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義軍和北平軍的惡戰,整個北地都在關注。
為了打探第一手的準確消息,裴青禾派出了經驗老道的孫成。
兩軍對戰,離得近了很容易被卷入。孫成謹慎地保持十里以上的距離,專等潰散逃兵。
裴青禾知曉后,對冒紅菱裴燕等人笑道:“孫成果然謹慎細致。”
裴燕難得佩服一個人:“他做一營頭目,委實有些屈才了。”
裴青禾笑著嗯一聲:“以他的能耐,日后可以獨立領兵。”就像裴蕓顧蓮馮長那樣。
冒紅菱輕聲道:“北平軍如此驍勇,實在出乎意料。”
打了半個月,北平軍牢牢守住了城墻。起義軍死傷不少。這樣的戰績,足以令北平軍傲視眾人。
裴青禾卻道:“北平軍本來就是北地戰力最強的駐軍。孟氏兄弟一個機敏圓滑,一個悍勇有血性。我們裴家軍在練兵,這兩年孟氏兄弟也沒閑著,一直在招兵練兵。有這樣的戰果,并不奇怪。”
“我當日寫信給楊將軍,讓他等一等看一看。楊將軍看了半個月,已經徹底打消了出兵的念頭。”
六萬渤海軍還沒出手哪!照這樣的架勢,起義軍很難攻破渤海郡城門。
時硯身為裴家軍的大總管,今日也來參加裴家軍的重要會議,張口道:“我雖然不懂打仗,不過,也看出些不對勁之處。”
“北平軍的總兵力只有一萬,遠不及渤海軍。張大將軍一直按兵不動。北平軍一直打勝仗,兵力也消耗得厲害。照這么下去,起義軍還沒退兵,北平軍卻要打殘了。”
裴青禾目中閃過譏諷:“張氏父子就是在算計北平軍。他們借刀殺人,故意消耗北平軍的兵力。”
“殊不知,北平軍接連大勝,打出了士氣銳氣,也打響了旗號。只要孟氏兄弟還在,北平軍的軍旗就不會倒。日后北平軍要招募士兵,也會格外容易。”
時硯若有所悟:“所以說,孟氏兄弟也不傻。就是在為北平軍打響名頭。”
“孟將軍在世的時候,就壓了張大將軍一頭。”裴青禾淡淡接了話茬:“現在孟氏兄弟撐住了北平軍的驍勇旗號,這一戰過后,北平軍就會成為享譽天下的精兵。”
“張氏父子百般算計,卻成就了孟氏兄弟和北平軍。”
當然,能撐得住,也是孟氏兄弟足夠厲害。換了庸才,說不定早就被攻城的人砍了頭顱。
當著時硯的面,裴青禾并未夸贊孟六郎如何。倒是時硯,對孟六郎的驍勇贊嘆不已。
陶峰等幾個頭目,都是北平軍出身。聽到北平軍大展神威,不由得紛紛挺起胸膛,有榮與焉。
待眾人散去,時硯特意留了下來,低聲笑道:“北平軍原來如此厲害。怪不得當日你有意留下孟六郎。”
裴青禾笑著瞥他一眼:“當日裴家軍初立,還算不上精兵。五百個紀律嚴明身手出眾打仗勇猛的北平軍漢來裴家村,我當然想都留下。”
時硯笑著接了話茬:“孟六郎高大英武,面容俊美,確實是最佳的贅婿人選。”
裴青禾失笑:“你不是說不介意么?怎么話里話外這么大的酸味。”
時硯咧嘴一笑:“以前沒資格介意。我得裝模作樣,表現得從容有自信。現在裴將軍心里有我了,我才敢酸上一兩句。”
裴青禾撲哧一聲笑了:“你得有八百個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
時硯臉皮厚如城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不用點心機,怎么能牢牢抓住裴將軍的心。”
裴青禾被逗得輕笑連連。
清秀英氣的臉龐,如花盛放。
時硯眼中閃出熾熱的火花,握住裴青禾的手,慢慢靠近,含住她的唇。
許久過后。
時硯擁住裴青禾,耳鬢廝磨低聲輕語:“你不知道當日我有多慶幸。幸好孟六郎太過驕傲,毅然離去。我就是在那一刻下定決心,和祖父翻臉反目,也要來裴家村。”
相處得久了,時硯真實的性情脾氣,一點點展露在她眼前。
他有耐心,沉得住氣,也裝得了樣。兩年多了,確定誰也搶不走他的贅婿之位,私下說話日漸直接放肆。
裴青禾輕笑一聲:“不必反復強調了。我不是那等吃著碗里還望著鍋里的人。”
時硯深情款款:“那我得裝滿你的碗,空隙都不留。”
裴青禾再次被逗樂了。
“青禾堂姐!”裴燕大嗓門話音未落,直接推門進來了。裴青禾動作迅疾,立刻退后兩步。
時硯也迅速調整面部神情,一派從容。
“出什么事了?”裴青禾問道。
粗心的裴燕壓根沒察覺到哪里不對勁,張口應道:“北平郡的郡守派人送信來了。”
裴青禾眸光一閃:“讓送信之人過來。”
時硯十分知趣,很快退了出去。
片刻后,北平郡的信使被帶進了屋內。
送信之人,是北平郡沈郡守的幕僚,姓鄭。
鄭幕僚年已五旬,留了一把整齊的山羊須,眼睛不大,頗有神采,謙卑恭敬地行了一禮:“見過裴將軍。
鄙人姓鄭,奉沈郡守之命前來送信。”
北地各郡縣,明面上大多奉建安帝為天子。建安帝一道圣旨,裴青禾成了正經有品級的朝廷武將。原本的裴六姑娘,被威風霸氣的裴將軍取代。
裴青禾微微一笑:“鄭幕僚免禮。”
鄭幕僚心中驚嘆這位獨一無二的裴將軍的年少英姿,面上一派恭敬地呈上沈郡守的書信。
裴青禾不急著看信,含笑和鄭幕僚寒暄。
鄭幕僚姿態放得極低,處處奉承示好。裴青禾心中便有數了,這是有求于裴家軍。
果然,寒暄數句,鄭幕僚便道:“裴將軍四年前滅山匪時,我們郡守大人便贊過裴將軍。短短幾年,裴將軍建立起裴家軍,大敗匈奴蠻子,擊潰范陽軍。郡守大人對裴將軍敬佩有加。此次特意令我送來兩千石軍糧,請裴將軍笑納。”
裴青禾看一眼鄭幕僚:“無功不受祿。本將軍對北平郡并無功勞,這樣的厚禮,受之有愧。”