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主教的辦公室里,空氣仿佛凝固。
白衣主教伊萊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再也忍不住想要開噴的心情了。
把治安局發過來的情報檔案,重重拍在紫衣主教面前,示意他好好看看:
“維克托!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酒神!那是一個真正的邪神,祂奪走了圣杯靈液。
這不是簡單的靈物上的損失,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我教的權柄。
我猜想,祂必然會利用這件圣物,進行對我教權柄的公然侵蝕!”
維克托隱隱有些動搖,第一次看到這位平日里和和氣氣的同僚,現在如此激動。
也是接過情報,細細讀了起來。
然而,隨著閱讀的深入,他臉上的凝重卻漸漸被一絲不以為然的輕慢所取代。
“酒神,我也讀過教典里的記錄。
不就是遠古的一位已逝偽神嗎,現在復活的就是一塊神格碎片罷了,根本不是完全體呀。
而且這偽神的人間身,不是被那個叫林宸的卡師,給斬了嗎?
伊萊,你未免膽子也太小了吧,我光明神教,乃現世第一善神教會!
又怎么會怕這連完整神性都沒有的一個偽神呢?
我反倒覺得,把這衛厄給彈劾下臺,換一個更好說話的局長。
我們就不必受其鉗制,能在H市加大神教推廣的力度了。
這反而是對我教,當下更為重要的事情!
并且,我已接到回信,圣裁者大人,不日即將到達。”
白衣主教失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明白了,維克托已經徹底被權力的斗爭沖昏了頭腦。
在他眼里,沒有什么比壓過治安局,挽回自己的顏面更重要。
至于邪神的威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光明神教安穩的統治地位,已經維持得太久了。
以至讓這些負責政務的主教們,忘記了潛藏在陰影中的真正恐怖,變得盲目而自信。
“維克托,你會毀了H市分部的。”白衣主教的聲音沙啞而無力。
“恰恰相反,我親愛的伊萊教友。”
維克托重新坐回他那張華貴的座椅上,十指交叉,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對方。
“是你太過天真了。政治的博弈,遠比神靈的低語更加致命。
等圣堂的裁決者降臨,你就會明白,誰才是正確的。”
看著維克托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白衣主教不再多言。
他知道,任何勸說都是徒勞。
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令人窒息的辦公室。
他必須做些什么,不能眼睜睜看著維克托重心偏移。
如此放縱一尊對光明神教具有明顯惡意的邪神崛起。
白衣主教伊萊快步走向大教堂深處的文獻館。
那里存放著H市分部百年來,所有關于邪神與異端的記錄。
既然維克托指望不上,那他就只能依靠自己,從古老的典籍中,尋找對抗酒神的方法。
在走向文獻館的路上,一個名字在他腦海中變得愈發清晰——
林宸。
這位他曾從預言中隱約感知到的“神助者”,似乎與酒神之間存在著某種宿命般的糾纏。
酒神教會的第一次現身,就是由林宸揭露。
這一次,酒神的人間體現身,也是被林宸斬殺。
酒神,連帶著光明神教,明顯和林宸因果命運牽絆極深。
必須讓他,站在光明神教的這一邊。
之前伊萊已經沖著林宸釋放過善意了,還專門讓楊墨璃派去輔助林宸。
現在,也該把之前的善意,進一步提升為合作的態勢了。
伊萊不再猶豫,給楊墨璃發去了一則訊息。
通過她來邀請林宸,約個日子,專程來光明神教一敘。
判官殿內,林宸處理完手頭的事務,開始為即將到來的“行刑”做準備。
莫立鎧的靈魂,是一份極其珍貴的素材。
歷經邪神侵染、觀音點化,其堅韌程度遠超常人,是作為陰差鬼卒的絕佳人選。
并且莫立鎧在白骨一途上天賦極高。
所以林宸打算用判官殿的權能,為他重塑一具白骨陰身。
讓他以另一種方式,繼續為這座城市贖罪。
就在他規劃著細節時,楊墨璃的通訊接了進來。
“林宸,白衣大主教伊萊,想要和你約見一面。”
林宸馬上想起,是那位送了自己一張圣詠禱言的大人。
就是靠著這張卡,自己在前期資源極其緊缺的時候,做出來了楚巫屈原。
因此,林宸對他抱有相當的好感。
“他有說是什么事嗎?”林宸問道。
楊墨璃有些緊張地壓低了聲音:“是關于酒神的事情。”
林宸神色凝重了起來,對抗這位死對頭,林宸自然義不容辭。
能和光明神教合作,也算是得到不小的助力了。
所以他也是立刻答應下來:“可以,時間地點?”
