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多少兵?
像裴家軍廣寧郡那樣傾巢而出是不可能的,至少要有一半人留守。說句難聽的,哪怕出動的軍漢在遼西郡被殺光或是跑光了,范陽軍的大本營也不會倒。
呂將軍和一眾武將商議半日,終于決定派出三千精兵。由呂將軍長子呂奉領兵前去。
“記住,萬一打了大敗仗,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呂將軍囑咐兒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人要是沒了,就什么都沒了。要英雄的虛名屁用都沒有!”
最后這一句,透露出濃厚的怨氣。
都是裴青禾,非要逞英雄,出動所有人去遼西打匈奴蠻子。擠兌的他也只能跟著出兵。
身為武將,積攢些家底容易么?說不定這回就要折一半進去。
呂奉生得高壯威武,留著短須,年歲不大,卻頗有猛將的威風,性情脾氣也和自家親爹不大一樣,張口就道:“領兵打仗,要的就是敢拼命的那股心氣。畏畏縮縮的,還打什么仗。”
呂將軍被噎得干瞪眼:“你在說誰畏畏縮縮?”
呂奉不顧親爹難看的臉色:“父親畏縮了多年,這回總算挺直腰桿,干了一回頂天立地的男人該干的事。父親放心,我呂奉不是孬種。我會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范陽軍也是有血性的,是好樣的。”
呂將軍看著呂奉的魯莽勁,忽然有些后悔:“你還是別去了。換個人領兵…”
“除了我,還有誰有資格領兵去?”呂奉一句話,就噎住了呂將軍。
呂將軍有三個兒子,次子戰死,幼子還年少,真正能上戰場的,也就是長子了。三千精兵給麾下武將,說不定半路就跑了另立山頭。
正當男子青壯之齡的呂奉,語氣豪邁:“父親不用擔心。我打了勝仗就回來。”
呂將軍抽了抽嘴角,低聲囑咐:“先追上裴家軍,和裴將軍會合。凡事要聽裴將軍號令。”
呂奉不客氣地揭父親老底:“你以前一直都不服氣裴青禾。現在怎么一口一個裴將軍了?”
呂將軍惱羞成怒,踹了呂奉一腳:“滾滾滾!”
呂奉齜牙咧嘴,卻沒閃躲,生受了這一腳。
呂將軍果然心軟,沒舍得踢第二腳,再次叮囑:“別自作主張胡亂打仗,要聽裴將軍吩咐。”
他口中不服裴青禾,心里早就服氣了。去歲裴青禾領兵大敗匈奴蠻子的消息傳來,他便懊悔不已。恨不得時光重回到三年前,將那個狂妄自大魯莽出兵去打裴家軍的自己踹回去。
以裴家軍的聲勢和實力,遲早會占據幽州割地為王。范陽軍想茍且求生,少不得要看裴青禾臉色。
現在就是個最佳的機會,借著一同御敵,立些功勞,將來也就有了立足的本錢。
若不是有這些盤算,他怎么可能出兵,還讓長子領兵前去?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呂將軍理直氣壯地令各縣城準備軍糧。范陽軍強征軍糧是常事,這是第一回沒有引來沸騰的民怨。
打匈奴蠻子,不但是北地所有軍隊的執念,也是百姓們心中的頭等大事。自己勒緊褲腰帶,省出口糧來,軍爺們吃飽了才能去拼命。
裴家軍的行軍速度不算快,每日五十里。照例是騎兵在前,步兵在后。運送糧草輜重的車隊速度更慢,蜿蜒出幾里地,如游動的長龍,壓根看不到頭。
這一次出兵,裴家軍也幾乎掏空了家底。
練了幾年的精兵全部出動,專門運送糧草輜重的后勤,也隨時能拿刀上陣。戰馬兵器鎧甲,能帶的都帶了出來,還帶了一批工匠,可以現場造投石機云車等大型器具。
囤了幾年的幾個大糧囤,也幾乎被搬空了。
這等時候,根本顧不得日后會不會缺糧。裴家軍出動了一萬多人,廣寧軍共有七千人,加上平陽軍的一千騎兵,總數超過兩萬。這么多張嘴,每日耗費的軍糧是個可怕的數字。必須帶足軍糧。
這一回,時硯也隨軍同行。每日要動用的糧草,都由時硯操持打點。每支軍隊每日吃用,都有專門的賬本。來領軍糧的,看著時總管手中被撥得飛起的赤金小算盤,心中紛紛感慨。
怪不得能做裴家軍的大總管哪!這份能耐本事,也是獨一份了。
裴青禾身為主將,要統攬全局,每日行軍多少里在何處休息何處扎營安頓,都得她拿主意。行軍第五日,幾支軍隊便會合到一處。人多了,事非也跟著多了起來。
不說廣寧軍平陽軍互相暗中較勁了,就連裴蕓帶出來的兵,也鉚足一口氣,想和裴家村練出的精兵比個高低。
口角摩擦就不說了,安頓休息時,為了帳篷的位置都能打起來。
裴青禾處理起這等事來,從不手軟,雙方都打一頓軍棍。也別說誰先挑釁之類的廢話,裴家軍中有軍規,不得私下斗毆。凡事都要稟報,只要動了手,就得挨罰。
義不掌財,慈不掌兵。身為主將,在軍中必須有絕對的威信和權力。否則,不用敵人來打,軍隊就是一盤散沙。
也唯有裴青禾,能令一眾桀驁的武將低頭誠服。
“照這樣的速度行軍,還得有六七日才能到遼西郡的地界。”
有資格進裴青禾軍帳議事的不多,一共十幾個人。裴蕓率先張口:“遼西郡打了大敗仗,被匈奴蠻子攆著不放,現在到底戰況如何,我們都不清楚。我以為,應該派先鋒營去打探清楚。”
裴青禾點點頭:“我也有此打算。”
楊虎宋大郎等人紛紛主動請纓前往。
裴青禾目光一掃:“平陽軍遠道而來,對遼西郡地形不熟。廣寧軍去年損兵折將,兵力大有影響。還是由裴家軍派先鋒營前去。”
宋大郎楊虎沒什么意見。這一趟去遼西,本來就以裴家軍為首。
裴家軍的頭目們,頓時踴躍起來,顧蓮馮長等人爭搶著要打前哨。裴青禾略一思忖,點了孫成和陶峰兩人:“你們兩人領兵做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