喊謝姎下來吃飯。
但喊歸喊,伙食可沒好到哪兒去。
朱美嬌住校不回家,周茹和朱衛國兩口子鮮少去集市買菜,去了也是稱幾兩咸魚干、買幾塊霉豆腐回來。
燜一鍋飯,蒸一小碟咸魚,就著一小塊咸魚干就能干完一頓飯。
霉豆腐則是早上配稀飯吃的。
除了霉豆腐,還有周茹自己腌的咸菜以及村口買的油條。
要是朱美嬌在家,周茹還會在稀飯里窩個雞蛋或是煎個荷包蛋。
朱美嬌不在,雞蛋都省了。
油條也只買了兩根。
朱衛國吃了一根。
看了眼剩下的那根油條,周茹看似關心地對謝姎說:“你的病能吃油條么?有忌口還是要管牢嘴。”
話音剛落,就見謝姎面無表情地拿起油條咬了一大口。
周茹:“…”
心塞得又想罵這個死丫頭了。
謝姎心情不錯,吃過早飯,戴好圍巾、帽子,雙手插在羽絨服兩側的斜口袋里,沿著村道溜達去了。
開太陽的日子,閣樓上暖和是暖和,但舒展不開身體。
一直躺著也無聊,干脆出門轉轉,活動活動筋骨。
“那不是老朱家的拖油瓶嗎?聽說回來的火車上暈死過去了,下了火車還去醫院住了三五天,前天晌午才回來,也不曉得是啥病,不會傳染吧?”
“剛才經過的時候,我看她那小臉蠟黃蠟黃的,氣色是真的差,不過傳染應該不至于。否則美芳幾個早就說了。”
“不是傳染病,似乎是跟胃有關,我是聽老楊家的小閨女說的,胃里有什么超標,治療起來怪麻煩的。還說現在不治,將來會發展成癌。”
聽到“癌”字,幾個蹲在河埠頭洗衣服的婦女聞之色變。
這可是絕癥啊!
“怎么會這么嚴重?”
“老朱媳婦知道嗎?”
“肯定知道啊,不然會不給她閨女派活?往年這時候,老朱家最忙的就數周茹帶來的拖油瓶了。掃地除塵、洗衣服被罩、擦玻璃窗,就連干柴都是她劈的。”
“依我說就是累出來的。小小年紀什么活都干,沒聽美芳她們說嘛,她在服裝廠都是最拼的,每月工資數她拿得最多。”
“本來我還想著把她說給我娘家侄子的,勤快能干,人又本分,沒想到生病了,唉…”
撲面的冷風送來婦人們的八卦談資,依稀聽到最后一句,謝姎一頭黑線。
這具身體虛歲也還不到十八,即使沒生病,相親也太早了點吧?
不禁慶幸一下火車就去醫院做了個全身體檢。
這下耳根清凈了,嘿!
不過話說回來,就是沒這一出,周茹想來也不會這么早就催她相親、結婚。
畢竟現在家里還有個光吃米糧、不事生產的高中生,之后還要繼續供這只米蟲考大學、讀大學。
要是早早就嫁了人,誰來供朱美嬌好吃好喝、無負擔地讀高中、讀大學?誰來當這個純純送錢·工具人·冤種呢?
原世界可不就是這樣?
一直到朱美嬌大學畢業、順利就業并找了個好婆家,見原身沒什么利用價值了,才隨便找了個鰥夫把她嫁了。
想到原身上一世的結局,謝姎覺得只是吃朱家幾頓沒油水的飯還是太便宜他們了。
于是,她腳步一頓,轉了個方向,朝村子里的養雞專業戶家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