楊墨璃說道:“那就約在,莫立鎧處刑的日子吧。
伊萊主教,會作為光明神教代表出席。
剛好,你們能順勢見面細聊。
另外,大人讓我轉達給你一個消息——
一位圣裁者,馬上也要來到H市了。
是維克托主教請來的。”
圣裁者,乃是銀輝圣裁庭的核心骨干之一,專門負責統領小隊。
屬于團長一級的人物,必須得是高級卡師實力,并且絕對忠誠光明神教的虔誠信徒才能擔任。
這可不是維克托那種只會玩弄權術的政客主教。
圣裁者,是光明神教最鋒利的劍,是行走在人間的神之怒火,每一個都是實力與信仰并存的狂信徒。
林宸繼續問道:
“行刑之日,這位圣裁者,會來嗎?”
楊墨璃說道:“百分之百,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重新樹立神教的威嚴。
而莫立鎧的公開處決,就是他最好的立威舞臺。他不會錯過的。”
林宸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瞬間明白了白衣主教伊萊的用意。
是在借自己這第三方的口,將這個關鍵情報傳遞給治安局。
這樣一來,既提醒了治安局,又不算背叛教會。
看來這位白衣主教,明顯是更偏向于和治安局合作的。
這也說明他們教內,意見好像不合啊。
光明神教,內部好像有點亂七八糟的啊。
怪不得,那酒神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復蘇,來攪動風云。
林宸也是把這消息,及時告訴給了衛厄。
衛厄只是簡短有力地回復道:
“知道了,謝謝。”
看來,是有好戲看了。
林宸開始期待,當這位高高在上的圣裁者,與鐵血強硬的衛厄局長正面碰撞時,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行刑之日,天色陰沉。
H市郊外,一座由治安局緊急改造的廢棄軍事基地,此刻戒備森嚴。
高墻電網,崗哨林立,肅殺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里,便是對A級通緝犯莫立鎧執行死刑的場所。
基地中央的廣場上,臨時搭建起了一個高臺。
高臺四周,分區域設立了觀刑席,H市有頭有臉的勢力代表,幾乎悉數到場。
卡師協會的長老、各大財團的代表、本土世家的家主…
他們表情各異,或凝重,或好奇,或幸災樂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瞟向一個角落。
那里,是光明神教的席位。
維克托主教沒有親自前來,他丟不起這個人。
來的是白衣主教伊萊,以及幾名臉色鐵青的圣裁庭成員,他們要親眼看到,殺死自己同袍的兇手邁入死亡。
衛厄一身戎裝,身姿筆挺地站在高臺一側,面沉如水,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與觀刑席后排,一個戴著兜帽的身影對視了一眼,微微頷首。
那是用障眼法偽裝后的林宸。
這種場合,他自然不會缺席。
他既要親自動手,確保能安全回收莫立鎧的靈魂。
也想近距離觀察一下,各方勢力的反應。
“帶罪犯!”
在兩隊全副武裝的巡衛押解下,一個身影緩步走出。
正是莫立鎧。
他換上了一身干凈的囚服,臉上的傷疤依舊猙獰,但眼神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
廣場的屏幕上,再一遍播放他錄制好的道歉視頻。
視頻里,莫立鎧的聲音沙啞而誠懇。
他詳細陳述了自己叛逃后犯下的所有罪行,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我錯在,將個人的不幸與怨恨,遷怒于無辜之人。
我錯在,與邪教為伍,將屠刀揮向了曾經的同僚與守護的市民…”
視頻的最后,他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躬。
廣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番復雜的懺悔所觸動。
這是一個罪人,也是一個可憐人。
視頻播放完畢,屏幕暗下。
兩名防控組卡師走上高臺,手中拿著一支裝有藍色液體的注射器。
莫立鎧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掙扎,沒有恐懼。
針頭刺入皮膚,藍色的液體被緩緩推入他的靜脈。
行刑床邊的心電監護儀上,那條代表著生命搏動的曲線,開始逐漸趨于平緩。
林宸站在人群后方,兜帽下的雙眼,閃爍著微不可查的幽光。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莫立鎧肉身消亡的這一刻,他悄然召喚了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邁入陰路,然后甩出一道凡人肉眼無法看見的勾魂鎖鏈。
就在監護儀發出一聲長鳴,屏幕上拉成一條直線,宣告莫立鎧生理性死亡的瞬間。
鎖鏈輕輕一拽。
一縷虛幻的、帶著些許茫然的魂魄,被順利地從那具尚有余溫的軀殼中,拉了出來,瞬間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天衣無縫。
“行刑,完畢。”
衛厄的聲音,為這場備受矚目的審判,畫上了一個句號。
就在眾人以為一切都將塵埃落定,準備離場之時。
異變,陡生!
行刑場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時,被染上了一層刺目的金色。
一道粗壯如擎天之柱的圣光,精準地落在廣場中央,那具剛剛死去的尸體之上。
熾熱、純粹、霸道到不講道理的神圣氣息,如同海嘯般席卷全場。
所有人都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威壓,驚得臉色煞白,實力稍弱者,甚至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罪人的尸骸,當以圣焰,審判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